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书回到院子里,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江念辞。

    江念辞皱眉。

    纪少游这么快就对自己起了疑心?

    不过,就算他再起疑,也不可能猜到自己是重生回来的人。

    “不必管他。”江念辞懒得理会。

    砚书却觉得纪少游是被自家夫人重新吸引住了。

    “夫人,姑爷若是浪子回头,您还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么?”

    江念辞心里一阵恶寒。

    光是想到纪少游这个人,她就已经恶心得不行了!

    “砚书,你记住,永远也不要原谅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她一字一顿,说得认真。

    “哎!”

    砚书爽快地点了点头。

    她也觉得姑爷根本配不上自家夫人。

    “那我这就去给您熬药!”她抱着药材要往小厨房去,“不管怎么样,夫人都得先养好身子。”

    “这药不是给我自己的。”

    江念辞拦住了她。

    “想办法把这些药材和舒韵婉的汤药调换一下。”

    “夫人的意思是……您想让舒先生替姑爷再生一个孩子?”

    砚书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江念辞点头。

    “纪少游想让舒韵婉干干净净地嫁进纪家,可一旦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有了孩子,那就由不得他了。”

    暂不提舞阳公主会有什么反应,单说周氏,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舒韵婉得偿所愿的!

    “可她若是有了孩子……”

    砚书还是有些担忧。

    母凭子贵。

    万一周氏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真的让舒韵婉进了门呢?

    “要我说,还不如一把火烧了这里来得干净。”砚书愤愤地说道。

    “死是最容易的事情。”

    江念辞平静地说道。

    她的眼底并无杀意,却泛出一股彻骨的寒意。

    比起死,她更想看着他们一步步失去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仕途,清白,家族名声,还有子孙万代的前程!

    这辈子,她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砚书见江念辞打定了主意,便也没有再劝。

    反正听夫人的话总是没错。

    不过,夫人和从前好像是不大一样了……

    砚书忍不住又看了江念辞一眼。

    江念辞正认真地替两个小家伙挑选礼物。

    她沉静而又专注,并没有因为这只是件小事就随意敷衍。

    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身上,为她笼了一层温暖的光。

    砚书摇了摇头。

    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明明是他们先算计的夫人,难道还不许自家夫人反击么?

    想明白的砚书抱着药材走了。

    舒韵婉在府里并没有什么心腹,换药的事情做起来并不难。

    不出一炷香的时间,砚书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小厨房。

    还顺带替江念辞端来了午膳。

    饭后不久,纵月和琮哥儿也一同到了。

    今儿是他们第一次在江念辞这里读书。

    江念辞拿出了精心挑选的拜师礼送给了二人,又摆出了一排字帖,让他们和砚书一同挑选。

    琮哥儿选了适合科举的“台阁体”。

    纵月则挑了更符合她性格的草书。

    砚书选来选去,还是拿不定主意,最后勉强挑了一本适合入门的欧体。

    因着琮哥儿年纪尚幼,手骨还未完全长好,江念辞并未急着让他们临帖,而是先观察字体的笔画、结构和走势。

    之后,她就直接从《大学》第一篇开始讲起了。

    和舒韵婉强调的诵读不同,江念辞教书时更喜欢旁征博引,甚至跳脱于书本之外。

    她讲“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就会讲周文王如何关心民生,教化百姓,又如何礼贤下士,重用人才。

    她讲“物有本末,事有终始”,就真的带着三人在庭院里的大树下细细观察了一个时辰。

    只是讲着讲着,她又情不自禁地讲到了兵法策略。

    她讲“五事七计”,讲“不战而屈人之兵”,也讲“瞒天过海”“围魏救赵”……

    深奥晦涩的句子在她的口中逐渐变得生动形象了起来。

    纵月和琮哥儿听得津津有味。

    可砚书却头脑发涨,昏昏欲睡。

    等到日薄西山,她才猛然发现自己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夫人,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砚书羞愧地捂住了脸。

    江念辞笑着摇头。

    前世,她跟随长公主的军队征战沙场,为的并不是让每一位女子都成为善战的将军。

    从始至终,她们想要的,不过是让女子也可以拥有选择的权利罢了。

    让玫瑰成为玫瑰,让松柏成为松柏。

    “重要的从来不是做了什么,而是我们想做什么。”江念辞温柔得笑着。

    弯弯的眼眸清亮明澈,似是能包容世间万物。

    砚书沉默了很久。

    半晌,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鼓足勇气道,“夫人,我其实不想学武……我、我想学算术!”

    江念辞微微一愣。

    她素日里只见砚书抱着针线不肯撒手,还在想要不要开个成衣铺子,等来日自己上了战场,这丫头也好有个去处,却没想到她竟然喜欢算术。

    只是江念辞管家的能力实在一般,恐怕也没什么能教砚书的。

    “我给你留意着!看看能不能找个好师傅!”

    “谢夫人!”砚书感激地笑了起来。

    “先别急着谢。”江念辞合起书本,正色道,“早功还是要坚持的!世道艰难,女子学些防身的技巧总是好的!”

    “啊?”

    砚书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的笑容顿时僵在了嘴角,整个人看起来既委屈又滑稽。

    两个小豆丁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念辞严肃地扫了二人一眼。

    “你们还在长身体的年纪,不宜起得过早,却也不能疏忽惫懒。就每日黄昏练半个时辰,先从马步开始扎起。”

    纵月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可一向老成的琮哥儿却把脸皱成了包子,连脖子都缩进了衣领,像极了一只弱小又无助的鹌鹑。

    江念辞忍俊不禁。

    门口,一道不合时宜的笑声也跟着响了起来。

    纪少游在砚书那里没有找到答案,可思来想去,仍然觉得不大对劲。

    他想再观察观察江念辞,又被院子里母慈子孝的画面深深吸引住了,听着听着,竟就痴了。

    听见纪少游的声音,庭院里的两大两小顿时都收起了笑容。

    纪少游也没在意,直截了当地说了自己的意图。

    “你说……你要陪我回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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