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不见仙 > 第 10 章
    修士疗伤只要人是清醒状态那恢复速度可谓是一日千里,不消两日唐拾笙枯竭的灵脉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三成,但唐拾笙难得有正当理由偷懒,硬是除了吃就是睡这么过了两日,第三日一大早就被易连桑从床上薅起来逼着练了两个时辰的剑才罢休。

    这日一早易连桑就出门抓药去了,出门前还交代了唐拾笙今日的课业,鸣焉这几日相处下来已是完全掌握了这师门的食物链,不消易连桑交代便毛遂自荐做唐拾笙修炼的监看。

    鸣焉用短小的翅膀做出拍胸状,模样滑稽又有些可爱,语气凛然道:“师姐你放心,有我看着阿笙绝对没问题啾!”

    唐拾笙“啧”了一声表示对鸣焉的狗腿行为很是不满,但易连桑完全不买账,板起脸戳了戳鸣焉的脑袋道:“你作为阿笙的结契灵兽修炼也不可荒废,今日你的课业便是打坐运气拓宽灵脉两个周天,我回来检查。”

    虽然唐拾笙偶尔有偷懒的行为,但那也只是将完成时间延后的拖延行为,师长交代的修炼课业都会按量完成,因此易连桑并不担心自己交代的课业唐拾笙会偷懒不做,反而留了一张纸人监督鸣焉修炼。

    易连桑出门后唐拾笙看鸣焉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倒霉模样哈哈大笑:“哼,拍马屁拍错地儿了吧,让你想出卖我!”

    鸣焉若是此时能化形必然脸色铁青,但它此时只是一只胖乎乎的雏鸡模样,头顶还秃着只有几根稀疏的绒毛,只能自认倒霉认真打坐运气,嘴里还不忘嘟嘟囔囔发泄怨气:“你这师姐真是严以律己严以律人啾,每天天不亮就在修炼,现在连你的灵兽修炼也要管啾!”

    “以前二师兄还开过玩笑,也就我们跟着师父修行无门无派,若是随便入了哪个宗门,师姐一定是戒律堂首席不二人选。”

    “我只想抱大腿混吃等死啾,”鸣焉顿了一下,“对了阿笙,你师父修为真高啊,该不会是元婴期大能吧?”

    鸣焉这几日一直都在回忆唐随风从天而降,一剑降众敌的英姿,即便它修为低看不出唐随风道行深浅,但本能的畏惧唐随风。

    当今世上能修到金丹期的修士已是百里挑一,能修炼到元婴期以上的修士在当世大宗门上都是长老级别的人物。

    “应该不是元婴期吧,”唐拾笙也有些不确定,“我以前曾听过师父和十八叔叔讨论过化神期渡劫的事。”

    “什么?!”

    鸣焉突然拔高声调给唐拾笙吓得剑差点没拿稳,唐拾笙埋怨地捏住鸣焉的嘴,道:“我没被血衣坞那群人打死差点要被你吓死了!”

    鸣焉不满地扑棱翅膀,唐拾笙也没用力,鸣焉没怎么用力就挣脱了唐拾笙的手,语速极快地道:“化化化化化神期?你别吹牛啾,要是你师父是化神期的大能,我们楼里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名字啾?”

    春秋茗楼不仅做普通人之间的消息买卖生意,无论是出于为了自保还是其他目的,修真界的消息也是要收集的,因此化神期以上的大能名字都会记录在册。

    唐拾笙撇撇嘴:“也许是因为我师父是隐居的?”

    “不可能!”鸣焉见唐拾笙不以为意的态度有些气急,“当今世上化神期以上的大能不超过十位,往上数量更少啾!元婴突破至化神期的雷劫那是能影响一方啾!”

    “可是我就是听师父和十八叔叔聊天时提过啊,”唐拾笙无奈地摊手,“再说了,不管师父是不是化神期大能,他都是我师父啊!”

    唐拾笙的态度让鸣焉略感无趣却又无可辩驳,只能郁闷的扭头跳开:“你你你你——你根本不懂化神期这三个字的含金量啾!”

