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我等了好久兮娘子才给我调的梅子酒！全撒啦！你赔我！”
季松石爬了起来，拿着兮兮的手帕擦脸，小孩子气般道：“让你抢我梅子酒，你活该，你那杯本该也是我的！这下还我了，正好！”
季安儿把酒杯啪一下按在了桌上，“那大师兄有梁姐姐调的酒，你也有兮娘子调的酒，你们一杯不给我喝，把我带来干什么！看你们谈情说爱吗？我要回去告诉师父！第三场会选在即，你们不光自己怠慢了练武，还要拉着我跟你们一起荒废！”
季春辰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梁如因的身边，举着酒杯看热闹，在说到他和梁如因的时候，不自觉地红了耳根。
兮兮还在劝架，说今天不给季松石调酒了，就给安儿调，季松石气呼呼地坐着，又不敢说什么。
而在季春辰的耳边落下了一句话。
“你的耳朵好容易红呀！”
说完，更红了。
梁如因坐直了背，又开始调香，季春辰靠着靠枕盯着梁如因的背影出神。
“你还记得昨晚的事儿。”
女孩捣香料的手一顿，季春辰从后面看到了她的慌张，轻笑。
他撑起身子，凑在她的耳边道：“你的脸也很容易红啊！”
他的气息就在耳旁，她缩了缩脖子，没理他，但脸上的红晕更加的明显了。
少年得逞后又躺了下去，梁如因手上的动作加快，又气又恼，砰砰的声音不断，却没有盖住她身后的轻笑声，季春辰说了一句，“罐子什么都没做错，欺负它作甚？”
梁如因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觉得罐子没做错，那你觉得你可有做错？”
少年收了笑容，少有的认真道：“我觉得我没有。”
他手上摩挲着虎啸玉佩，望着她，“你觉得我错了？”
他承认，他很紧张，也害怕了。
直到梁如因说：“你没有。”
他放下了心。
要怪也要怪那夜的酒，迷了心智，催了情愫。
“你俩在说什么小秘密？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季松石闷闷地忽然开口。
季春辰笑道：“你继续面壁思过吧！都说了是小秘密，告诉你作甚？”
“好哇季春辰！连你也欺负我！”
“平常被你们欺负多了，还不允许我反击一下？”
季松石说着便要跳起来，兮兮皱着眉看了他一眼，他便立刻泄了气，“行，你反击，随便你！”
季春辰笑了会儿便开始捣鼓梁如因的香，季安儿品尝着兮兮的酒，只有季松石焉儿焉儿地坐在旁边。
次日
季恒总说，柏林派的位置选的特别好，环境清幽，景色宜人，有竹林瀑布，也有广阔草原。
柏林派立志于把弟子主动性地培养成一个样样精通的人才，所以骑马射箭之类在柏林派几乎是人人都会。
季春辰更是受了他阿爹的亲自教导，只是老季现在年纪大了，也越来越懒了，就爱捧着杯热茶晒太阳，渐渐荒废了他那一身技艺。
长云草原的景色很好，就在柏林派后头，柏林派有养马场，季春辰一早便去了养马场给梁如因挑马，最后牵出了一匹马场里最温顺的小黑马。
然后牵着小黑马在草原上溜达了一圈，又叮嘱了一番。
梁如因来的时候，阳光正好，有十月微微的寒意，也有阳光撒下的暖意。
季春辰一早便跟守门的两位说过了，所以季小暴一看到梁如因，便主动站了出来，领着梁如因到了长云草原附近。
“大师兄就在前面，顺着这个方向直走别拐弯，走弯了你就找不找他了。”
“好！多谢小暴！”梁如因摸了摸他的头，但季小暴撇着嘴，似乎不大开心。
梁如因一直往前走，直到看到了一棵参天的大树。
树枝繁茂如伞，树下站着一位少年，少年一袭绀宇碧城长衣，懒懒地靠在树上，乌发束起，仅仅用简单的丝绸固定。
一匹黑色的马，一匹白色的马，乖巧地在树下吃着草。
少年懒懒地抬头，见到了青色草原一抹红，勾唇笑了。
他直起身子，嘴里嘀咕两句便牵着两匹马儿走向梁如因。
长春四时好，蝶来君自扰。
梁如因习惯了出门打扮，今早想着要骑马便没有打扮得繁琐，头上也只用了那日在杜掌柜那儿买下的金色珠钗，一袭简单的鲤鱼跃红衣，还算适合骑马。
但即使是一身简单的装扮，在这位风华正茂的少年郎眼里，依旧美人如故。
“你自己来的？还是季小暴带你来的？”
梁如因笑道：“大师兄叮嘱了季小暴带我来，他还敢让我自己找路吗？”
“他若是敢让你自己找路，我回去便让他抄书。”季春辰笑着放狠话，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梁如因弯着眉眼，季春辰看见她手上拎着东西，又道：“来就来，还带上礼物了？这可太见外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手却已经准备好随时接东西了。
她送他礼物，他自然高兴！
“季公子怎知道一定是礼物而不是些吓唬你的小玩意儿？”
“真的是用来吓唬我的小玩意儿？那我可要准备准备演出戏，不叫你失望才好。”
梁如因没回他，他向来巧舌如簧，说不过他。
她打开盒子，入目是一顶精致的银色发冠，季春辰看着她微愣，“送我的？”
梁如因反问他：“这里还有旁人吗？”
“只是，为何突然送我这个？”季春辰似乎很喜欢，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发冠，上下打量着。
