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序之当着永顺侯夫妇的面撕毁了庚帖,转而看向提亲的队伍,勒令他们不得将今日的事情到处乱说。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他又掏出钱袋,送了每人一锭银子。

    做完这一切后,他重新回到初云郡主身边,将自己这位惯会装晕的母亲扶了起来,转身就要离开。

    “站住!黎序之,你给站住!”

    一直躲在屏风后的周纤纤再也按捺不住。

    她飞一般地冲了出来,猩红的双眼里满是愤怒和屈辱。

    “你怎可如此对我?”

    话一出口,泪水便喷涌而出。

    自打初云郡主答应了自己,她就把定亲的消息传了出去。

    为了扬眉吐气,她还特意让提亲队伍围着京城的护城河足足转了三圈。

    便是这些下人能够守口如瓶,可今日之后,她依然会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黎序之拧紧了眉头。

    事急从权,他承认自己今日的做法不太妥当。

    可从始至终,自己都没给过周纤纤任何承诺。

    “你知道的,我对你并无男女之情。”黎序之淡声道。

    “那又如何?”

    周纤纤不依不饶。

    “婚姻本就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你和陆琳琅定亲时就有情意了?”

    “为何陆琳琅可以,我却不行?”

    周纤纤不明白,也不甘心。

    她到底比别人差在了哪里!

    为何黎序之就是不愿意娶自己?

    黎序之叹了口气。

    他与陆琳琅是自幼就定下的婚约。

    那时二人尚不足五岁,又哪里明白什么儿女情长?

    再长大些,他便一门心思地扑在了学业之上。

    对于婚事,他没有什么期盼,只希望能和对方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可在某个寻常的午后,他死水般的生活里忽然闯进了一抹亮色。

    有美一人兮,见之不忘。

    她是那般鲜活、那般灵动。

    如同砂石落入心间,激起阵阵涟漪,久久不能消散。

    在得知陆琳琅其实也并不愿意嫁给自己后,黎序之便拉着初云郡主一同去道观上香,想要找机会与陆琳琅说个明白。

    不曾想那日突发变故,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陆夫人便主动提出了退亲。

    也就是在那一日,他又遇上了那名女子。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早已嫁为人妇。

    他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自然知道有些事情能做,有些事情不能。

    他和她之间,恐怕也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

    然即便如此,他也不想再耽误别的姑娘。

    “抱歉。”黎序之朝着周纤纤深深鞠了一躬。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实在非他所愿。

    可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周纤纤握紧了拳头。

    任由尖利的指甲刺破掌心,留下一道道血痕。

    自懂事起,她便一直心悦黎序之。

    她等了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事,要的自然不是“抱歉”这两个字。

    可偏偏,除了这两个字,黎序之什么也不能给她。

    “黎!序!之!”

    满腔的爱意自这一刻起化成了无尽的恨意。

    她狠狠从牙齿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

    “你一定会后悔的!”

    黎序之不再说话,扶着初云郡主上了马车。

    初云郡主这才幽幽睁开了眼睛。

    “序之,你、你糊涂啊!”

    她很想好好教训教训自家儿子,却又拿他毫无办法。

    黎序之轻叹一声,“我的亲事,我自会做主。”

    “做主?你如何做主?难道要为娘眼睁睁地看着你被一个已婚妇人牵累……”

    “娘!”黎序之打断了初云郡主,“此事和江姑娘并无关系。”

    “江姑娘?”

    初云郡主忍不住笑出声来。

    “什么江姑娘!她明明是纪夫人!”

    “儿子,你清醒一些!你和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且不说我朝不许妇人二嫁,便是允许,我和你爹也不会同意这种不守妇道的女人进门的!”

    “江姑娘行事端方,不曾有一丝越矩,母亲莫要污蔑了她。”黎序之的眸光渐渐黯了下去,“不过母亲放心,我和她……从始至终,不过是儿子的一厢情愿罢了。”

    “你当真情深至此?”初云郡主怔怔地看着黎序之。

    黎序之不说话了。

    不说话,便是默认。

    “好好好!”

    初云郡主知道自家儿子的脾性。

    她索性不再多言,只是垂下的眼眸中不自觉地划过一抹阴沉。

    江念辞,看来我得亲自会一会你了!

    ……

    “阿嚏!”

    江念辞莫名打了个喷嚏。

    她本还打算去成衣铺子里逛逛,替两个孩子挑几身新衣裳,可脑海里却一直回荡着锣鼓喧天的声音。

    她实在没有心情再逛下去了,只得匆匆回了纪府。

    许是在路上着了风寒,回去后,她便一病不起了。

    可即便如此,她依旧不敢懈怠。

    除了囤粮,还让江云枫在京郊买了几十亩田庄,没日没夜地建着房屋。

    这事儿做得隐秘,但也没有瞒着陆家和霍家的人。

    他们虽不知江念辞为何会有如此举动,却也跟着一同做了。

    一晃又是半月。

    这半月里。

    京中发生了好几件事。

    其一,大理寺从舞阳公主府里搜出了一具男尸。

    这原也算不得什么。

    舞阳公主也不是第一次草菅人命了。

    可此人实在死的凄惨,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肉来。

    在三皇子的操纵下,此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

    又因死者也是进士出身,御史言官不免物伤其类,纷纷上奏弹劾。

    雪一般的奏折摆在台上,圣上就算再偏爱舞阳公主,却也不能装聋作哑,只得将她派去看守皇陵、静思己过了。

    除此以外,长乐长公主也不知在御书房里说了什么,竟惹得圣上大发雷霆。

    虽没有下旨惩罚,却派了好几位教引嬷嬷前去公主府,说是要好好地教一教公主规矩。

    长乐长公主已经四十又三了。

    圣上此举无疑是将长公主的脸面搁在地上踩。

    如此对待大周功臣,惹得百姓唏嘘不已。

    至于这第三件事,则是五皇子妻妾同娶。

    妻子是户部尚书家的嫡女。

    至于侧室……

    原本应该和黎序之定亲得周纤纤,不知何故,竟然成了五皇子的侧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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