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不见仙 > 第 11 章
    这日天不亮少女一身单衣就在院子里熬药,药香飘满了地方不大的院子,等药熬好了太阳已经爬上了枝头,阳光透过屋外的树叶洒进院子里。

    少年靠坐在床上,透过半开的窗户看着院中忙进忙出的少女身上洒满了细碎的阳光,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又活过来了。

    唐拾笙端着热腾腾的药进门,见不尽醒着微微一愣,随即莞尔一笑,道:“既然醒了就赶紧把药喝了,你这身伤还要静养,今日我去钱府赴宴可能要晚上才回来,锅里已经备好了粥,等会我也给你端过来。”

    多亏了钱员外送来的谢礼里有不少珍贵药材,这几日唐拾笙换着花样给不尽养身体,现在不尽也能下床走走,勉强算是能够自理,只是体力不济,只能在这个小院里活动一会。

    “今日是碎肉粥,鸣焉说过午春秋茗楼的明掌柜会来帮忙照顾你。”

    “谢谢。”

    不尽接过还冒着热气的药吹了吹,眼睛一闭便将药一饮而尽,纵然如此,还是被苦得脸皱成一团,喘了口气又将唐拾笙之前给他的清心丹含在嘴里才勉强将苦味压下去。

    唐拾笙只是看着都觉得自己也被苦到了,同情地拍了拍不尽的肩道:“我煮了点红枣桂圆茶,在厨房里晾着,你等会可以自己去倒点喝。”

    不尽点点头。

    “对了,鸣焉主动提出来要留在院子里陪你,”唐拾笙低着头拨弄着空了的药碗,语调中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紧张的意味,“说是这种流水席上人多眼杂,只能我一个人去了。”

    不尽不明白唐拾笙的话外之意,但他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学着唐拾笙刚刚的模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温声道:“不要怕!”

    不尽原本因为受伤喑哑的嗓子在这么多天的精心调养下本就逐渐恢复少年该有的清澈,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好似焦渴的赶路人终于得到了甘霖一般清澈悦耳,缓解了唐拾笙第一次赴宴的紧张。

    苍珩和褚观岚昨夜就通过纸鹤传书说今日可能赶不及宴会时间,让唐拾笙自己到时辰了便先去。

    而易连桑传回来的纸鹤则是将盛京中的弯弯绕绕先骂了一通,最后总结得出为了能尽快拿到天子判决还要再等上几日,宴席就不吃了。

    唐拾笙莫名想到之前自己当初要去府衙拿名簿时也是如此,仿佛只要离开熟悉的环境和人,她独自去接触外面的世界就会惶惶不安,哪怕以她炼气期的修为比很多普通人都强,但只要一想到无人陪伴到陌生环境中去适应就会惶恐。

    惶恐自己的言行是否会出错?

    怀疑自己没有熟悉的人陪伴是否能合理应对一切突发事件?

    对一切未知的恐惧会令人望而生怯。

    或许随心随性更适合自己。

    唐拾笙今日出门前特意梳洗打扮了一下,梳了一个百花分肖髻搭配铜青色广袖齐腰襦裙,衬得整个人清纯灵动,气质出尘。

    鸣焉躲在堂屋吃花生,这几日见惯了唐拾笙不修边幅的模样,此时不由地看呆了,连刚剥开的花生都忘了吃。

    唐拾笙模样本就生得好看,五官精致,只是年纪尚小眉眼间还带有几丝稚气,平日里又为了练剑方便都是怎么穿着方便怎么来,穿着打扮只求舒适,此时稍作打扮,便叫人心生欢喜。

    “啧啧,”鸣焉语调惋惜地叹道,“阿笙你真是浪费了你这身皮相啾。”

    唐拾笙睨了鸣焉一眼,权当没听见,戴好幕篱才悠悠开口道:“我去钱府了,你真的不跟我一块去吗?”

    鸣焉无精打采地趴在地上挥挥自己的短小翅膀道:“昨日白蓬姐特意让明献转告我不要去啾。”

    白蓬虽然带着春秋茗楼的妖躲回山里了,但掌柜明献和楼里的普通人都还在陈州城,春秋茗楼对外也是正常营业,明掌柜更是每日都会过来小院送些新鲜的吃食。

    唐拾笙也不再多做言语,自己一人出了门。

    西厢房内,少年透过窗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出神。

    钱府办的是流水席,唐拾笙人刚到街口就看见钱府的家仆在忙进忙出,不一会儿钱员外和钱府就在两个管事的搀扶下匆匆来迎,见只有唐拾笙一人来赴宴也是态度客气地询问,唐拾笙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原因便被迎到钱府内的主桌上。

    唐拾笙第一次参加这种宴会感觉浑身不自在,尤其是她是被钱员外夫妇亲自出门迎进来的,周围的其他人都赶着来客套两句,旁边的钱员外和钱夫人还一直介绍她就是这次找到孩子的仙长,让唐拾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还能落个清净。

    这么想着唐拾笙也干脆这么干了,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自己,直接出门纵身一跃到一棵大树上躲了起来,无论下面的人怎么叫都不肯露面。

    “这仙长怎么到树上去了?”