梁如因握紧了那木槿盒，低着头，“那夜……是我喝多了，鲁莽了，做出了那等事情，向你赔罪！”
少年眼眸微动，垂眸看着她。
“所以那日你说我没错，是你觉得你自己错了？”
梁如因点了点头，“是我喝多了，该是我的错。”
只听到面前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将发冠放回了木槿盒，梁如因抬起头，看着正色的少年，“你……不喜欢？还是……不接受？”
“我不接受。”少年回答的坦然，不等梁如因失落，他继续道：“梁如因，你不是很聪明吗？咱俩虽从来没有交过手，但咱们都很清楚，你喝多了我没喝多，你扑上来我怎么可能推不开你？”
“啊？”
女孩微愣，一双浸了水的眸子呆呆地看着他。
季春辰简直被气笑了，他环着手，弯腰凑近她，歪头看着她，“想不明白，就慢慢想，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他又直起身子，“至于这个礼物，就先放你那里寄存了，等你什么时候想到新的理由了，再送我吧！”
随即又威胁她道：“你要是敢送给别人，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梁如因抱紧了那木槿盒，皱着脸，季春辰无奈，揉了揉她的头，笑道：“下次再喝多了，可要看清了人再往上扑，可不是所有人都叫季春辰哟！”
要扑也只能往他那里扑。
女孩闷闷地应声。
“哦。”
季春辰收回了手，梁如因理了理头发，道：“你们男儿家是不是都不爱让别人碰他的头？那为什么你们就可以随便揉女孩子的头！刚刚我揉了季小暴的头他就生气了。”
“他冲你发火了？”
“那倒是没有。”
“你呀，走运了！”
“为何这样说？”
“幸好他守了几年门沉稳了不少，否则放在以前，他早就拔剑了。”季春辰眼眸一动，弯下腰与梁如因齐平，一颗惹眼的眼下痣就在她的眼前，“那你试试揉我的头我会不会生气？”
柔风和煦，荡起草香，少年身上有她的兰花香，金铃又在跳动，不知道在激动什么。
女孩抬手碰上了他的头，少年乖顺地低着头，她轻轻揉了揉，没有弄乱一根发丝，很快又收回了手。
“你不生气啊？”
少年抬起头一双柔目温和地看着她。
“对你，不生气。”
只对你，做什么都不生气。
“你说话，好像我阿兄。”
“我和你阿兄可不一样！”季春辰直起腰又揉了揉她的头，赌气似的揉乱了她的头发。
不等梁如因生气，他步子退后，牵来了马，没有给梁如因跳脚的机会。
季春辰把那匹小黑马牵给了梁如因，毛色至纯，个子不是很高大，但也挺拔。
“怎么样？我给你挑的。马厩里最温顺最好看的马，比较适合你初学。喜欢吗？”
梁如因走上前，试探性地摸了摸，眼里满是欢喜，“喜欢。它有名字吗？”
“柏林派都喜欢高大威猛的烈马，通常只有别人来做客的时候会骑它，所以没取名，但是我刚想到了一个名字。”
“什么？”
“小黑。”
小黑马甩了甩头，似乎也在表达不满。
梁如因笑出了声，“也太草率了吧！你以后也这么给你孩子取名吗？”
“嗯……不好听吗？”
“不好听！”梁如因摸了摸小黑马，对小黑马说道：“你放心，我给你取一个好听的，咱们不听他的！”
季春辰笑看着她。
“嗯……追风。”梁如因抬眼看了看季春辰，“追风怎么样？追着风跑，永远自由。”不等季春辰回复，梁如因又问小黑马：“怎么样？喜欢吗？”
小黑马哼哼了两声，季春辰替它道：“它喜欢。”
追着风，成为了风，风是自由的，她也是自由的。
“小白马是你的吗？”
“它可不小，它可是匹烈马，跑得快，性子爆，但是听我话！”季春辰摸了摸小白马，小白马甩了甩头，把他的手甩开了，季春辰缩回了手，兴致不减，“我的专属坐骑，怎么样！是不是贼拉风？”
“高贵优雅……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收服它的。”
“我不高贵不优雅吗？我跟它绝配！”
“明明跟我比较配。”
季春辰笑道：“我发现啊，你跟我待久了，说话也得到了我的真传！”
梁如因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好像确实，跟季春辰待久了，说话也慢慢被他同化了，或者说……她好像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
人的性格岂是如此几日的相处便可以改变的？
梁如因嗔怪道：“那还不是怪你！”
但她才不会说，那是她抑制已久的、最真实的性格。
不等季春辰反驳，梁如因立刻打断了他，笑道，“那它叫什么名字？”
不会……
“小白啊！”
果然……
“人家长得那么高大威猛，美丽优雅，你就叫人家小白？”
“小白很喜欢啊，是不是，小白？”
季春辰顺了顺小白的鬃毛，小白又甩了甩头，嫌弃地脱离了他的手。
这次轮到梁如因代替小白说话，“它不喜欢。”
“哼，不喜欢也叫了很多年了，就叫小白。”孩子气也牵连到了追风身上，“你叫小黑。”
“不许欺负我的追风！”
“你是小红。”
“季春辰！”
“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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