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落雪无痕 > 第一百零四章痛彻心扉
    麋赤雪倚在宝座儿的靠背上,紧紧裹在裘皮大衣里头,看着地上的人生出一丝心软,“你为何不跟随你兄长回国,留在此处是想做什么?你该知道陛下对你无意,是不可能收你为妃的。gng”

    伊莲泰纳哭的更厉害了,悲怆的泪水怅然而下,痛苦和绝望同时渲染周身,让她无法喘息:“皇后娘娘,我没有退路了,我背叛了我的国家,背叛了亲人,王兄已经容不下我了,他不让我回国,不让我再面对波斯王室,若我不能做陛下的后妃,他便要以叛国的名义将我处死,娘娘,求您给泰纳一条生路吧,求求您了,泰纳此生此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陛下,可陛下却不愿垂怜泰纳一丝一毫,娘娘,陛下听您的,陛下如今不愿见我,泰纳只能来求娘娘了”

    然而此刻朝殿中群臣刚刚散朝,赫连玦也回了政务殿里,只是还在偏殿更换常服时,一品堂的几位就疾步走了进来,朝着他俯首汇报:“陛下,那个波斯的公主进坤宁宫了!”

    赫连玦猛然抬头,乍现的光芒让那几个人震慑的退后一步,老七急忙告罪:“陛下息怒,原以为她跟随波斯使团回国了,没想到隐藏于暗处没被发现,所以就没有和禁卫军交代阻拦之事,想来她知道轻重,不敢在娘娘面前胡言乱语!”

    赫连玦黢黑的脸几乎滴水,穿好衣服立马朝后面的坤宁宫赶去,出了门老爷子和其他人也都迎了上来,他们默契的发现似乎将要出大事了。

    越水堂中,麋赤雪已经没劲再听她哭诉了,她说了半天不就是想说赫连玦过河拆桥,上屋抽梯,利用完就一脚踢开了吗?可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了,她能做什么呢。

    她看着伊莲泰纳,嘴角苦涩:“泰纳公主,若是本宫没有记错,你最开始与虎谋皮,伙同东辽宁元帝,苍山的大宗师,坑害西夏,谋陷陛下,江下之战辽军用的火药不就是你亲手提供的吗,而今陛下不过是让你波斯戴罪立功,让你将功赎罪罢了,你有何委屈的?有何觉得陛下是因为亏欠你而弃你不顾的?你如此执拗,不顾民族大义,仅为私心,你王兄不容你,你合该躬身自省,自罪证身才是,何故依旧对着虚无缥缈之事耿耿于怀,固执己见,你当真是爱陛下吗?当真是痴情一片吗?”

    伊莲泰纳震惊的停止了哭泣,她不敢相信仁慈的皇后娘娘会说出这种话,不可思议自己的最后一条路即将被截断,她喘息着摇头,不可置信。

    “皇后娘娘,当初是泰纳的错,可泰纳也是被人蒙蔽,泰纳自小对陛下情根深种,对陛下心生爱慕,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留在陛下身边,泰纳仅仅是喜欢陛下,仅仅是爱陛下,泰纳有错吗?喜欢一个人有错吗?爱一个人有错吗?娘娘为什么如此自私无情,为什么?”

    “放肆!”文曼在一旁怒斥,一挥手就要吩咐宫人将其押下去,但再次被麋赤雪阻拦。

    她喘息着站起身,挣扎着面容凸显寒戾,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的人,满目愤概:“我自私无情,你们就多情多义是吗?真是可笑,你们一个个说的真好听,喜欢他,爱他,你们喜欢他没错,爱他没错,那错的是谁?是他,还是我?喜欢怎么了,爱又怎么了,你们喜欢了,爱了,一腔情深了,他就非得娶你们吗?你们没错,那他就错了吗?他也不过是不喜欢你们罢了,他也不过是只喜欢他皇后一人罢了?他有错吗?他有什么错?”

    从自小仰慕的北棠家三姐妹,到十岁便倾心相许的沧澜赫连娜,从思慕了十年的北域端木云华,再到今日的波斯公主伊莲泰纳,所有人都打着真情切意的幌子来威逼他,好像没有满足她们的真心,没有做出回馈的赫连玦,就是一个罪人一般,是吗?根本不是。

    他是帝王,他是至尊,他想爱谁便爱谁,他想喜欢谁便喜欢谁,这是他的自由,谁也无法阻拦,谁也无法改变。

    小公主的痛苦流涕随着陛下的来临再次支零破碎,她知道自己唯一的一条路已经断了,她不敢想象自己今后的路,也看不到未来的路,一片黑暗仿佛在眼前。

    赫连玦将颤颤巍巍的麋赤雪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因生气而起伏的身体,睥睨着地上的人,声音清冷。

    “念你往日有功,朕不与你计较今日冲撞皇后之罪,波斯方面朕自会派使臣前往解释,也已安排卫队即刻送你回国,你若识相,便清楚这是朕最后的耐心!”

