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辞原以为砚书要费一些功夫,不想没过半日,她就带着消息回来了。

    “夫人,你知道么?那人不是别人,竟是新科状元黎序之!”砚书语气激动,毫不掩饰自己对此人的欣赏与崇拜。

    江念辞默了默。

    五百人中第一仙,等闲平步上青天。

    这位新科状元的名号,她自是听说过的。

    人人都说今科古怪。

    往年那些高中之人多是不惑之年的中年人,可今科一甲三名却是一个赛一个的年轻。

    更怪的是,新科状元黎序之竟比探花郎还要俊朗几分。

    当然了,打马游街之时,到底还是探花纪少游收到的绢花更多。

    无他,只因这位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家世显赫,是定北侯和初云郡主的独子。

    这样的人家,恐怕只有皇后的亲侄女、宰相大人的嫡女才配得上了!

    就连舞阳公主这般荒唐的人物也不敢轻易染指!

    只可惜天妒英才,江念辞记得,前世,这位举世无双的状元郎在赈灾时染上了瘟疫,不过三十出头就与世长辞了。

    他,应该不是那位“黎公子”吧?

    一时间,江念辞的脑海里涌现出千万种的可能,却也没有深究,又将思绪转到了店铺之上。

    即便她要让纪少游、舒韵婉以及舞阳公主都付出应有的代价,却也没想和他们纠缠太久。

    她见过疆场上驰骋的骏马,又怎能心甘情愿地困于内宅?

    江念辞早已下定决心,只待纪府倒台,她便要如前世一般,加入长公主的军队,为这天下女子博一份前程。

    她深知,要养军队,就需要钱。

    很多很多的钱!

    江念辞一边想,一边提笔写下了几个曾在前世风靡全城的甜水方子,并将其一一做了出来,让纵月和砚书一同试了试。

    还未入夏,纵月和砚书并不敢多尝,可眼里中惊喜却怎么也遮掩不住。

    “不说别的,就是这丰果茶,甜而不腻,酸而不涩,实在是清爽得很!夫人,你到底是怎么想到把这么多果子都放在茶里一起煮的啊?”

    “我更喜欢这个做叫黑珍珠的丸子。”纵月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嘴巴,犹豫道,“我能拿给琮哥儿尝尝么?”

    “当然。”江念辞嘱咐了一句,“只是不许多喝。”

    纵月点头,小心翼翼地捧着琉璃盏跑了。

    “慢些!别摔着了!”江念辞急急地喊了一句,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孩子!”

    砚书捂嘴偷笑,“夫人越来越有当娘的样子了呢!改日儿有了亲生骨肉,还不知得操心成什么样呢!”

    江念辞不答。

    她的身子早就不适合生育了。

    更别说,她根本就不会和纪少游圆房!

    有一个纵月也就够了。

    还有琮哥儿。

    如果他愿意,等纪少游倒台之后,他也可以跟着自己离开。

    砚书以为自己不小心戳到了江念辞的伤心之处,赶忙转移了话题,“夫人,咱们赶紧将这些甜水方子送到品芳斋吧!等到酷暑时分,咱们恐怕就要发财了!”

    一开始,砚书只是不想让江念辞再去想子嗣的事情,可她越说越激动,说到后来,竟仿佛已经看到圆圆胖胖的金元宝在眼前乱飞了。

    “哪就这么容易?”江念辞嗔笑,“品芳斋的位置不好,单这些东西怕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这倒是。”砚书沮丧了片刻,很快又乐观了起来,“也不用这么担心。毕竟,酒香不怕巷子深嘛!”

    江念辞叹了口气。

    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只是“品芳斋”的位置就摆在那里,抱怨也是无用,不如想想法子,看看如何能够吸引更多的客人。

    至于这法子……江念辞看了看躺在妆奁中的玉牌,逐渐有了主意。

    她拿出纸笔,圈圈画画了一番,一点儿一点儿地理清了思绪。

    半个时辰后,严妈妈忽然来了。

    她的脸色很不好看,“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江念辞心中一讶,也没多说什么,跟着去了正院。

    老远的,她就听见了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赶忙加快了脚步,就见小小的琮哥儿被家丁压在凳子上,纵月则趴在琮哥儿身上,死死地护住了他。

    “住手!”江念辞怒喝。

    家丁看了看江念辞,又看了看周氏,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

    眼看板子又要落下,江念辞也顾不了许多,捡起一块石头就朝家丁的手腕掷了过去。

    家丁吃痛,板子失手落在了地上。

    砚书瞪大了眼睛。

    自家夫人好厉害!

    “反了反了!”

    原本悠哉地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周氏顿时站了起来,抄起茶碗砸向江念辞。

    “我还教训不得几个孩子了?”

    江念辞轻巧躲开,沉声道,“琮哥儿并未过继给咱们,就算他做错了什么,也该由他的亲生父母处置。母亲对一个客居家中的孩童动手,只怕纪家族老们不会善罢甘休!”

    “呵!”周氏不以为然,“就纪家那帮泥腿子?要不是我儿,他们连宗祠都修不起。我就是动了手,又有谁敢多说一句?”

    “母亲慎言!”江念辞打断了周氏,“官场最重名声!母亲这是想要断了夫君的仕途么?”

    周氏一噎,再开口时,语气倒是比之前好多了。

    “我也不是无缘无故要打他。你且问问他们都做了什么?”

    一个身份卑贱的婢女。

    一个在纪家蹭饭的旁支。

    二人竟然敢对她的亲孙儿大打出手,这又是何道理?

    虽然周氏对纪明璋的身世颇有微词,可那毕竟是纪少游的亲生骨肉,几日相处下来,她的心自然也就偏了。

    江念辞把琮哥儿从凳子上抱了下来,柔声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明琮捏着衣角,不发一言。

    纵月替他解释,“我将甜水带给了琮哥儿,正好璋哥儿也在,就也分了他一些。可璋哥儿自己的那份还没喝完,却动手去抢琮哥儿的。琮哥儿护得紧,璋哥儿用力过猛,不小心摔了一跤。他非说是琮哥儿推的,就告到了老夫人这里!”

    江念辞不由看向了躲在周氏身旁的纪明璋。

    不过五岁的孩童,眼里却满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怨毒。

    见江念辞看了过来,他赶忙换上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不安地晃了晃周氏的袖子。

    “你快闭嘴吧!”周氏瞪了纵月一眼,“不就一杯破茶么?宝贝的跟什么似的!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抢别人东西就能上台面了?”江念辞反问。

    周氏微微一怔。

    静下来一想,也觉得璋哥儿的行为不太妥当。

    那江念辞的东西有什么好的?

    也值得去抢?

    真不知舒韵婉是怎么教的!

    竟半点没有男儿家的气度。

    眼见周氏的眼神变了,纪明璋终于鼓足勇气,气恼地冲着江念辞喊道,“明明、明明是母亲偏心!为什么纵月和琮哥儿都有,却单单没有准备我的?”

    江念辞似笑非笑地看了纪明璋一眼,轻飘飘丢出一句,

    “谁是你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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