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一会搁哪见没?”

    路上村长媳妇问村长。

    村长一愣,县令都在家里了,这婆娘还问这话,难道是有什么想法?

    村长注视媳妇脸色,试探着开口:“我准备就安排在咱家见,你看成吗?”

    村长媳妇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还没来得及开口,话头就被村长截了过去。

    “媳妇,你是最心善不过的,你肯定不会对宋家人有偏见的对不对?”

    “我说什么了我就有偏见?”

    村长嘴张张合合还是没开口。

    村里人这两天闲话宋家女子不祥的事,村长再清楚不过。

    不过她媳妇不是那些愚昧的妇人,不该啊!

    可,若他媳妇真就突然讲究起来了?

    若因这个原因不让宋妮进家门,那也是为他老赵家着想。村长真的不知该从何处开口。

    看村长那一脸便秘的样子,村长媳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个被窝睡了三十来年,这老头子一根肠子通到底,屁股一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别瞎琢磨了,我们家大门,他宋家谁来我都欢迎。”

    村长媳妇话头一转,“可我欢迎没用,得她宋妮愿意进。”

    “怎么说?”

    村长一整个迷糊了。

    “你忘了你们金贵赵家姑奶奶说过啥了?说宋妮是搅家精,是灾星投生!”

    村长很想说让媳妇说话不要夹枪带棒,可想想被说的人,又理直气壮不起来。

    “春秀就那么一说,好几年的事了。

    宋妮她从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不会往心里去的。”

    “把你能的,我什么时候说宋妮小肚鸡肠了?”

    村长媳妇把手一摆,“我懒得跟你掰扯,你就想想看,这六年来,宋妮进过谁家的门?”

    村长一沉思,果然,这几年不论谁家红白喜事,宋妮都只是随了个份子,并不见宋家人吃席。

    宋妮表面看着还是跟村里人有说有笑的。

    可就连走得近的吴老二家的,宋妮帮忙也只是在吴老二家门前的稻场上停留。

    “宋妮不是这般记仇的人啊?”

    村长更迷糊了。

    鸡同鸭讲,村长媳妇懒得跟这老头子掰扯。

    说话的功夫,就到了宋家门口。

    出了这样的事,宋家人悲哭不平,村里的人也不好受。

    一个村子里住着,朝夕相处的,老宋家这日子,戏剧都不敢这么写。

    家里人只是悲伤,并无大碍。

    宋老太谢绝了村邻的好心,毕竟今天重阳节,家里多少都有客人来,让大家自去忙了。

    村长夫妇进宋家的时候,村里的人早都散去了。

    宋老太已经平复下来了,就那么呆呆地坐在大门口的椅子上,双眼涣散。

    原先宋圆圆躺的竹躺椅已经被搬了进来,哭昏过去的柳氏躺在上面。

    “宋妹子……”

    村长看着这样的宋老太,有些不落忍。

    “你们来啦!”

    宋老太听到声音,抬头笑着回应,“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哪的话,乡里乡亲的……”

    村长说起了来意,“县老爷歇在我家呢,他想见你一面。

    应该是想了解康儿的情况。

    你有什么想说的,趁着县老爷在,你好好琢磨琢磨。”

    “嗯,是该见一面,”

    宋老太平静地道:“就到老宅见吧,劳烦你们了。”

    村长先是震惊地看了他媳妇一眼,才回道:“行,就老宅见。你把家里安顿好,我先带县老爷过去。”

    村长夫妇说完事,就告辞了,既然要在老宅见,还要找个由头带县老爷过去。

    村长夫妇离开不一会儿,柳氏悠悠转醒。

    见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宋老太坐到她旁边,没有劝慰,直奔主题,“昨天的事你祖母都告诉你了吧?”

    柳氏眼泪止不住,但不妨碍她点头。

    “圆圆今天还没机会想昨天的事,你想办法提醒提醒她。

    让她把启明告了,让这小子去牢里蹲两天。”

    柳氏转过头,看着宋老太,一个嗝打了出来,忽然就不想哭了。

    宋老太仔细跟她交待了原因,讲了什么可以提,什么不能提。

    交待完,宋老太轻轻拍拍柳氏的肩膀道。

    “我换身衣服,去见县老爷一趟,你祖母身子不好,今天这一遭,只怕是一时半会缓不过来,家里你看顾着些。”

    “好。”

    宋老太换了身衣服出来,柳氏还坐在躺椅上,脸上的悲痛变成了沉思。

    宋老太不由得微弯了嘴角,没有打扰柳氏,直接出门去了。

    再说从宋家出来的村长夫妇,村长一路忍了好久,终于要过桥的时候憋不住了。

    “媳妇,宋妹子为啥要去老宅见县老爷?”

    村长媳妇不答反问:“你为何要喊我一起去宋家?”

    “宋家一屋子的女眷,唯一的男丁还是个还要人端屎端尿的娃娃。

    我一个大老爷们就这么大剌剌地进去,天晓得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村长媳妇兜着手。

    “差不多吧,宋妮不在意人言,但是别人在意,处得好的,她不想人为难,处不好的,她本就懒得搭理。”

    “?”

    村长想不明白。

    村长媳妇难得的没因为宋老太的事跟村长撒气,反而打趣道。

    “你个死老头子如果想得明白,当年哪会争不过宋泰那个病秧子!”

    “说啥呢,我跟宋妮可是清清白白!”

    村长的求生欲拉满。

    村长家的堂屋里,县令还在跟师爷复盘宋康这个事件。

    “你是说,没有乡绅富贾过来恭贺宋康高中解元,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了?”

    “是。”

    “他们知道居然不告知本县,岂有此理!”

    知县被贬至此处,本就心中憋闷。

    加之衙门里一窝子欺上瞒下的东西,县令此刻气愤到恨不得摔了手中的茶碗。

    可这不是自己家,一转手把茶碗在桌上重重地放下。

    “大人息怒!”

    师爷马上开解,“不告诉大人,不一定是故意的。”

    “大人您想啊。

    咱们到这个地界才七日不到。

    而这些乡绅富贾却是常年生活在此处,自然耳聪目明些。

    咱们这一收到秋闱结果,就出发来赵家沟了。

    这些乡绅富贾收到的时间估计跟咱们差不离。”

    “您还记得咱们县里几个秀才参加今年乡试吗?”

    “三个。”

    “是,大人好记性。

    大人记得这三个人,但是大人不知道这宋康没了的事啊。

    府里的消息,又牵扯到向三少和常五爷这样的人物,而这些乡绅富贾肯定是收到消息了的。”

    “爷什么爷,两个仗势欺人的纨绔。他们也配!”

    “是,大人说的对,他们不配。”

    师爷赶紧改口。

    “大人,赵家沟村长在外求见。”

    衙差的通报打断了县令二人毫无意义的争执。

    县令清了清嗓子,走到主位坐下。

    “让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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