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寻我记 > 第51章 居家古本壹
    许多符箓修行的秘法都已经缺失了,断了传承,如此施为,勉强也能保住传承了。lglong

    修不出法力,便是那符箓绘制手段如何神妙,也不过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效用不大。

    若真个仗着扶风散人口中说中三清观符道大宗的威风,看不清自己的底细,依旧坐镇一地,怕不用佛道之间的一些小龌龊,纵然旁的道观也稍稍出力扶持,只是几个大悲寺超度的那般凶狠怨魂,便可将师徒二人吞的一干二净。

    这是闲话,也是无尘子偶尔跳出的杂念,或者与昔年的真相有些近了。

    精研咒术笔记和《诸是如梦观》,无尘子又是耗费了足足一月有余。此时已是秋末,蒋宅附近已满是肃杀模样,沿街都是枯黄枝叶,又有梨子生香,橘子染色,银杏诱人,又有秋风当时,以清凉恣意之感将夏日时候的酷暑难耐全数扫去,带来内外处处秋喜,也有些落叶枯败的文人雅思——幸而有杂役蒋得财每日勤劳洒扫,这院子还算的干净。

    自己可不是文人,吐不出几句诗词的。

    无尘子侧卧在躺椅上,间或有两片黄叶飘下,轻轻盖住几个文字,让无尘子缓一缓心思,又逗弄小黑在院子内跑来跑去追逐,给这颇为安静的院子添了一点灵动。

    这两月忙碌过后,无尘子总算是能够闲暇下来,又是每日在逗猫弄狗和静心修行之中前行,虽也有揣测许多事情,但修为不够,时机不到,只能先压下。

    更多时候,其还是悠悠长叹:何时才能如传说中的高人一般,镇压一地,保万民安稳,化人鬼冤孽?

    便不是以符箓一道便可镇压万千鬼魅,至少也能将那一丝法力运转如意?

    至于无需借助咒语符箓,直接以法宝降妖伏魔,然后御剑飞行啥的,那般潇洒如意,才是修道之人心中向往的。

    此事只是无尘子心中意动,不敢告知扶风散人这般高人,也怕几人晓得了,取笑自己异想天开。

    安稳度日,安稳修行。

    这日正是冬至日,百江郡渐有冬意,院子内外的树木有枯枝的,也有摇绿的,内外出入人等都加了两件厚衣,不时还要寻个火笼子烤一下,又见得许多孩童双耳冻得通红还在街上打闹,极具童趣。

    无尘子依旧一身绿底道袍,做了早课,正修哉悠哉地躺在太师椅上借着暖暖日光翻看古本,倒不是存了能够寻得一二修行术法的心思,只是想着能不能增益一点符法。

    前身传下来的符道秘书上,还有一些移花接木、与人争斗或是降妖伏魔的符咒,虽无尘子能够解读出来,碍于修为不足,也就能看看,过个眼瘾。

    其前些日子无尘子自我衡量了一下,法力也有好几丝了,在丹田安安顺顺,觉得算是个人物了,便冒险试了一下,只是念动了一个咒语,便瞬间被抽空了法力和三宝,昏倒在地,此后便病怏怏模样休养了十余日才堪堪恢复过来。

    这便是强扭的瓜不甜,便是扭过来了也卡喉咙。

    此时,却有管家江安来报,说是曾家管家来访,得了无尘子应允后才将那人请入。

    今日的曾全道却是精神多了,红光满面,精神矍铄,一身袍子在冬日照耀下熠熠生辉,无尘子虽知其与管家蒋安年岁相差无几,看来却是这老头要年轻了十来岁。

    曾全道看了半坐半躺的无尘子,颇为羡慕,赞道:“道长这闹中取静的心性,实非常人!”

    “我家老爷,也没道长这般舒坦的。”

    “等闲下来,小老儿也将躺椅拿出来享受享受。”

    无尘子看蒋安备了茶盏座椅,方缓缓应道:“我若真能压下心中欲念,便会躲入山林之中,避世修行。”

    曾全道不以为然:“道长这般高人,躲入山林修行,不能一展所长,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修为?”

    无尘子不回答这话题,反而起身坐起,盯着曾全道,问道:“曾叔,你们曾家也算的首屈一指的富贵人家,可能请得真正的高人,如碧霞观那位传说中已经闭门修行了好几年的碧霞真人?”

    “再者,曾家一是皇商,二是经济各郡府,若是做的好了,庇护许多生灵,定然有了不得的功德。按说如此,当有高人投靠?”

    “这次,可曾请动碧霞观子真道长?”

    曾全道微微避开无尘子目光,应道:“我们曾家自然也是有高人坐镇的,也有供奉高人庇护的,不然如何能够有那魅兽驱使,当初老爷也撑不住如此之久的?”

    无尘子笑道:“曾叔没有说实话。”

    曾全道也避过这话题,却是不能将曾家底细告知旁人,反寻了个坦诚眼神,直视无尘子,压低声音道:“道长可是诚心与那蒋县令做供奉的?”