    “你知道你告诉我呀。”

    唐拾笙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气得鸣焉不想理她,躲到角落里用屁股对着唐拾笙自顾自的修炼,嘴里还嘀嘀咕咕唐拾笙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唐拾笙懒得跟它计较,放下木剑就往少年房里去。

    少年呆呆地抱膝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

    少年是唐拾笙醒来的第二日醒的,唐随风的昏睡咒强度不大,约莫下咒时只是想让少年在睡梦中熬过最痛的几日便好,因此当少年身上的伤口结痂后便让少年自然醒来了。

    刚醒来的少年对周围陌生的幻境充满了敌意,易连桑和唐拾笙耐着性子说了好一阵,少年看着唐拾笙的面容好似确认了什么之后才冷静下来让二人靠近,但为了不刺激到他,除了吃饭服药二人都只是让他一个人在房中待着。

    “今日感觉如何?”唐拾笙走到少年床前自然地抓起少年的手给他诊脉,“脉象浮虚结代,你这一身伤太重了,虽然目前人是醒了,但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我等会给师父传信问问……也不知道那群人为什么这么对你。”

    唐拾笙絮絮叨叨了半天少年没有一点反应,依旧神色淡淡的坐在床上发呆。

    唐拾笙叹气,倏地眼珠子一转好似想起什么,小跑回了自己的屋子,屋内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翻找东西的声音,没一会又从小跑进了少年的屋子里,只有鸣焉一脸莫名地继续趴在角落里看着她忙进忙出。

    “阿笙你干嘛啾?”

    唐拾笙随意地摆摆手没有回复鸣焉的问题,手里拿着一瓶白瓷瓶走到少年面前,从瓷瓶中倒出几颗黄豆大小、周身萦绕着淡黄色灵气的丹药,认真地数了数:“一、二……九,还剩九颗!”

    说着将丹药倒回瓷瓶中只留了一颗在掌心,然后将那颗丹药递到少年面前解释道:“这是我自己炼的清心丹,锻体时用来涤清排浊的丹药,不过第一次炼没掌握好灵力,效果一般,不过用来给你调理气息刚刚好。”

    唐拾笙说着还有些不好意思,这丹药没炼好,用来修炼几乎没有什么助益,但她炼制时加了薄荷和甘草在里面,味道回甘,她平日都当糖豆来解馋。

    少年看着眼前如白瓷一般的掌心中躺着一颗萦绕着淡黄色灵气的丹药,眼眸微动,缓缓伸手取下那枚丹药服下。

    “你饿吗?要不要我去给你煮点粥吃?”唐拾笙倒了杯水给少年,又把剩下的一瓶清心丹交给少年,“你要是觉得身体实在疼痛难以忍受就再吃一颗,一日不要吃超过三颗就好。”

    少年眼睫微动,好像下定决心一般低声开口道:“你,为什么,帮救我?”

    唐拾笙不知道少年为什么这么问,很是不解道:“为什么这么问?”

    “他们,留我性命,血……”

    少年并不习惯说话,说话总是没头没尾还需要人联想,但唐拾笙并不在意,只是试图理解少年想要表达的意思,微微笑道:“你的意思是血衣坞那群人留着你的性命是为了你的血?”

    少年有些艰难地点了一下头,却不小心拉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满头都是汗。

    “我们救你只是因为看到了你的境遇所以要救,不是为了你的血。”唐拾笙掏出帕子给少年擦了擦脸上的汗,“至于你的血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们不知道,也不会因为这样伤害你。”

    唐拾笙认真地看着少年,少年此时因为太瘦脱了相算不上好看,但他的眼睛却如同清澈水面闪烁的波光那般明亮。

    少年望着唐拾笙认真的模样,顿了一会才又道:“你的,名字?”

    “我叫唐拾笙,你呢?”

    少年抿了抿嘴,道:“不尽。”

    “不尽?”唐拾笙见不尽状态还不错便追问道,“可算知道你的名字了,你也是被血衣坞抓到山心村的吗?”

    “不是。”

    “你是山心村的人?”

    “不、不是……”

    “你不是被抓到山心村,也不是山心村的人?”不尽连续两个否定答案让唐拾笙愈发不解,“那你是怎么被血衣坞的人抓到的?”

