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僭例非礼 > 玉佛
    康乐回过身,遥遥望着大开的城门。

    方才她一心想着云梦军的事,想着平幸的事,倒是忘了计较……

    城守之中,有个极可疑的人。

    她快步走到了城门下,指着适才她下马时扶过她一把的那人道:“此人有问题,将其拿下。”

    (老是指着别人,好像不太礼貌。)

    城守长虽面带疑惑,却也是让人押着康乐手指的那人。

    那人被这样无礼对待,既没表现出气恼,也没展露半分不悦,只是微微笑着:“县主这是何意?在旁处惹了不高兴,准备迁怒于人了?”声音嘶哑低沉,如锈刀锯枯木。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暗戳戳引导众人把康乐想成一个恃势凌弱之徒。

    在众城守质疑的眼光中,康乐伸手在那人的脸上摸了摸,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人的面相可以被外物改变,但是眼睛却不能,何况此人的眼睛还非常与众不同。

    “这,这是……管空?”有人惊呼。

    那个策反孝愚山民众起义失败,现在应当身在牢狱里的起义军头目。

    押着管空的两个守城小吏闻言,将手上的动作加重了一分。

    真是不敢想,若是此人就这么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了,后果该有多严重。

    城守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面色凝重,向康乐抱拳道:“小人失察,竟被人用这拙劣的把戏给骗了,多谢县主提醒。”

    康乐道:“怪不得你们,天色太暗,加之这人皮面具做得以假乱真,认不出也正常。”

    说着她将手上的提灯抬高,笑了笑:“还多亏了城守大哥您给的提灯,借着这灯的光,我才能看清他的样子。”

    原是十分急切严紧的事情,这番话一出,城守长心中的紧张都消了一分。

    玩笑开完,康乐眼神看向此时被人押着双手,半跪在地上,却一脸悠闲的管空,心中好奇。

    他究竟有多大的本事,竟能安然地从层层严控的监狱系统中逃出,又换上这样精致的人皮面具,目的性极强地出现在城门下。

    谜团一个又一个,康乐想要探究,可偏偏上头那位严令禁止她介入孝愚山起义军一案。

    想到此处,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盖在了管空身上。

    管空穿着单薄,露出的一截手腕都被冻得青紫,眼见了总不能不理。

    管空脸上挑衅的表情僵了一瞬,转而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谢谢你,暖和多了。”

    康乐回以一笑,脸上露出一个酒窝:“不用谢。”

    不知怎的,他们两个,一个是罪犯,一个是指认罪犯的人,理说应是水火不容的状态,可二人之间却透露出一股莫名的和谐。

    为了打破这诡异的氛围,城守长轻咳了一声,道:“县主,管空出逃一事兹事体大,我即刻派人将其押送至牢狱,将人交由韩太守,并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于他,您说呢?”

    这番话术表面恭敬客气,看似很是看重康乐意见的样子;

    可实际,他搬出韩玥,有借韩玥之名,弹压康乐的意思。

    他这大概是看康乐对管空表露善意,对她产生了可能会徇私枉法的合理怀疑,故而有了这样的发言。

    康乐听出城守长的言外之意,适时退了退,道:“您说得对。”表明自己不插手此事的态度。

    那管空见康乐往后退的动作,不安分地挣扎了几下,对着她大喊道:“县主,我有话要说!”

    经前面一遭,城守长已经知晓康乐心思良善,而管空奸诈狡猾,极擅煽动人心,便不愿她听到半句管空的狡辩之言,刻意挡在她身前,顾左右而言他:

    “此事尚未究出内情,我会嘱托办事的人切莫声张,绝不会让事情传扬出去,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县主大可放心。”

    只是他挡得住管空瘦削的身形,却挡不住管空的声音传入康乐的耳朵:

    “我原姓裴,通州范阳人士,我老子名叫裴济英,不知县主可有听过这个名字?他可是……”

    未等管空说完,城守长立马命人堵了他的嘴:“竟企图攀扯县主,利用县主的善心替你脱罪,你当真是诡计多端!”

