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寻我记 > 第145章 太乙门壹拾贰
    “诸位夫人见识一下,也非坏事,说不得以后更加乐意行善积德了?”

    “不过呢,诸位见了那些东西时候,莫要现出异样,免得被那些家伙盯上了,不说就此丢了福寿命数,也要招惹些病痛。nianlei”

    那张氏见了无尘子亮晶晶的眼神,微不可查地避开了。

    余下诸位夫人也都避开了无尘子目光,有那胆小的,身子还微微侧了下,生怕无尘子将手中符咒丢在自己身上。

    一堆立在贵妇人身后的婆子倒有些跃跃欲试,只是看了自家主子动作,均按下了好奇心思,也没敢贸然搭话,给自家夫人招惹麻烦。

    胡八姑嗤笑一声,不屑道:“姑奶奶还以为这些都是什么大人物,连个鬼物也不敢看的。”

    “你这姑娘,我们家夫人乃是当朝御史夫人,自然与你们这些神神道道的不相通。”

    “便是你们能见着那什么什么又如何,也没见你们得嫁如意郎君,早生贵子?”

    “还不是一世孤寡的,哼。”

    “如何比得我们夫人家和儿孙孝,尽享富贵!”

    那婆子此话将在场三个道士都得罪了。

    张子风已经带了怒意,出声道:“张夫人,贫道也是见那邪物沾染了夫人,这才好心与诸位夫人祛除阴气。”

    “至于诸位夫人见不着那些邪物,非是我太乙观之过。”

    “那邪物,也不寻旁人附身,想来也有一些缘故。”

    “更不要说,今日那邪物被不知藏匿于诸位善信中的心怀不轨之人恶意放出,并非是我太乙观镇压不当,诸位若要追究,我太乙观也不是灾祸源头。”

    “贫道窃以为,诸位夫人得了护身符已经是占了我太乙观便宜了。”

    “经曰: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是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这动不动便是经文的,着实足够唬人了。

    那张氏也受不得两个道士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还待要出声反驳,无尘子又插话道:“诸位夫人哪日再来太乙观上香,张道长定然亲自为诸位夫人住持,传达心声,祈福神灵,才是正途。”

    “至于那风水事情,还有龙脉布置,贫道以为,以夫人与太乙观这点小小的缘法,还当不得张道长出手布置。”

    “须知,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又须知,多欲为苦,生死疲劳,从贪欲起。少欲无为,身心自在。”

    “家族事情,终究百人千人,如何比得自己神明庇佑,功德加身,福寿延绵来得自在?”

    张氏不知想到哪般,面上变了变,没好气出声道:“你个道士,何必在妾身勉强言语佛经,又如何离间我张氏一族关系……”

    “罢了,既然你们太乙观不乐意,妾身也只好吃个亏,拿个护身符得了!”

    “不过他日我们上来祈福,道长一定要亲自主持。”

    又有两个妇人不满,嘟囔道:“姐姐,我们这般,不是轻饶了太乙观?”

    张氏也没好气瞪了那妇人一眼,道:“姐姐我是说不动这三个道士……”看了老神在在的胡八姑一眼,又道:“还有这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小娘子了,你们要是能够让张道长为你们作个风水局,姐姐也想跟着沾沾光。”

    言毕,张氏不待太乙观两个道人回应,又尖声尖气道:“毕竟,人家太乙观乃是圣上御封的国师清修之地,我们这些小妇人,得罪不起!”

    无尘子分明看的张子风身上有法力波动,又有那张氏夫人微不可查点了点头。

    张子水对自家师兄的手段没有察觉,还要出声,张子风恨恨将其拉住了,力道不小,险些将自家师弟给拽了一个跟斗,恰有那张径宇取了护身符进来,忙吩咐道:“径宇,你予诸位夫人两道护身符。”

    言毕,张子风又对张氏诸人道:“如无尘道友所言,诸位夫人过些时日再来上香时,知会一声,贫道定然亲自为诸位夫人加持,祈福神灵。”

    “至于那风水龙脉事情,我太乙观是万万不能做的,还请诸位夫人见谅。”

    还有几个夫人在张径宇递上护身符时候,迟疑地看了张氏一眼,并未得到张氏回应,只得勉强收下那白玉护身符,揣入袖子。

    这白玉乃是上等白玉,晶莹剔透,又有朱红符文篆刻其上,若是那妇人中有一二佛道之人,还能见着其上的灵光。

    虽非通灵宝物,太乙观也是精心加持过的,若是这些妇人小心携带,温养久了,也是一件神妙的护身宝贝。

    无尘子暗中比较了一下,自己的护身符虽然法力比这白玉制的法力强横许多,但材质上大大不如,贴身携带月也就失了效果,比不得这白玉的可以长久温养,只要没有将那符文坏了,可以当做传家宝贝流传下去。

    心念至此,无尘子又琢磨了一下,最后还是觉得自己多半炼制不成这种护身符——此物大约是器道修行制作的,又精通些护身符一道的,二者结合,才能做好底胚,又有太乙观的香火鼎盛,神光丰盈,这才能点化如此神妙的护身符。