    “你们看到没?刚刚仙女只是轻轻一跳整个身子轻飘飘地就到树上了!”

    “看到了!看到了!这仙长看起来年纪不大,要是我家丫头也能跟着学一点仙术该多好!”

    “听说这仙长一人力战十几个妖人,我儿子要是也能跟着修仙该多好啊……”

    ……

    树下的对话传到唐拾笙耳朵里只让她觉得更加烦躁,于是又往树叶后面躲了点,用树叶遮挡住自己的身形。

    早知道就不来了!

    “哼,小小年纪这般不懂规矩,真是小门小派出来的,不成样子!”

    在一片称赞和祈祷中突然冒出来一句算得上是尖酸刻薄的话语,唐拾笙不明所以。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院里有一桌坐着一群黄色道袍的道士,旁边另一桌则是一群和尚。

    说话的是一个蓄着山羊须的浓眉男子,他的身材有些微胖,约莫四十出头的模样,表情严肃地看向唐拾笙藏身的树。

    唐拾笙翻了个白眼,心说用得着你管。

    约莫是见唐拾笙依旧躲在树上没有反应,那山羊须又继续道:“一个炼气期的小辈见了这么多前辈在这坐上主桌本就不合礼数,现在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躲到树上,也不知道是什么门派教出来的好徒弟。”

    这下唐拾笙算是明白了这人在摆什么谱,又见与他同坐的其他人并没有阻止的意思便猜到了这群人的态度,于是深吸一口气拨开树枝,捏着嗓子做出一副怯生生的姿态问道:“不知前辈又是哪家宗门?”

    男子冷哼了一声扭头坐回席上装模作样地倒了杯茶,半晌见唐拾笙还在树上又一副忍无可忍的模样道:“你师门就是这么教你站在树上跟前辈说话的?!”

    “您还知道自己是前辈啊,”唐拾笙直接不装了,心说懒得惯着你,于是抄着手倚在树干上又翻了个白眼,“嘴里一句好话没有就知道摆前辈架子,真不晓得是哪个大宗门的前辈如此有礼。”

    “你!”

    男子气得拍了一掌桌子,提掌纵身就往树上飞来,唐拾笙见状正身掏出一张风咒就要招风回击,却感觉一股熟悉的气息突然将自己包裹,身子一轻,瞬间从树上飘到了一人身后。

    来者剑眉星目,面若冠玉,衣袂飘飘,正是唐随风!

    唐随风将唐拾笙护在身后,负手对那两桌人微微颔首,轻笑道:“劣徒年纪小,尚未及笄,第一次赴宴一害羞就躲到树上去了,确实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没教好,唐某认罚。”

    “师父!”

    “哼,道友这么说不过是想替自己的徒弟辩解,可依贫道看来,令徒年纪小脾气可不小!”同桌的另一人站起身道,视线落到唐拾笙手中的风咒符,意有所指。

    山羊须男子一掌落空,脚尖点着树干又反身回到原来的位置,板着一张脸打量唐随风。

    原本到外面去招待其他客人的钱员外听到风声也会也已经赶了回来,管事在钱员外耳边低语了几句,钱员外眼珠子一转立马赔笑道:“是钱某招待不周,都别动怒,泰宁观的道长和松山寺的大师也都为了找回小女奔波了数日,理应上座,只是这家仆也是第一次办流水席,没什么经验,竟将几位安排到了院子里,是钱某的失误!”

    钱夫人也应和道:“小女这几日一直在妾身耳旁提着唐姑娘,小孩子总想找个伴儿,妾身这才想着跟唐姑娘多说几句,倒是忘了底下的人没经验,怠慢了贵客……”

    “够了!”山羊须涨红了脸打断钱员外夫妇的解释,“我泰宁观虽说不是什么大宗派,但也在仙盟花名册中,这小门小派的小丫头不懂规矩,你这个做师父的也不懂吗?!”