    说罢,他就要扶着麋赤雪转身回内苑,可地上的小公主却被伤的体无完肤,痛彻心扉,原来她付出了一切,做了这么多,念了这么多,换来的却是陛下的一句识相。

    那一刻,她的心再次溃败成了一个空洞无限的蔓延开来,将她的浑身击碎成了荒芜的碎片。

    她猛然朝着麋赤雪大喊:“皇后娘娘,您可知泰纳为何非要留在陛下身边,您可知宁元帝为何非要带你回东辽?”

    她的破釜沉舟让麋赤雪身子一怔,不可置信的转过身去看着她,赫连玦霎时震荡身心,转身看向厅内的一品堂:“带下去!”

    这不容置疑的命令让所有人都听出了异样,老七他们立刻就要上来拿人,麋赤雪上前怒吼:“谁都不许动她!”

    他们举手无措看向陛下,赫连玦走到麋赤雪身边拉着她:“雪,她是故意拖延时间,别听她的,我们进去吧,外面冷。”

    麋赤雪推开他,冷笑着扫视了所有人一眼,看向地上的小公主:“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莫紫麒非要带我走,为什么他就是誓不罢休,为什么小北急不可耐的宁愿骗我,为什么他赫连玦要不惜名誉如此迫切的拿下东辽?看来你知道是吗?那你告诉我,这些事情究竟是为什么?”

    她恢复了记忆,想起那日夜里的一切,莫紫麒的宁死不屈,小北的杀人灭口,赫连玦的急切行为,还有那一切模糊不清的真相。

    地上的人垂头不敢看陛下那杀人的眼神儿,赫连玦再次拉住麋赤雪,耐心劝慰:“雪,她说的话不可信,你相信我,我带你回去,我解释给你听好不好?”

    他极力的抱着她试图将她带走,眼神儿示意老七他们动手,可麋赤雪强硬的态度再次推开了他,冲到伊莲泰纳的面前怒喊:“说,我就要一个真相,就要一个真相,你说!”

    伊莲泰纳抬眸泪眼盈盈,可就是张嘴的那一瞬间,仇老大一个闪现走近过来,一把捏住她的脖子将她提起来,而后刹那间众人便听见骨裂的声音,仇老大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掐断了那个公主的脖子,没有丝毫犹豫的丢了出去,小公主几乎还没来得及挣扎便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

    麋赤雪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恍然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直到老七他们动手将尸体处理了,她才反应过来,喘息着捂着胸口,好似一股气压将自己活活遏制住。

    她猛然推开赫连玦搀扶的胳膊,冲上去扯着仇老大的衣襟:“谁让你杀她的,谁让你杀她的!你好大的胆子,谁允许你动手的,你这个混蛋!”

    仇老大垂眸不语,单膝跪地,一言不发的冷寂态度将麋赤雪刺激的更加愤怒,她声嘶力竭怒不可遏,伸手就打了他一巴掌,见他依旧不为所动又打了一巴掌。

    无情的打骂让她呼吸急促,颤颤巍巍几欲倒地,赫连玦一边扶着她,一边任由她发泄悲愤,可尽管如此麋赤雪还是感觉呼吸不畅,几欲窒息。

    这代表什么呢,仇老大是什么人她太清楚不过了,他居然当着自己的面杀人,居然在自己的坤宁宫杀人,目的仅仅是为了不让自己知道伊莲泰纳口中的真相,可这代表什么呢,代表这些人宁愿抛下原则也不想让自己知道,代表这个真相已经大到超乎了想象。

    众人看着发狂的皇后娘娘都不敢言语,宫人早已撤走,就是女使也在之前见情况不对退回内苑,此刻厅中只有帝后和一品堂的人。

    老爷子知道仇老大是好心,几度伸手想要去帮忙挡挡,但都被仇老大拒绝了,那意思很明确,他坏了娘娘的规矩甘愿受罚。

    麋赤雪本就虚弱无力,根本打不到实处,还没碰到几下自己就先跌倒在地毯上了,幸而有陛下扶着才没有大碍,就连挨打的仇老大都吓的想伸手扶一把,却又被皇后娘娘给扇了一巴掌,自讨没趣,无语撇嘴。