    自己也就符道手段还拿得出手,于制器一道分毫不懂,便是晓得这是个赚取大悲寺功德点的好法子,也只能望洋兴叹了。

    又有张氏深深看了无尘子一眼,没有见得半点异色,悄悄对着张老道扔了一个眼神,也接过两道护身符,这才道:“也罢,既然道长不乐意,我张家也不能为难道长。”

    “不过这月我还是要再来你们太乙观还愿的,到时候要麻烦张道长了。”

    言语时候,张氏面上又挂了温和笑意,直直盯着张子风。

    张子风未接得前头眼神,却是在恍惚,此刻被张子水拉扯了两下,回过神来,跟张夫人眼神对上,立即明白,忙也挂上笑意,道:“何来麻烦之说,夫人来了,只管与童子言语两声,贫道立时出现。”

    “贫道这几日还可以为诸位夫人上个头香,也定然为诸位将长寿灯燃上,为诸位夫人祈福。”

    “还有这灵符,诸位夫人切记贴身携带,旬月之内莫要让旁人沾染了,也莫要让污浊之物伤了,方可与之通灵。如此小心护养,日后定然可以庇护诸位。”张子风也怕那妇人不识得这白玉灵符的奥妙,又叮嘱了一句。

    张氏不待张子风反悔,立时应道:“如此说好了,烦劳道长这十几日每日都为我等轮次上个头香便好。”

    这是等好事,张氏不占白不占,顺带还将一众姐妹都拉上,生怕那张子风后悔了。

    张子风一退步,那张氏打蛇随棍上,立时被纠缠住了,面上显出一二懊恼,但还是应道:“如此也好。”

    张氏见诸人收了护身符,又转了语气道:“想来张道长今日还有要事,我们这一帮子姐妹便不打搅了,只是要劳烦道长遣一二高人送我们一下。”

    “毕竟说不得你们太乙观何时又遇到了地龙翻身,我们姐妹都是凡人,可遭受不得第二次那妖邪事情了。”

    张子风点头应下,遣了一脸不情愿的张子水将那二十几个妇人一道送出院子,直到听不得那妇人吵嚷声音,这才在门口常常叹了一口气,拂去一身疲倦困顿,朦胧间,黑气冒出,却是其怨恨不甘,又见得其无奈道:“这些人,真不好打发。”

    无尘子此前一直拉着胡八姑,免得其又与那张氏妇人对上了,此时松开手,跟着应道:“道友毕竟是大道观,难免遇到这些难缠的。”

    “不过大多数香客还是好打发的。”

    张子风一脸你深知我心的表情,赞叹道:“看来道友也是同道中人。”

    “不知道友是如何应付这些贵夫人的?”

    无尘子在百江郡做的超度法事也有几十个,其遇到过两个难缠的富贵人家后,便不接富贵人家的活计了,反倒是有那些穷困的亡者,无尘子倒是勉强乐意接下,也不图几个铜板的犒劳,只是想做个功德。

    穷困人家也分不出真道士和假道士,只要有人做个道场超度一下亡故亲人,便是安心了。

    于打交道而言,无尘子反倒是乐意跟这些穷困人家打交道。

    “敬而远之。”

    “比不得道友无事一身轻,贫道对这些人家还是要亲近的,不然一观上下几百人,养不活啊。”言罢,张子风挥挥手,似乎将那些俗气繁杂赶走了,回了上首坐下,这才道:“道友请坐,今日若非道友及时出手,贫道师兄弟几人怕是应付不过来。”

    “贫道怕是也要遭罪不少。”

    “那个老魔头险些逃脱了,便是贫道请了老师师伯出手,也要好些日子才能捉拿,其间还不晓得多少无辜百姓要被害了。”

    无尘子二人顺从入座,一个恭恭敬敬,一个姿态悠闲,前者应道:“道友谦虚了,这些被镇压了几十年的老魔,已经剩不下多少修为,使不出多少神通手段了,想来以道友的手段,多驭使几道马甲符,轻松就可以追上,拿下。”

    张子风面色坦然,语气有几分倨傲:“说来,以贫道师兄弟二人,便可以轻易收拾那几个魔物了,只是……”

    胡八姑正眼打量了张子风几眼,应道:“你这道士修为也还稳当,根基稳固,比我这小官人还要好上几分。”

    “以你这资质还有机缘,所学的术法神通,想来比我这只会几张符咒的小官人,是要多几分。”

    无尘子丢了个眼神,胡八姑却只当做没看到,继续道:“收拾那几个被镇压了多年,一身阴气都化去七八成了的魔道,确实不成问题。”

    张子风也细细打量了一下胡八姑,以法眼只是看不透其修为,功德见不着几分,罪孽也没有几分,周身法光收敛,间或流出一丝晶莹剔透的绿色灵光,但看来确实不是妖物,只能以为胡八姑是隐藏山林修行多年的老怪物传人,倒是没有对其亢心憍气模样如何反应,反是谦虚道:“前辈过誉了。”