    不尽沉默了一会,唐拾笙以为他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道:“不想回答也没关系,我去给你煮点东西吃吧,你这身子被折磨了这么久得好好养。”

    “不是,”不尽有些着急道,“我,想想!”

    唐拾笙笑道:“不急,你先想,我也饿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唐拾笙说完就转身出门走向厨房,鸣焉见状立马跟了进来。

    “这孩子到底被折磨了多久,这话都不会说了啾!”

    鸣焉虽然在院子里,但是因为院子不大,唐拾笙和不尽说话时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以鸣焉的听力完全听得一清二楚。

    这边唐拾笙已经淘好了米,正往灶里添柴:“不是说前日升堂审这桩案子吗?你一直没回楼里去问问情况?”

    “白蓬姐带着楼里的人说回山里避一阵风头啾,这次事情涉及炼制邪物,说是仙盟那边有人已经在来陈州的路上了啾。”

    “仙盟?”

    听见陌生的词语唐拾笙一怔。

    鸣焉却早就适应她们对山下这些事情一概不知的态度,主动解释道:“仙盟就是你们修仙的各大门派聚在一起搞的什么联盟啾,都是各大门派挑选出来的精英,说是维护修真界安稳,同道互助之类的机构,但最喜欢追着我们妖族杀啾!”

    鸣焉提到仙盟态度很是不满。

    “那确实该回山里去避避风头。”

    对于唐拾笙来说,山中岁月静好,日升月落间与师门互相陪伴、一同修行就是全部,而山下红尘之间的复杂关系与她无关,既是事不关己,听过就算了。

    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不疾不徐地三下敲门声,不等院内的人反应,门外的人便高声道:“仙长安好,我等是钱府家仆,奉主家之命特来送上谢礼,并邀诸位仙长三日后到府上吃席,聊表谢意!”

    唐拾笙闻言抬手卸了结界,开门一看是那日跟在钱员外夫妇身后的两名管事带着几个家仆抬着约莫三个大箱子站在门外,旁边还跟着一队人敲锣打鼓吹唢呐,引来许多百姓围观。

    见开门的是唐拾笙为首的管事立马笑盈盈地递上大红色的帖子:“主家为表谢意,略备薄酒,望仙长赏脸!”

    唐拾笙未曾见过这种大场面,有些局促道:“可……”

    “仙长请勿推辞,今日知府大人宣判那群妖人死刑实在是大快人心,同时主家为了感谢仙长的救命之恩,决定在三日后举办流水席邀全城的百姓一同庆祝!”

    对方话说到这份上了,唐拾笙不好再拒只得接下帖子与谢礼,待人走后又马上关上门设好结界。

    “吓死我了,这么多人。”唐拾笙拿着请帖发愁。

    鸣焉眨眨眼,语气揶揄道:“这种小场面就吓到,阿笙真是个胆小鬼啾!”

    唐拾笙弹了鸣焉脑袋一下,撇撇嘴道:“师兄们去山心村还没回来,师父又得在牢房镇着那群人,也就师姐能跟我去了。”

    “还有我还有我!”

    “好好好,少不了你。”

    吃完饭后唐拾笙在院子里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易连桑还没回来,给不尽准备好药浴之后突然看见钱员外送过来的谢礼还工工整整地放在堂屋,于是好奇地全部打开查看,才发现这钱员外确实财大气粗,有一箱打开全是银子,剩下两箱也都是价值千金的珍宝——天山雪莲、血玉灵芝、玄铁、珍珠、玛瑙、琉璃……

    “我之前还担心大师兄把这钱员外的家给搬空了,没想到这钱员外这么有钱。”

    鸣焉不以为意道:“你可太小看钱员外了啾,别的什么员外都是因为是地主豪绅,钱员外被叫做员外是因为他爷爷是前朝尚书省的员外郎,后来告老还乡到陈州颐养天年啾。”

    唐拾笙惊讶道:“原来是这样,我还说师父怎么可能认识一个千里之外的员外。”