    “什么规矩?”唐拾笙问。

    唐随风嘴角微微勾起,语气温柔解释道:“仙盟有令,凡散修若遇仙盟前辈应恭敬有礼,自愿献宝。”

    “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献宝?”唐拾笙一头雾水,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

    “对啊,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要献宝?”唐随风轻蔑地看向山羊须,“无非是给几大宗门强取豪夺散修的借口罢了,泰宁观和松山寺虽然在仙盟名册上,但排位末流,如今世上散修稀少,大多数修士都为了得到庇护入了大宗门,末流宗门被欺压,如今好不容易御剑一个散修便想趁机欺压回去罢了。”

    见唐随风不留情面地当众拆穿,泰宁观和松山寺的众人均是恼羞成怒,拍桌而起,怒喝道:“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污蔑仙盟!”

    说罢便要动手。

    唐随风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站在那里,头顶上方凭空悬着一把被红色灵力包裹,通体透明的剑——那是唐随风灵力凝成的剑!

    凌厉的剑气威压令在场众人大气都不敢喘,而正面与唐随风对峙的一众修士更是感觉到这股剑气中的威慑力,如此精准的气场威压只针对他们一行人,剑气的释放者对自己修为的从容与自信,能够精准掌控剑气的修为,无一不是在告诉他们——你们惹不起我!

    唐随风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以灵力凝成剑气施压不过眨眼间,转头又客气地对钱员外夫妇行了一礼,温声道:“今日宴席多谢相邀,只是我徒儿旧伤又犯了,只好先行离去,还望主家勿怪。”

    钱员外再三挽留,唐随风依旧在宴席未开便带着唐拾笙离去。

    钱员外到底是在商场沉浮多年的商人,心知唐随风和唐拾笙师徒若是留下泰宁观和松山寺一行人只怕也不好再留,于是配合唐随风做出挽留模样,最后无可奈何地将师徒二人送出府。

    刚出府门唐随风便主动开口道:“钱员外不必再送。”

    钱员外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道:“多谢前辈,实在是晚辈招待不周才引起几位仙长的不满,稍后我定让人快马将宴席送到小院!”

    唐拾笙还以为这顿饭是吃不着了,没想到这钱员外还主动提出要讲宴席送到小院,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唐随风见状也低笑道:“起因还是我这徒弟在山上野惯了,她师兄师姐们都不在,第一次见这种大场面,一心虚居然就跟猴子一样上树了。”

    唐拾笙见自己师父将自己比喻成猴,想反驳又想到这是在外面,只好撇撇嘴。

    钱员外赔笑道:“还是晚辈招待不周,这次没想到能请到前辈亲自下山,那间小院住得可还习惯?是否需要更换一间更大的院子?”

    唐随风摇摇头,叹道:“我这几个徒弟江湖经验不足,此事涉及苗疆蛊毒,我作为他们的师父自然要护他们安全,院子就不必了,我们明日便走。”

    说完便带着唐拾笙瞬移离开了钱府,直接回到了小院中。

    鸣焉正四脚朝天地睡在堂屋的地上,春秋茗楼的明掌柜在扫地,见二人突然出现在院中下意识地握紧了扫帚,旋即又立马反应过来对唐随风行礼道:“见过唐前辈。”

    唐随风看了一眼唐拾笙,唐拾笙意会介绍道:“这是春秋茗楼的明掌柜,来帮忙照顾不尽的……哦对了,不尽就是那个救回来一直在我们这养伤的少年。”

    唐随风微微颔首:“明掌柜既是来帮忙的也是客,扫帚还是放下吧。”

    “屋内的少年正在休息,在下便随便找些事做。”明掌柜解释道。

    唐拾笙将明掌柜手中的扫帚抢过,道:“明大哥你歇会吧,这院子我们明日离开前会打扫干净的。”

    明掌柜一愣:“你们明日便要离开吗?”

    唐随风颔首:“仙盟的人已经到了,现下应该在府衙大牢中看管那群苗疆人,我的三徒弟已经在盛京取得了天子文书,回来那群人可随时处死,我们再留在陈州也是多生事端,不如早些回去。”

    明掌柜看了一眼正在呼呼大睡的鸣焉,道:“那我可否容我回去告知楼主?”

    “明掌柜请自便,不过稍后钱府会送来宴席,不妨将人请来院中,就当践行。”

    “……”

    明掌柜并未答应唐随风的邀约,只说会转达唐随风的意思后便匆匆告辞,待明掌柜走远后唐随风敛了笑,板起脸坐在唐拾笙之前搬到院中的椅子上,也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唐拾笙。

    唐拾笙见状就知道该来的还是逃不过,只能老老实实地将自己的掌心伸到唐随风面前,噘着嘴一脸委屈的看着唐随风:“师父,徒儿错了。”

    唐随风轻轻将唐拾笙的手拍下,冷着声问:“错哪了?”

