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惨烈的一幕,是在场谁也没有预料到的。

    王欣面对这样的场景,心中也感到强烈不适。

    感觉到眼皮上遮挡着的大手,她再一次感受到了凤凌浓浓的维护之意。

    凤凌根本不在乎周围几人的震惊神色,见他们还吃惊地看着他,淡淡一眼瞥过去,眼底倒映着冰川般的冷意。

    几人心底一颤,收回目光。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基本明了。

    但还需要当事人的供词,以及签字画押。

    薛知州知道,自己和那人的谋划已彻底失败。

    他颓然地叹气,整整两日一夜,腿部和头部持续的疼痛本就已摧毁了他的意志。

    这时大势已去,他像被扎破了气的皮球一般,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这次,他很痛快地交待了他与忠勇候世子、禁卫军副统领林文炀密谋,栽赃陷害定王爷的经过。

    其实就是个很老套的故事。

    林文炀几年前路过泉州,被他知道了,便请他喝酒。

    一个有心巴结,一个有意拉拢。

    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席间他谈到长子年近弱冠,学业一事无成,作为老父亲的心酸无奈。

    林文炀表示可以举荐他长子到禁卫军中做事,不过,也要他替他们办一件事。

    话语间隐晦地表明有二皇子谨王在,以后他长子的前程不用忧心云云。

    他脑袋一热,趁着酒意就答应了。

    后来他长子也确实进了禁卫军,还被封了个小头目。

    前不久林文炀引荐他见了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大氅里的人,林文炀对他很恭敬,但却没说他是谁,也没听他说过一句话。

    于是就有了前面这一出。

    期间,他也曾动摇过,但他已有把柄抓在他们手上。

    上了贼船,就再也下不来了。

    贪念害死人。

    现在,他心中懊悔不已。

    如果他不起贪念,不为长子谋求禁卫军的缺。

    如果他不起歹心,与人合谋害人。

    是不是,他现在还是安安稳稳地做着他的知州大人。

    儿子或许平庸,碌碌无为,但可以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现在……

    他一边涕泪横流地在供词上画押,一边希冀地向赵都御史求情:“大人,我做这些事情,我的长子他毫不知情,能不能不要牵累他?”

    长子是他原配发妻所生,可惜生产时难产走了。

    走之前唯一的请求是要他培养长子成才……

    赵都御史一边派人去锁拿他家人,一边冷笑道:“你做了什么事,自己不清楚吗?谋害皇子,形同造反,至少也要夷三族,你做什么美梦呢?”

    薛知州一下失声:“……”

    他眼睁睁看着套在自己脖子上的枷锁,终于晕了过去。

    范安也被带走了。

    在得知范睢和范平的死讯时,他就犹如一尊失了魂的提线木偶。

    至于他的父母和儿子,王欣出手只让他们清醒过来。

    他们身上的伤,王欣却没管。

    她又不是菩萨,做不到以怨报德。

    不管是谁,不论什么原因,做错了事,就要受到惩罚。

    这惩罚,也许早,也许迟,但不会不来。

    这业果,也可能自己受,也可能落到家人身上,也总要受。

    她只是看那孩子无辜又可怜,看着也没比小歌儿大多少,没别的。

    案子结束,凤凌带王欣回朔城,一刻都不想多待。

    看看快要落下的夕阳,凤凌安排苍冥苍离带马大夫他们第二日一早返回。

    自己和王欣先行一步。

    见识过未来王妃本事的众侍卫,现在再也不会劝王爷注意安全了。

    有了她在身边,该担心的是那些会找他们麻烦的人,好吧?

    王欣骑着那只大白虎,与凤凌刚要出发,就被人叫住了。

    几人回身一望,是赵都御史,旁边是张侍郎李侍郎,身后有侍卫押着一长溜囚车。

    赵都御史来到近前,见礼后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双手递给凤凌:“这是圣上给王爷的信,圣上这两年身体不太好,希望王爷能带王小神医近期回京一趟。”

    凤凌收下信,不置可否。

    赵都御史叹口气,看着他们走远。

    他这次带着密旨来的,主要是替圣上看看她的大儿子,和她儿子认定的小媳妇儿。另外还要看看他是不是如折子里附带着写的那样:儿臣安好,勿念!

    哎!都太要强,又倔强!

    一个心里牵挂,却不说。

    另一个一出来,就再也没回去。

    也不知道是谁折磨谁?

    这头,王欣和凤凌一到偏僻路段,王欣瞧瞧四下无人,立时放出了小黑。

    她和凤凌带着白虎和乌云踏雪进了空间,让小黑带着飞。

    有安逸的行程走,又怎么愿意受旅途的颠簸呢,何况这还是在夜晚。

    空间里,小歌儿扑到王欣怀里,欢快地朝凤凌挥舞小手:“大哥哥好!好久不见呀!”

    任谁对着这么张白白嫩嫩的可爱笑脸,心情都会好起来。

    凤凌也不例外,他从袖子里掏出两颗红宝石,递给小歌儿。

    小歌儿果然眼睛大亮,伸出露着肉窝窝的小爪子接过宝石,迫不及待地带着白虎和小貂儿,跑去找银狼炫耀她新得的宝贝。

    宝石珍珠什么的,果然是她的最爱。

    凤凌将信放到茶几上,偏头问王欣:“欣儿,你想不想去京城看看?”

    王欣想了想,道:“那就七天后起程吧,我明天就给安璐山手术,七天后,他的腿部情况应该就稳定了,剩下就看他自己的了。”

    凤凌:“……”

    和着她人在阴仑山铁矿这几天,还一直牵挂着那个人,难怪还让小舅子每天给他送灵泉水过来。

    看来以后要让他们减少接触了。

    安璐山还不知道,他已莫名其妙被人列为将来的拒绝往来户了。

    王欣这几天确实累了,她将自己在卧榻上摊成饼饼,不想动了。

    凤凌拿下靠背上的小毛巾被,给她搭在肚子上。

    王欣睁着迷蒙的睡眼,有一搭没一搭应和着凤凌的话。

    “这次回京,将浩哥儿和小歌儿都带上,让他们也见见我皇姐。”

    “小歌儿肯定得带,她离不开我,浩哥儿么,回去问问他与先生意见再定。”

    “皇姐有对龙凤胎,今年四岁了,应该可以与小歌儿玩到一处去。”

    “嗯。”

    “若是母皇难为你,你只管怼回去,剩下的事交给我。”

    “……”

    凤凌等了半天,没听到回答,定睛一看,王欣已睡着了。

    他失笑,又给她把毛巾被往上拉了拉,推开门走了出去。

    相处越久,他就越来越期待他们成婚后的日子。

    只希望时间能过得再快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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