    “你师父都不知道活了多少岁了,都不一定是钱员外认识你师父,否则哪会一开始只打发你们这几个小辈过来啾。”

    易连桑背着一筐药材直接从屋顶上跃下,刚刚唐拾笙与鸣焉的谈话她多少也听到了一点,赞同道:“倒是也有这种可能,毕竟那钱员外一开始对我们并不算很热情,只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的态度。”

    “师姐,你不是去抓药吗?怎么看样子是自己去采药了。”

    易连桑鬓角微乱,衣摆上也沾上了些许新鲜杂草与泥土,唐拾笙将帕子递给易连桑,自然地接过易连桑背上的竹筐,筐里的草药新鲜得根部甚至还带着泥土,一看就知道是刚挖出来的。

    “有几味药平日里用得少,城里的药铺都没存货,听说旁边的山上有我就直接御剑过去采了。”易连桑接过帕子擦了擦脸,看向屋里的三个大箱子,“这是?”

    唐拾笙解释道:“这是钱员外送来的谢礼,他还邀请我们三日后去他府上赴宴。”

    易连桑点点头,顿了一下又交代道:“师父刚刚传信让我去一趟盛京跑腿,大师兄和褚观岚也说那边没什么事这两日就要回来,这两日你自己照顾一下屋里那个少年。”

    “师姐要去盛京?”

    “师父的意思是既然判决已下,陈州这边民怨沸腾,加上苗疆那边的情况我们摸不清,迟则生变,让我御剑将文书送到盛京丞相府。”易连桑解释道。

    唐拾笙一听这话也算是懂了,乖巧道:“师姐你放心吧,我就在这院子里养伤,师父就在城里,你早去早回!”

    易连桑摸了摸唐拾笙的头,回屋收拾了一下便又急匆匆地御剑离开了。

    入夜后唐拾笙搬了两张椅子在院子里,将不尽抱到了院子。

    被唐拾笙轻松抱起的不尽浑身僵硬,结结巴巴地问:“为什么,出来?”

    “你在屋里闷了那么多天出来透透气,白日天气热怕你出汗影响伤口,现在这夏风舒适正好。”唐拾笙解释道。

    唐拾笙将不尽安置好又在旁边放了一个小灶,从堂屋那三箱谢礼中准确地拿出一盒装有红枣、枸杞、桂圆、当归的盒子,随手抓了点就放进茶炉中小火烹煮,又给不尽拿了件苍珩的衣物披上,末了才坐在不尽旁边,轻摇蒲扇,看着天上漫天星辰。

    唐拾笙就这么看着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倒是不尽突然开口道:“我,受伤,不记得,被村里人救了,后来,都死了。”

    不尽依旧是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话方式,让人一头雾水。

    唐拾笙一愣,随即眼珠一转,道:“你的意思是你受伤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是被山心村的人救了,后来血衣坞的人来了,山心村的人都死了?”

    “阿笙你会读他的心啾?”

    鸣焉原本在旁边吃花生,这会花生也不吃了,扑棱着那短小的翅膀绕着他们二人转圈。

    唐拾笙毫不在意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你再打岔我就把你赶出去,人家只是没恢复好说不清楚,又不难猜!”

    鸣焉虽然从未在不尽面前伪装过,但是不尽在这里住了这么多日,对鸣焉会说人话这一点不惊讶,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鸣焉,又道:“我的血,虫怕。”

    “那些虫子怕你的血,所以你才会被他们留下一条命?”唐拾笙惊讶,随即好像想起什么,“是了,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解释什么啾?”

    “我这几日一直在想,当时我的灵力几乎耗尽,对阵法的修习也不过是刚入门,你的灵力又低,为什么那个临时画出来的逐妖阵阵法威力却那么强大?那些蛊虫本就畏惧不尽的血,以他的血为引画的阵才能拖延那么长的时间。”

    “为什么那些蛊虫会怕他的血啾?”鸣焉不解,“楼里也有一些苗疆御蛊的书,听说这些蛊虫大多是以血饲养的,按理说血只会让它们更兴奋啾!”

    不尽语气悲凉地仰头看向星空,缓缓吐出两个字:“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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