    不存在任何举证,仅仅是靠一句不明真假的经验之谈,便将管空的罪名盖定。

    好怪,但又不知道怪在哪里。

    城守长转过身来,提醒康乐道:“县主,这小子从小便谎话连篇,如今只会更甚,他的话,县主一个字都不能信。”

    康乐微微颔了颔首,拿出一个钱袋,从中取了一小块碎银留在身上后,悄悄将剩余的钱连带钱袋一应塞到了城守长手中,低声道:

    “今日开城门之事还要多谢诸位,这里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还要麻烦您分发下去。

    “您就说,临近年关,这些是要他们给家里人添几件新衣裳的。”

    城守长掂量着钱袋子的重量,几经推拒,十分勉强道:“那小人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康乐笑了笑,与之告辞。

    临走之前,管空故意发出声响,吸引了康乐的目光。

    康乐与之对视一眼,但很快又错开了眼神,决绝地转身离开。

    裴济英这个名字,她曾经听过。

    爹爹在世时说过,他曾受一位战友临终嘱托,答应替其扶养家中尚无法自立的幼子。

    只可惜后来他四处打听,都未能寻得这个孩子的下落,此事也便成了他心中的一块心病。

    据爹爹所说,他的那位战友是个极英勇的前锋,名字就唤裴济英。

    而这位战友的孩子,叫裴元空,其貌不祥,只一双眼睛,生的与众不同,一眼便可使人辨出。

    因这个孩子,乃是万中无一的重瞳子。

    不知不觉间,康乐行至秦云谋家门口。

    此时天色尚早,她没有叩门惊扰,只静静倚在门边,捻着手上一枝新折的蜡梅。

    也不知怎地,总觉得心口闷闷的。

    云梦军的事,裴元空的事,还有更早,“景”的事……

    桩桩件件,相连又分割,犹是蜘蛛抽丝织就的一张大网。

    眼前好像有一片雾,一座山,限制她的视野,拦住她的去路。

    嗅着小花泛着的淡淡香气,康乐失神地咬了一口手上的蜡梅,咬下一朵小黄花衔在口中。

    天上的云坠下来,散作空中飘飞的雪花,落在地上的小人身上,一幅秦门立雪的图景。

    吱呀~,院门被人推开。

    康乐垂着眸,感觉到有一双手捧起了她的脸,温热的鼻息打着,清浅的吻落下。

    她缓缓睁开眼睛,迎上一人温柔的目光。

    面前的人微微勾着唇,嘴角噙着笑,似冬日的暖阳一样,悄悄融化着坚冰。

    秦云谋望进康乐幽深的眸子,幼时听过的神化传说中的天女,忽然有了具象。

    相传牧西初代国君登极当日,有一白鹿化身少女衔花而过,所到之处百花盛放,祥瑞随至。

    那衔花白鹿,应当就是眼前人这般模样。

    人年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

    对于后者,世人总有万变不离其宗的表呈,那便是用不容反驳的语气,将世间一切美好事物,心悦诚服地描绘在一个人身上。

    康乐冻僵的脸渐渐回暖,她猛地扑进秦云谋怀里,企图从他身上获取更多的温暖。

    小花就这样被掉在雪地上,悄无声息地砸出一个浅浅的坑。

    她把脑袋埋进秦云谋衣服里,委屈地低声抽泣:“秦大哥,我好饿啊,又饿又冷!”