    “哪都错了。”

    唐拾笙根本不知道唐随风问的是哪件事,干脆全认。

    “我看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唐随风瞥了一眼还睡得香甜的鸣焉,“下山一趟就找了只妖兽结契,你看它这模样,若真有危险你还得带着它跑,年纪老了真炖了吃都嫌塞牙。”

    唐拾笙耸了耸肩,一脸无奈道:“它是春秋茗楼楼主硬塞过来的……鸟,不是鸡。”

    “胖成这样还能飞得起来?”

    “只能扑棱两下。”

    唐随风很是头疼:“你收了它除了多了一张嘴还有什么用?”

    “鸣焉还是很有用的,”唐拾笙试图替鸣焉挽回一些形象,“比如它心地善良,还能帮我撑起阵法!”

    “那么点灵力一个简单的逐妖阵都坚持不了一盏茶的时间,如果不是那少年的血特殊,你哪有喘息的机会?”唐随风毫不留情地点破。

    唐拾笙语塞,眼珠子一转,讷讷地问道:“师父你怎么知道不尽的血特殊?”

    不尽的血特殊是她昨晚才问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告诉唐随风,可唐随风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为师到底走过的桥比你走过的路多,自然是亲眼看见的,你那点修为画出来的阵法根本不可能用出那种效果。”

    唐拾笙一听就知道自己师父早就到了,只是在远处不曾出手,半真半假地抱怨道:“原来师父您早就到了,一直不出手看我挨打呢!”

    唐随风却很坦然笑道:“你第一次下山就敢擅作主张,不让你吃够苦头怎么行?”

    唐拾笙心虚地撇撇嘴:“明明我有跟二师兄说过……”

    “你二师兄只是暂时不在,不是永远不在了,你确定要撒这个谎吗?”

    唐随风直视唐拾笙,唐拾笙心虚得视线乱瞟,没一会干脆抓着唐随风的袖子就晃:“师父,您别骂我了嘛,我知道错了,您就看在我误打误撞救了那几个孩子的份上就饶了我吧!”

    唐随风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你这野丫头就会耍滑头。”

    闻言唐拾笙就知道师父没有真要跟她计较的意思,这关算是过了。

    忽然,不尽屋内传来杯盏落地的声音,唐拾笙立刻风风火火地小跑进了屋子里查看情况,唐随风见状在原地若有所思。

    屋内不尽有些狼狈地摔在地上,唐拾笙紧张地上前将人扶起,关切道:“不尽你怎么摔了?”

    “没事……”不尽见来的人是唐拾笙明显一愣,“你不是,赴宴吗?”

    “别提了,再说等会师父又要训我了。”唐拾笙小声嘀咕。

    唐随风一进屋就见自己的小徒弟正紧张地给那只有一面之缘的少年擦手,不由地微微一笑,这小徒弟平日都是被照顾的角色,现在照顾起人来倒也像模像样。

    “咳咳。”唐随风握拳在嘴边轻咳了两声,板着脸道,“你这好端端的在人家的宴席上突然跳树上难道不该训吗?”

    唐拾笙瞪大了双眼,无辜道:“师父,您不是说不跟我计较了吗!”

    唐随风挑眉道:“一码归一码……”

    猜到自己师父要说什么的唐拾笙直接捂着耳朵闹:“我不听我不听,师父您刚刚都答应不跟我计较了,这会又开始算账,我回去要跟师娘告状!”

    “你师娘是个讲道理的人。”

    “那我只好哭着让师娘安慰我,多陪我几天了。”

    唐随风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摇摇头,对不尽道:“你叫不尽?”

    不尽看了一眼唐拾笙,欲言又止,唐拾笙主动解释道:“师父,不尽他说话不太利索。”

    “哦?”唐随风讶异,上前两步到不尽面前伸出二指在不尽眉心注入一抹灵力,“现在感觉如何?”

    不尽看了看唐随风又看了眼一脸期待的唐拾笙,一字一句道:“我……还好?”

    唐随风满意地点点头:“不是因为受伤,他应该不太会说话。”

    “师父,您的意思是不尽脑子……”

    “当然不是,”唐随风曲起手指敲了一下唐拾笙的头,耐心解释道,“他就是太久没跟人说话所以逐渐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以后多练练就能恢复好,就跟你们修炼一个道理,如果你一心只炼药不抽出时间练剑,等你再拿起剑时就会发现,你的剑术已经荒废了。”

    唐拾笙捂着头,似懂非懂,转头对不尽道:“那不尽你得多说话,说多了自然就恢复了!”