    无尘子也低声应道:“我可不是蒋县令的供奉。”

    曾全道有些相信,复又道:“道长作为,与供奉一般无二。”

    无尘子还是回了一句:“我心中不认为我是供奉,也不打算作为供奉修行。”

    曾全道知道无尘子是将自己招揽言语堵死了,也只能无奈摇头,复又说道:“道长下月下月十五日子可有闲暇?”

    无尘子点头应是。

    曾全道才将来意说了。

    曾家京城主脉的供奉高人两月之前已经到了城南曾家,并对曾德善内内外外都查看了,又私下细细询问了约莫半日,又将曾德善寻来的生辰字帖细细看了,约莫有数了,便是吩咐将前次做法的高人都邀约而来,具体说法是解决狐妖的事情。

    至于旁人,那位高人斟酌了自己的本事之后,也不乐意牵扯进来。

    扶风散人、无我大师和静都道人都已遣人去请了,无尘子等三个散修因就在这百江郡附近,便先来招呼一声,免得时间定下了却寻不得人。

    曾全道深得春秋笔法的精妙,寥寥数语便将其所来拜访的缘由道明,却隐了许多要紧事情,如那高人是哪般布置,对胡八姑又是哪般心思,是否备有后手以备不测,是否还带了能够克制胡八姑的法宝?

    最后一个,约莫是带了的,不然定然会将碧霞观的高人请过来。

    无尘子本指望曾全道能够细说一二,让自己开开眼界,多学点经验,不想曾全道也是个打马虎眼的高手,三言两语便将来意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便闭口不言,只是静啜茶水,任凭无尘子眼睛睁得老大,也不发一言。

    可惜无尘子此时还是个外人,不能追问太过,满足一下好奇,颇有苦恼。

    一时,院子中有些安静,外头马车嘎吱声音来回,愈发显得这院子气氛怪异了。

    曾全道歇了片刻,又絮絮叨叨说了些百江郡附近的闲话。

    半晌,无尘子将心中想法压下,回过神来,看曾全道寻话头十分辛苦,索性找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又问道:“说来,还请曾叔解惑一下,那扶风前辈诸人该如何联络?”

    曾全道想想,其中没有需要顾及之事,便应道:“寻常联络方法,便是从官府驿站走,交由大悲寺转交。”

    “分但是扶风散人,便是静都道人也是如此。”

    “听闻碧霞观这些道观,大多也是如此。”

    “如此,大悲寺才能闻名天下,我曾家也不时送上些香火钱……”

    无尘子顿时对大悲寺住持心生佩服——只是一个驿站中转的事情,一头能将大悲寺的名望遍传天下,另一头又挂着为天下修行着想的名号,实在是手段高超。

    怪不得那太乙门都不得不借着大悲寺的地头举办这七月法会。

    这转发天下修者往来信函的途径,便是施恩于天下诸多修行之人,其中大多是根骨资质上佳或者门派传承完整的修行,后者许多时候还是要卖个面子的,至于皇家,也要给几分薄面。

    曾全道看见无尘子双眼亮了,以为其误会了,又解释道:“当然,这次的几位高人,都是我曾家主事亲身前往邀请。”

    曾全道随意言语间便将无尘子抬了一抬。

    对于人员安排,无尘子所知不多,也不想管,只要扶风散人这几个都在,能够顶得住,自己便能安稳了,但旁的无尘子还有一点疑惑,便问道:“曾叔,你们布置此事的时辰刚好,恰在大悲寺的法会时间之外,莫不是有别的门路?”

    曾全道坦然应道:“我曾家当然与大悲寺也有不少往来。”

    “且我听闻道长去了那法会,也有意外。”

    无尘子疑惑问道:“我去了那法会,多是论法交流,并无特殊异处,曾叔何出此言?”

    曾全道看了对法会地位依旧有些混沌的无尘子,详细解释道:“这法会不对闲人开放,许多七老八十的修行高人求也不得,与我曾家交好的几位高人,还有我曾家的好些个供奉,都想要求个蒲团而不得,倒是道长年纪轻轻便能参与那与当朝国师有关的法会,真是出人意料。”

    无尘子又探底,问道:“曾叔家的供奉也有参与这次法会的?”

    曾全道依旧颇为坦然,回道:“没有。”

    “我家的供奉高人虽然本事不俗,却入不了那那大悲寺高眼,不能参与那据说有国师那般高人现身的法会。”

    无尘子满脸不信,曾全道却不显半点异色,使人看不出深浅。

    无尘子取了茶水小啜,心思翻转,曾全道也借了茶水解渴,顺带挡下无尘子探寻目光。

    一时之间,唯有安静。

    曾全道虽没有言语明白,但无尘子稍稍猜测,便能明白其中详情:那法会中超度的亡者中,当是曾家巴蜀这一支各房的过世尊长——道门佛门虽都懂得超度法门,但说道化解罪孽,还是佛门厉害些,尤其是以《地藏本愿经》超度的,不带罪孽,轻松转世。