    “晚辈也就是仗着门派阵法手段,勉强能够与几个魔物抗衡。”

    “也是那些魔物被封印久了,失了以往勇往无前的心气,不然晚辈几人怕是难以收拾。”

    无尘子见不得这客气谦虚的模样,出声道:“道友也是留手了的,毕竟是在道观重地,又有百千香客,自然不能大打出手。”

    “若是在那山野荒地,这几个小小的魔物,道友一身降服邪魔的手段,想来轻而易举。”

    “听闻贵派符咒、法宝、术法无一不深,以道友真传身份,这些自然不缺。”

    “在那荒野地头,道友无需担忧诸多,反而在自家道观里头,香客信众太多,左右也是神殿神像,还有阵法布置,道友束手束脚的,不敢将那些翻江倒海的神通手段都使出来,生怕一个不小心伤了旁人,堕了师门威名。”

    “道友也是艰难啊。”

    张子风对无尘子这个散修模样的道人深看了两眼,深感安慰:“看来道友也知我们门派修行的难处。”

    “作为弟子,自然要维护师门名声。”

    “若是一个不小心坏了诸多信众对我太乙观的信任,贫道的罪孽便大了。”

    无尘子点点头:自己还记着重建三清观的事情的。

    “当然我太乙观也不是什么山野小观,千年传承,又是陛下亲封国师,还有陛下亲笔书就的敕封圣旨,不会被人轻易拿捏,若是真的有什么修为通天的鬼物冒头了,贫道使出浑身解数也得将其收拾了。”

    “彼时贫道可顾不得个香客了。”

    无尘子尴尬笑笑,其前身便是因为三清观缘故,一直不敢离开,最后在那太平村病饿而死,也是老师谆谆教诲,前身实在是舍不得三清观颜面,着实可怜。

    如果是个寻常弟子,莫说病饿得要死不活了,只是年都见不得前途,早寻机离去了。

    而这大明国,于修行人物约束又不重,只要有个度牒文书,便是那里正村长是否开具路引,都限制不得真正的高人出行的。

    张子风又道:“便是此刻,依旧有邪物附着在香客身上,我太乙观还不敢撤去阵法。”

    “还有三位道友也还在各处巡视,免得有那成气候的邪物借机逃出太乙观,于各地又是一场杀孽罪恶。”

    “我门内师兄弟还有师侄,也都在各处清扫邪气,若非是诸位师兄弟这几日都有差使,师叔师伯们又被皇命差遣,分不出身来,如何轮得到几个修为几乎不存的魔物,被那鬼祟之物闯进来,放出来了?!”

    “哎,可怜诸位香客怕是要受些病害伤痛了,无量天尊!”

    无尘子看了悲天悯人模样的张子风,也不得不跟着念叨了一句“无量天尊”。

    张子风感叹两句,这才想起询问无尘子二人来意,忙道:“两位来我太乙观是?”

    无尘子兜兜转转,都被搞得有些迷糊了,听得张子风主动问询,这才想起自己二人拜访太乙观的心思,忙应道:“我们二人初到贵宝地,听闻太乙观是京城第一道观,这才想着来寻一二道友,论说道法。”

    张子风无奈道:“说来不巧,近来京城各处多有妖邪作祟,我观中修行多已出去镇压了。”

    “你也知晓的,京城贵人多,那龌龊事情也不少,便是方才几位贵人,也不见得有多少功德,反而罪孽缠身……”猛然想起无尘子二人乃是外人,自己也不算是知根知底的,忙止住了,又道:“其中难免便有些神鬼事情,或是疑神疑鬼事情,我太乙观便得派遣弟子去将此事化解了。”

    “如今又是年节时候,要早早准备了,保得京城一地有个安稳年。”

    “如此,约莫月余时间,我太乙观每日早课时候的解说道法,怕都寻不得人,也就要老道这功德殿殿主来讲道了。”

    “可怜,老道修为,道行,在诸位师兄弟中都是垫底的,这才被派遣做了功德殿主事,如今也不得不被师叔指出来给诸位道友解说道法。”

    无尘子眼神发亮,直直盯着张老道。

    张老道却是唏嘘不已:“贫道修为本就落后,给诸位道友论道时候忐忑不安,有几次险些闹出笑话来。”

    “说来,贫道还是安安稳稳待在功德殿,记载功德稳妥些。”

    胡八姑在大悲寺刚接触了一下功德,晓得这些都是好处算计,在这太乙观又接触了功德,想起一事,忍不住笑道:“也难为你了,整日跟那大悲寺的和尚一样,左一个功德右一句功德的,也不怕你们祖师笑话。”

    张子风一脸无奈,叹道:“那帮和尚的功德,讲的是:净智妙圆,体自空寂,如是功德不以世求。”

    “我们道家的功德,其实乃是人道功德。”

    无尘子点点头:“这个贫道还算了解,天道垂青,人道玄黄。”

    “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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