    不尽专注地看着唐拾笙,努力地勾起嘴角,道:“好!”

    唐随风又道:“那群妖人在牢里都招了,他们的蛊虫畏惧你的血,不敢攻击你,但将你的血与他们御蛊所用的药物一同炼制给蛊虫喂下,又能增强蛊虫的力量,索性将你的性命留下日日取血。”

    唐拾笙闻言面露不忍。

    不尽却依然神色淡定,一字一句,努力将话说完整道:“山心村,村人救我,我要,报仇……逃跑时,吐血,他们,身上……虫子,咬死了他。”

    唐随风叹道:“你曾经逃跑过,但是没能跑掉,所以你才会被他们穿了琵琶骨。”

    不尽点头。

    唐拾笙皱眉问:“师父,那个山心村的环境我曾身临其境,这几日更是查阅了周围的地图,他们这群人怎么会找到这么偏僻的村子?”

    按理说以山心村的地理位置而言,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与世隔绝,如果不是一开始目的就是山心村,这群妖人至少得在山里转好几个圈才能找到村子的所在。

    “因为他们就是冲着山心村去的。”

    唐随风从乾坤囊中拿出一颗拳头大小,晶莹剔透的红色珠子,珠子周身萦绕着几缕黑色与灰色混杂的气息,只是看上这么一眼便能令人感觉头晕脑胀。

    唐随风给唐拾笙和不尽二人各注入了一缕灵力缓解他们的不适,道:“这便是他们去山心村的原因,大山藏着宝贝,能够成为炼化血魂珠的器具,这宝贝刚好在山心村。”

    “什么宝贝居然藏在这么偏僻的村里?”唐拾笙质疑。

    “你修习炼药时最常说的不就是想要天材地宝?有些宝贝一开始就生长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山心村地下藏着一大片灵石,那些妖人不知从何处探得灵石所在,又怕村民将消息传出去引来更多修士抢夺,于是直接屠村。”

    唐随风说着语气中带上几分不屑之意,顿了一下又道,“这血魂珠内都是用祭品炼化产生的毒与煞气,山心村内藏着的灵石炼化后非常适合做血魂珠的容器,村民们的鲜血刚好成为第一批炼制血魂珠的祭品,随后他们想要抓四十九名童男童女成为第二批祭品,用以融合血魂珠的毒与煞气,以达到摄魂夺魄的目的。”

    唐拾笙气得跺脚:“真是阴狠的东西!”

    不尽咬着牙听完,泪水不自觉划落,下意识紧紧抓着站在身旁唐拾笙的手,唐拾笙只能求助地望向自己的师父。

    唐随风叹了口气,轻轻地抚摸不尽的头,语气温和地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既然能逃过一劫也算是造化,只是眼下更重要的是你。”

    二人不解地看向唐随风,唐随风道:“这些话我能问出来,仙盟的人也能问出来,你的血脉与常人不同,修真界也并非普通人想象的帝乡,你若有其他去处,我可以送你过去,若无其他去处,你可想好如何脱身?”

    唐随风的话点到即止,可却像一记闷锤狠狠击中唐拾笙和不尽,唐拾笙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师父的意思了,半晌才听见自己的声音问道:“师父,您的意思是不尽还会因为自己的血遭遇危险?”

    唐随风不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二人,有些话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我,没地方去。”不尽仿佛自嘲般开口,主动松开了抓着唐拾笙的手,“我没有,过去的,记忆。”

    唐拾笙一行人救了他,医治他,已经是善心大发,他没有理由跟着他们白吃白喝。之前山心村的石阿爷和石阿婆救了他是为了认他当孙儿,让他给他们养老送终,可对于眼前人,他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

    唐随风看着无措的不尽和明显欲言又止的唐拾笙,无奈地闭上眼。

    他并不想这么早就教自己这个最小的徒弟认识这个世界的残酷,但他不得不这么做。

    修真界因为强大的术法不受世间规矩的束缚,因此从不将朝廷律例放在眼里,行事乖张,为了抢夺法宝打得头破血流也是常事,若不是几百年前有人出头以一己之力镇压各大宗门,成功建立仙盟,如今的修真界只会更加混乱。

    “师父……”唐拾笙嗫喏开口。

    唐随风却没有看唐拾笙,而是好似下定决心般直视不尽,认真地问道:“既然你无处可去,不记前尘,那你可愿拜我为师?”

    不尽一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还不待不尽开口,唐随风又道:“拜我为师,我带你回山上养伤,授你防身之术,但有一点,未来无论发生何事,你需与师兄姐守望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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