    看得出来,都饿得啃花了。

    秦云谋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大梦初醒般搂紧了怀中的人。

    原来,不是梦啊。

    他心中欢喜,就连头发丝都透露出雀跃。

    试想一下,朝思暮想之人恰恰也想着念着你,这怎让人不欢欣。

    不对不对,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康乐还饿着呢。

    他拉着康乐进了门,给她塞了个手炉,又寻了个靠火炉的地方让她坐着,预备去小厨房下碗面来。

    康乐拉着他的袖子,跟在他身后:“我和你一起去。”

    没错,她是要去帮忙的。

    但众所周知,她是乐于助力人的,也是越帮越忙的。

    可明知她惯会添乱,秦云谋也还是没拒绝。

    他领着康乐去了小厨房,翻出了几根胡萝卜让她切。

    切坏了也没事,左右不是他爱吃的_(:3 ⌒)_。

    康乐举起菜刀,一脸自信:“放心交给我吧!”

    一定会搞砸哒!

    然后一刀下去,案台都抖了三抖,胡萝卜却岿然不动。

    挫败,康乐觉得非常挫败。

    不过,应当是砧板的缘故,菜刀的缘故,秦云谋站在她身边的缘故,总归不会是她的缘故。

    看着受伤的砧板,和依旧完好无损的胡萝卜,秦云谋登时有些后悔了。

    他揣着坏心思让康乐毁掉这些胡萝卜,还不如直接让她吃掉呢。

    目的同样能达成,还不危险。

    可为了不打击康乐的自信心,也为把这个谎圆齐整了,他不能中途打断康乐。

    于是他只好没有任何坏心眼地,手把手地教起了康乐握刀,操刀。

    随着几刀下去,一根胡萝卜变成几个大小均等的滚刀块。

    康乐露出一副“悟了”的表情:“懂了,我完全懂了。”然后秦云谋拱开了去,独立操起刀。

    秦云谋:Σ( ° △°|||)︴喵?

    康乐盯着砧板屏息凝神,每一次落手都格外谨慎,小心到厨房里满屋飘香她都未曾注意。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有四根胡萝卜惨遭康乐毒手,秦云谋按下她握刀的那只手,止住了她下一步的动作:“好了,不用切了。”

    康乐的鼻子终于重新运作,嗅出了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好香啊!”

    她微微侧头,唇不经意间擦过秦云谋的脸。

    秦云谋面不改色,心中却生起一股冲动。

    他想要吻上她的唇,用舌撬开她的齿关,搅乱她的呼吸,与她发丝纠缠……

    这事并不难,甚至他只要稍微动动手就能做到,康乐是绝无招架之力的。

    可秦云谋到底也没这么干,毕竟单是想想,就乱了思绪,红了脸,更妄论做些什么了。

    好在天色不够明朗,油灯也不算亮,康乐才不至于发觉他的这些微妙变化。

    “面煮好了,去吃吧。”他替康乐松了襻膊,又寻了块手巾替她擦手。

    康乐看了眼自己切的胡萝卜块:“可是……”

    等等,她不是来帮忙的吗?

    怎么面做好了,可以吃了,她切的胡萝卜还没用上?

    秦云谋把她切的胡萝卜块归置起来,腹稿也不打,直接骗道:“邻家有个小弟养了只兔子,这是给那只兔子吃的。”

    哦?真的吗?康乐不信,因为她养过兔子,兔子根本就不爱吃胡萝卜。

    她又抛出一个“可是”,秦云谋连忙捏了块胡萝卜在手上,衷心夸道:“康乐,你切的真好,一点儿也看不出是第一次用刀。”

    好到这胡萝卜块不管怎么改刀,都没办法做成一道菜。

    至于叔母利用出神入化的刀法,扶大厦于将倾,化腐朽为神奇,最后这盘胡萝卜还是上了桌的事,便是后话了。

    奉承话于康乐就是天籁,用这招转移康乐的注意那是屡试不爽。

    康乐的尾巴很快翘了起来,骄傲道:“那是自然,我悟性超高哒!”