    那法会之前,与大悲寺关系密切者,当会先得到大悲寺的告知,然后便取了先人遗物或者是写了先人祭牌供于法会之上,超度之。

    待法会过后,这些人得了大悲寺告知,各自领回先人事物。

    曾家当有人也混在其中。

    更或者,那法会之中的真人,便有与曾家关系密切的。

    如此,那法会的种种事情,虽不能全数为曾家所知,但其中的一二详情,曾家还是能够探知的。此外,曾家如今有意无意打探大悲寺法会的事情,也有招揽一二供奉心思,将前头折在胡八姑手中的名额补上。

    罢了,想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曾家根深叶茂,富贵权势都不缺,往来众多,种种计较筹划,不是无尘子能够计较的,故而无尘子也只是稍作试探便放下了,转问曾全道此来的正事:“我这到时候定然准时参加,对了,曾叔近日都在为了胡八姑前辈一事奔走?”

    曾全道晓得无尘子会准时现身了,面带喜色,应道:“家主事情自有高人操劳了,也是因着我与道长熟识,这才遣了我邀道长,事后小老儿的差使要变了。”

    “说来也是家主思量我劳苦多年,稍稍提拔,我此后便主东南一带商事了。”

    “说不得哪一日我便要出门行走江南一带了,与道长往来怕是少了。”

    此前曾全道多是在巴蜀之地转悠,故而才与无尘子在那清源寺遇到了。

    此后其虽还是这巴蜀之地曾家支脉的一个小管事,但手下管得却是巴蜀与东南沿海之地的商贸事宜,这手下的权和人却是翻了一两倍不止。

    无尘子顿时握拳恭贺道:“恭喜曾叔了。”

    “曾叔得了这好差事,当开个小宴席,以做庆贺?”

    曾全收了喜意,对着曾家庄方向拱了拱手,转肃色道:“能为主家效命,便是我福分了,哪敢如此招摇。今日来,一则是与道长说那妖狐之事,家主定的是下月的十五日子,还请道长莫要忘了;二则是想请道长入我曾家,银钱珍宝都是不少,便是一些稀奇的参丹都是按月供给。不过看来道长是有盘算的,我家与道长是没有这个缘分了。”

    “当然,若是道长心意变了,我曾家依旧欢迎之至。”

    无尘子面上笑意几乎挂不住,勉强僵了一僵,转过话题问道:“曾叔,我老师恩情不曾还清,休要再提。倒是有另外一个事要请教青椒。”

    不等曾全道出声,无尘子紧接着便道:“我久居山林,与同道交流不多,近来得了佛经一本,正想请曾叔介绍一二熟识的佛门高人,我去请教请教。”

    曾全道便是如何老道,也掩不住诧异,问道:“道长不应精修道法吗,如何会与佛法相通?”

    无尘子不便将那古籍种种说出,只是遮掩说道:“佛道虽有不同之处,也有相通之处,与我修行应有裨益。”

    “可是佛经道经不同,我这看得迷迷糊糊,想寻个佛门高人请教一番。”

    曾全道也不明白其中关隘,便没有顺着接下去,只是应道:“我出行依仗的,多是族内供奉备下的符纸护身,也鲜有熟识的大师高人。”

    “且我曾家的供奉,也没几个佛门的大师,想来还不能替道长解惑。”

    前次无尘子去那曾家庄时,便看了个驻族的神婆在洒符水,当时只是留意了一下,却并未了解其中详情,其后,斗法时候,曾家庄来了几个小道士布置法坛,可惜修为实在是低下,无尘子看不上。

    今日曾全道说来,无尘子便知晓那神婆供奉当是曾家自给自足的倚仗之一,也知这曾全道确如其所言,“并不识得几个佛门高人”。

    曾全道也念头转动,抓出了其中一个,应道:“下月时候,无我大师应来我曾家,道长彼时向大师请教便可。”

    “道长与无我大师关系不错,想来大师也乐意为道长解惑。”

    无尘子细想,自己确实没有几个熟识的高人,又不能贸贸然寻了个寺庙便寻了过去烦劳其代为解读。

    便是无尘子能够毫无芥蒂与人共享这古本,却还得防着旁人觊觎这般好东西,对自己下了狠手,也用不着偷袭灭口,只需要在解读时候,将那真正的经文藏起来,又或者在关窍位置含糊一下,便让无尘子有苦说不出了。

    不可不防,不得不防。

    无尘子点头应是,将无我大师记下了,等有空斟酌斟酌,复又问了曾全道能够留食,以作恭喜。

    曾全道婉拒了,以其需得回去熟悉事务,因其不多日便需前往东南商路一行,核对一下前边主事交下来的东西,谋划一下护卫武人,顺带为曾家多找找靠谱的供奉高人,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总而言之,其也不是个闲散之人,直接将无尘子给堵了回去。

    无尘子也不好继续挽留,只将那曾全道送至门外,复又回返,再度准备起了符咒事物,为下月之事做些准备;也暗暗祈祷此事能够顺畅了解,胡八姑去往其当去的山林,曾德善得了解脱,无尘子等人也该逍遥的逍遥,该潜修的潜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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