    老七他们那几个小的别说上去拦了,恨不得此刻长翅膀飞走,那是能站多远就站多远,深怕娘娘会牵连他们,这下起手来不管不顾的模样鬼都怕。

    可就在此刻,听到动静的小北回来了,见到厅中的状况一下就明白过来,她想转身离去逃避一时,可人已经下了红桥走到门口。

    麋赤雪见到她的那刻再次怒意横生,起身冲过去扯住她,众人以为她要打小北,魁山跟易大夫急忙过去阻拦劝说,老爷子也不禁上前说好话。

    可皇后娘娘根本不管那么多,扯着小北质问起来:“说,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了?你说不说?你若不说我们一刀两断,恩断义绝,你说不说?”

    她怅然泪下,悲戚荡然,让所有人一时间心痛难当,小北眼眶微红带着坚决看向她:“我们没有瞒你什么,你误会了,莫紫麒的话不过是挑唆之言,离间之计,娘娘还是不要上当为好。”

    “好,好,好!”她泪如雨下,心如刀割,放开小北转身看着赫连玦,咬牙切齿,绝望直至:“你们不说,那我便应了莫紫麒的话,他不是说我不能待在西夏吗?那我便回东辽,回到我的故土,你不是要制裁东疆吗?我也是辽人,你同我一起制裁吧,赫连玦,我当初就不该跟你来这里,我更不该嫁给你,你这个混蛋,我再也不会原谅你,我此生此世都不会原谅你!”

    说罢,她疯了一般的往外冲出去,所有人吓得腿都发软了,赫连玦第一个追上去低呼:“雪,不要跑,小心!”

    小北和其他人也赶紧追了出去,每个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可虚弱的皇后娘娘刚冲到红桥上就无力的瘫软在地,不是再次晕厥,而是俯身趴在桥栏上呕吐,吐的头脑发晕,吐的天昏地暗。

    直至将早膳吃的东西全部吐完,才被赫连玦一把抱回了偏厅的暖榻上,女使们都进来侍奉,陛下亲自给她擦拭漱口,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

    可清醒过来的麋赤雪再次推开他,挣扎着还要跑,赫连玦心疼的揽住她,声音悲切无奈:“雪,你不要这样,会伤着自己的!”

    麋赤雪用力推搡着他,泣不成声:“你何故假惺惺的这样对我,骗我,瞒我,欺我,你还要这般做戏,我说过我不会原谅你了,我说过我要回东辽,谁也拦不住我,谁也拦不住唔”

    话还没说完,她再次俯身下去干呕起来,胃里没有东西了,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干呕着,难受至极。

    “雪”赫连玦紧张的扶着她,给她拍背,女使再次给她擦拭漱口,可是那一瞬间,麋赤雪察觉出了不对,感觉到了异样。

    她捂着胸口,不可置信的回忆起了一些事情,这反胃呕吐的熟悉感,大婚那日夜里的最后一个惊喜,上个月末迟迟未来的信期,她不敢相信,猛然抬头看向女使队伍中的小南小北。

    二人垂眸不语,可态度也说明了一切,她呼吸一窒全身冒出冷汗,侧头望着赫连玦,而赫连玦却将她扶起身,声音平淡温柔:“你怀孕了,还未足一个月,胎相很稳,但也很脆弱,不要再闹了好吗?”

    麋赤雪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耳中听到的一切,她怀孕了,她怎么会怀孕了呢,是啊,她应该怀孕的,赫连玦以前说过大婚之后就让她怀孕的,可是为何这般巧呢,大婚之日就成功怀孕了。

    目光呆滞的她仿佛被抽去魂魄,她怔怔的看着赫连玦,眼泪倾泻而下,哽咽着无法说出话,可她又突然笑了,突然苦涩的笑了,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你一早就算计好了今天是吗?从你登基,从你昭告天下大婚,从你瞒着我将宁元帝引过来,莫紫宁的身世,家父的书信,再到我的态度,你一早就打算违背我们的初衷而选择极端手段了是吗?那夜的围堵也不过是做戏给我看的,你猜到瞒不过我,便拿着他们的性命逼我不能第二次开口让你妥协,我既生死相逼的保全了他们的性命,便无法再开口阻止你的制裁和开战,好个一石二鸟之计啊,赫连玦,你既除掉了东番军的主力,又让我无法再干涉你的旨意,更无法再阻拦你灭我故土的手段,到最后即使我不管不顾的再次逼迫你,你也有理由不妥协了是吗?因为你让我怀孕了,因为我有孩子了,我走不了,也回不去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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