    悟性高,指背不出经文,还对过目不忘的师兄产生了妒意,便断章取义地传扬:“读书以过目能诵为能者,最是不济事。”

    秦云谋顺着康乐的话附和了几句,听得康乐都忘记了计较胡萝卜块们的下场,就被哄着出了厨房。

    看着面前那碗比自己脸还大的面,康乐面色犹豫,眼睛觑了秦云谋好几眼。

    毕竟这个面,只有一碗,还是这——么——大——一碗,一个人独吞好像不太道德。

    秦云谋揉了揉她聪明的脑袋瓜,道:“我不饿,这碗都是你的。”

    这下康乐站在道德高点上了了。

    不是她不想分享,而是秦云谋自己拒绝的嗷。

    秦云谋撑着脑袋,勾着唇看康乐小口小口,斯条慢理地吃完了一大碗面。

    好可爱,若是能看到她吃东西把两腮塞得满满的样子,就更好了ヾ(▽)))。

    他体贴地递了杯茶给康乐漱口,又拿起帕子替她擦了擦嘴,真当她是个不能自理的人了。

    “咳咳!”邵瑛(叔母)站在外头观望了许久,实在看不下去,这才发出了声响。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动作还如此暧昧,要是再没人阻止个,难说接下去会发生什么。

    康乐就罢了,心思单纯,秦云谋能没有半点坏心眼子?

    想到此处,邵瑛随便寻了个由头,速速将秦云谋打发了去。

    她这样做,既是要拉开二人的距离,又是有话要同康乐讲开。

    上次她见康乐,虽猜到康乐家境殷足,但却也产生过门户勉强相当的错觉。

    如今知晓了康乐的身份,又见其今日这身不凡的装扮,才让她真正意识到门户的差距。

    婚姻重阀阅,士族对士族,庶族对庶族,平民对平民,几百年来基本如此,不是没有道理的。

    由是她从祖上平庸的身份地位开始说起,从祖辈起家的困难,说到上一代门户的中兴,又到十年前的那场大祸,他们这一代的彻底衰落。

    这些并非是废话,而是隐晦地告诉康乐: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绝不会有好结果的。

    还自怨自艾道:“若不是二郎不在了,我又是个妇人,没什么本事,秦家又何至于这般萧索。”

    可康乐是谁,脑回路清奇第一人。

    她不仅没听出邵瑛话里强调门第差异的深意,还误以为邵瑛将门户衰败的原因归咎于自身,是在妄自菲薄。

    虽然她并不擅长开解人,但见人萎顿颓靡,自轻自贱,她总不能一言不发。

    “叔母,您千万别这么说。”康乐拉起邵瑛的手,“您能将这屋子打理得井井有条,窗明几净,为家中晚辈创立一方安室利处,绝非没本事的人。

    “还有小福,您将小福教养得极好,还将他供进了行健书院,成为了书院中对弟子要求最高的严夫子的学生。

    “这些无一不说明,‘健妇持门户,亦胜一丈夫’,您不比您口中所说的任何一个人差,甚至还要强上一些。”

    邵瑛显然没想到康乐会这么说,眼中一湿,道:“你和你娘真像,你娘……侯夫人从前也同我说过这句话。”

    说着,她翻找出一尊被保存得完好的玉佛。

    玉佛全身约五寸,由羊脂白玉精雕而成,其质地极温润,越发衬得佛面悲悯,衣袍飘飘。

    显而易见,这样东西绝非凡品,不会是邵瑛自己的。

    “这尊玉佛,还是你娘留下来的。”

    十年前,秦赓犯事,秦二郎受连坐罚役,仅仅两月,便劳累致亡。

    想到自己无辜受累而死的丈夫,她行至河边,几乎存了死志。

    就是在那个时候,邵瑛遇见了康乐的娘亲陈闻亭。

    她见一个气度不凡的美貌妇人,竟也如她一般神色哀伤,手中抱着一尊玉佛,站在河岸边,起了好奇心,想知道这样锦衣玉食的人会有何烦忧。

    于是她走上前去,直接开口问道:“你也是来寻死的?”

