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哥儿媳妇,”周氏忽然和颜悦色了起来,“你看这事儿……”

    江念辞心领神会。

    她开口问道,“请郎中看过了么?许姨娘的胎儿如何?”

    “看过了。”砚书回答,“虽然动了些胎气,但也还算安稳。”

    江念辞又看向舒韵婉,“李二家的,你的身子如何了?”

    舒韵婉抽了抽嘴角。

    江念辞明明就知道自己和纪少游的关系,却每每都要称呼自己为“李二家的”,分明就是刻意羞辱自己。

    她很不想理会江念辞。

    可人在屋檐下,她就是再不满,也只能咬着牙道,“并无大碍。”

    “那就好。”江念辞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说许姨娘换了你的汤药,可有什么证据?”

    舒韵婉反问,“那药碗还不能证明么?”

    江念辞摇头。

    “所有的碗碟都收在厨房里,这并不能证明什么。且满府的人都知道,许姨娘怀孕后身子娇贵,只能用官窑烧制的瓷器,她就算再愚蠢,也不会蠢到把这么大的把柄送到你的手里。”

    “就是就是!”许清如连连点头。

    说完,又忽然觉得不对。

    该死的江念辞,竟然敢说自己愚蠢!

    “许姨娘,”江念辞并未在意许清如眼中的恼怒,她又问道,“你说李二媳妇儿推了你,有证据么?”

    许清如依旧咬牙切齿,“不是她推的,也是受她指使的!”

    “有证据么?”江念辞还是这么一句。

    许清如不说话了。

    “既然如此,那就等有证据了再说吧。”江念辞挥了挥手,“这都什么时辰了,母亲,您快回去歇息吧!李二媳妇儿,你也回去吧。”

    周氏立刻起身,心里觉得无比妥帖。

    她早就熬不住了。

    许清如却不依不饶,“此事就这么算了?”

    “不这样又能怎样?”江念辞看着她,“此事就算闹到官府,官府的人也只会和我一样断案。”

    空口白牙的,谁又能给谁定罪呢?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许清如,转头送周氏出去了。

    舒韵婉紧随其后,待到周氏离开,她才拦下了江念辞,突兀地说了一句,“不管你信不信,真的不是我。”

    “我信。”江念辞回她,“只是,你也应该相信许清如。她实在没理由害你。你该想想,除了许清如,还有谁不想让你生下孩子。”

    “你又想挑拨我和纪郎?”舒韵婉冷笑一声,“他都不在府里,如何会对孩子下手?”

    “不是他。”江念辞弯了弯唇,“如果你和许清如同时失去孩子,那府中最大的受益者会是谁呢?舒先生聪慧,定能想明白的。”

    舒韵婉心头一跳,脑海里蓦然闪过一个名字。

    不!

    这不可能!

    纪明璋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他怎么会害自己呢!

    “妖言惑众!”她狠狠地瞪了江念辞一眼,转头便走。

    可那原本平稳的步伐却越走越乱,甚至还显得有些狼狈。

    江念辞摇了摇头。

    被亲人背刺的滋味不好受吧?

    可上辈子,舒韵婉不是也教唆着纪明璋狠狠伤了自己的心么?

    她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舒韵婉怎么就受不住了呢?

    “砰!”

    耳畔传来瓷器落地的声音。

    江念辞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一把推开了许清如的门。

    “许姨娘身体虚弱,还是该卧床静养才是。”

    “要你管!”许清如啐了江念辞一口,“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刚才很威风啊?可我怎么觉得,这纪夫人的位置你做不久了呢?江念辞,我已经问过姨母了,这些日子你根本就不在江府!如果我把此事告诉夫君,你猜他还能不能容得下你?”

    江念辞闭口不答,只是含笑看着许清如。

    许清如被她瞧得心里发怵。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她色厉内荏。

    江念辞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可怜……明明怀着孩子,却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

    许清如目光闪躲,“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和你院里的那四个小厮!”江念辞也不卖官司,“你以为你买通郎中,盖了孩子的月份,此事便天衣无缝了?许清如,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

    “你……你都知道了?”许清如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又急忙改口,“你胡说八道什么!江念辞,你自己不能生,就这样没口子地污蔑我么?”

    “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清楚得很!”

    江念辞拎着许清如的衣领,像拽小鸡似的把她丢在了榻上。

    “许清如,若你安安分分地呆在府中,我自会给你的孩子一个像样的身份。可若你惹是生非,哪怕只是说了一句不该说的……”

    她猛地逼近了许清如,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信不信,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许清如不能自已地颤抖了起来。

    可怕!

    太可怕了!

    这还是她那个胆小怕事,愚笨无知的表姐么!

    为何像极了来自阴间的恶鬼?

    见许清如安静如鸡,江念辞这才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疲惫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躺下没多久,窗边忽然传来几声布谷鸟叫。

    寒冬腊月的,如何会有布谷鸟?

    江念辞疑惑地打开窗子。

    一个纸团破窗而来。

    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当心七皇子。”

    七皇子?

    江念辞记得,七皇子的生母是容妃身边的宫婢。

    听说圣上酒醉误事,错把她当成了容妃娘娘,这才有了春宵一度。

    事后,圣上大怒,想要打死这个爬床的贱婢,却发现对方已经有了身孕。

    没办法,圣上只能给了她一个美人的位份。

    可这美人却是个没福气的。

    她在孕中惊惧过度,生下七皇子后就撒手人寰了。

    七皇子自幼体弱,又生性胆小,从不多话,恐怕连圣上都快忘记自己还有这个儿子了。

    江念辞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何要当心这样一位皇子。

    她更摸不准,送信来的人究竟是敌是友,又是何居心。

    她认不出纸团上的字迹。

    想了想,还是决定从长计议。

    打开妆匣,江念辞把纸团丢了进去,却一眼看见了妆匣中躺着的玉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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