    为了表示亲近,她还加了一句:“这里水深,淹死过挺多人的,跳下去准保活不了。”

    美妇人抬起美目望了她一眼,烫手一般将手中玉佛丢进河里,随后将她扑倒在地,嗔斥道:

    “好好的人,做什么要想不开?自己的命,就算不为了旁人,也得为自己好好活下去不是。”

    陈闻亭按着邵瑛,嘴上说个不停,字字句句,都是要她好好活着。

    其实人哪有不想活的,只不过是绝望到了顶点,又无人可诉。

    邵瑛很突然地哭了出来,她在丈夫过世的时候没有哭,孩子询问父亲的时候没有哭,偏偏在这个第一次见的贵妇人面前哭了起来。

    她打开了话匣子,哀叹起命途多舛,说自己不过桃李之年,便早早失了丈夫,家中没了依靠,孩子又还小,将这些天心中的压抑和痛苦一吐而快。

    陈闻亭极真诚地鼓励她,费心思为她规划筹谋今后的生活,还拉着她的手,给她描绘日后美好的光景,不论真假,都让人心向往之。

    这段记忆有些久远,具体的话她已然忘却,但其中一句“健妇持门户,亦胜一丈夫”,却。

    就是这句话,邵瑛听着,莫名被说服了,就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到的。

    后来,她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只遗憾的是,她再没见过陈闻亭。

    直到一次,她在河边浣衣,意外瞥见流水石砾中有一异色,拾起来看,便见一尊眉目温润的玉佛。

    那年,恰是太素二十七年,惊鸿宴之变一年。

    邵瑛道:“我捡到这玉佛之后,去寻过她同我提过的地址,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她是定远侯夫人……”

    康乐眼神直盯着邵瑛手上那尊玉佛,耳朵便听不见邵瑛说话了,她觉得这东西十分熟悉,可这又不太现实。

    且不说娘亲从未来过苻阳,就娘亲会有礼佛器这事,便格外荒谬。

    娘亲从前说过什么来着,“奉神事,不如尽人事”,还曾疾言厉色地批判神佛之谈。

    说它们套着神佛信仰的外衣,禁锁人们的思想,温言劝说所有人安分守己,然后抽去他们的反骨,让他们再生不出丝毫叛逆之心。

    它们要人们安于现状,逆来顺受,敬恭天命,是智者欺诈愚者的把戏;是弱化矛盾,维护利益既得者绝对强权利益的骗局;是默化使人变得顺从的牢笼。

    娘亲说这些话时愤恨的样子,康乐都还记得,实在想不明白,那样的娘亲,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带着明显宗信色彩的物件。

    一些细碎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佛堂里,娘亲虔诚地跪在佛像金身前,伴随寺院晨钟之声,低声念着《药师琉璃光七佛本愿功德经》经文。

    那时的她也学着娘亲的样子跪在蒲团上,可耐不住年纪小,觉多,困得很,脑袋一点一点的。

    她忽然头疼欲裂,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娘亲从前,应当是很信仰神佛的啊……

    可为什么后来,家中一点关于神佛的物件都没有,娘亲还曾在她一次无意念出一段《楞严经》的时候,对她大加斥责?

    又是一段记忆。

    小小的她抱着一尊玉佛参加宫中宴会,一名坐在上位的华服女子讥诮道:

    “听闻定远将军的夫人极佞神佛,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自己信一信就算了,怎么风气还传到孩子身上了。”

    女子在言语中极力贬低神佛之谈,语气三分淡漠,十分高傲。

    康乐做足了礼仪,为娘亲的颜面温声与之争辩,立于下位也不让寸毫。

    最后,那华服女子轻笑一声:“罢了,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本宫不与你计较。”

    女子微微垂首:“既然你执意要拿着手上的东西,今后便唤玉奴吧。”

    康乐仰起头,极力想看清那女子的样貌,只是不知为何,那张脸上总挡着一团白雾。

    看不清,猜不透。

    更怪的是,她总觉得那女子的声音,还有说话的语调,很是熟悉。

    那人是谁?

    头好疼,康乐还未将事情缕清,忽地断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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