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诱情 > 第 114 章
    女子单薄的身形在高台上立着,城楼上的烈风又猛刮了一阵,让人止不住地发颤,一时间,她也不清楚究竟是自己心更冷些还是身更寒些。

    桓月就这样静静地沉默了很久,久到心里的眼泪都流干了后,才敢抬头看向宋景玉。她神情抽离于皮肉的控制,欲哭不哭,欲笑不笑的,狼狈又不堪。

    “宋景玉,你还真是个懂得如何伤人心最痛的一把好手啊。”

    女子双手紧掐着衣袖,字字句句停顿,她两步朝后一退,瞬间,二人之间就隔了一臂的宽度,不远不近。只是此刻的男女也彼此默契着,谁也没有打破这个界限。

    许是太过厌嫌于宋景玉口中的荒唐之语,桓月死撑着自己踉跄的身躯站定,她眉目又淡又凉,

    末了,也只是单手扶着城楼上沁冷的石壁轻诉道。“你明明…明明十分清楚,我又怎么可能会喜欢上白方术呢?”

    可宋景玉的反应却不同,他像是在逃避,又似是在自欺欺人一般,只是好半天的时间里都在重复地说着一句话。“我不清楚,我也不想清楚。”

    忽的,城楼上晚风一阵,又将男人身上那件被血给浸透的衣袍吹干,独留下大片大片干涸的印迹。

    而这印迹和着月夜下宋景玉眉目疏朗的面皮,一时间叫桓月也呆住了,愈发觉得眼前人不在尘世之中,反倒是更应该孤立于六界之外。

    只听下一刻,这仙人启唇开口,面上又是另一幅意味不明的样子。“你怎么会不喜欢呢?阿月不是从一开始就属意于白公子的吗?”

    这话不假,桓月也承认,她确实最初是想要和白方术纠缠在一起,可…可后来自己到底也没对他产生什么旖旎心思啊。

    这世间事向来错综复杂,便是自己当初也不能算到如今她和宋景玉的一切啊。若是自己当真有这么神了,还不如早早去街上支个摊子过活,也好过现在乌乌泱泱的,一通乱搅和。

    “是,我确实一开始对他动过心思,可那不过都是利用算计,做不得数的。”桓月也顾不得其他了,只想尽快将眼前被人胡乱质疑心意的事给梳理清楚。

    “那时的我一心只欲让自己逃离绣春坊的控制,根本就不懂什么情与爱,而白公子也是恰好因为身份才入了我的眼,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想勾引他,让他爱上你,然后再顺势把你从绣春坊给解救出来,对不对?”宋景玉极快一声接过人的话头,字字句句都将桓月内心的想法给揣摩得半点不差,何其恐怖。

    可下一秒,男人的话语又转向质问,他眉眼沉沉地盯着女子看,笑容轻佻又带着点点嘲讽意味。“只是,我怎么知道阿月对我的情谊又不是利用呢?毕竟当初,你对我与对白方术有什么区别呢?不都是筹谋算计吗?”

    桓月其实并不太意外他会有此一问,若是宋景玉连这一步都没有想到的话,怕是在这盛京也活不了多久。

    随即,女子回话的速度很快,真话不经过脑子就脱口而出,倒多了几分情真意切的急迫。“在这偌大的盛京,谁都可以说我桓月心思不纯,但我不相信宋景玉你看不清楚!”

    “若我对你无半点真心,那当日任云直雇人取你性命时我大可一走了之,又为什么要巴巴地下去寻你?若你真的什么也不清楚,什么也不曾察觉到的话,又怎么可能在我三番五次陷入困境的时候舍命相护?”

    宋景玉,你究竟是不信我的心,还是不敢面对我的情呢?

    这连声质疑一出,才算是真真切切地将心给剖出来了,摊在大庭广众下给人示意观赏。这不仅仅是桓月一个人的心,同时也是宋景玉小心翼翼潜藏在深处的心。

    突然,桓月的脑中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关键的东西一般,被人狠狠敲打到失语。直到最后一刻,她才缓缓上前直视着人,无视风在耳边的低语,轻声叹息道。

    “是了,你就是个不敢瞧,不敢看的胆小鬼…表面上装强逞能,实则内心比谁都怕受伤。”

    琢磨透了这一点,女子心下除了阵阵惊呼外,同时也多了几分难以言道的欣喜。行动是言语之外最好的证明,桓月相信她自己没有赌错。

    可她还是太低估男人心中的恨意了,哪怕是被人拿捏住了这一点微末的爱意,他也依旧是宋景玉。或许在他眼里看来,爱只是个微不足道,能被人随意抛弃的东西。

    “瞧瞧瞧瞧,如今我们阿月还真是聪明得有些过了头啊。”宋景玉说完,便提起衣袖摸了摸桓月软白的脸蛋,那手中的触感生温,也算是个可心的人。

    “既然阿月能为了自己的前途去讨好不喜欢的白家人,又为什么不能为了景玉我去杀白方术呢?”男人手上的力道随着语调又大了些,揉着女子的小脸发红,搅得她想挣脱又不敢太用力,只能像鹌鹑一般窝着不动。

    眼见手中的人没有反应,宋景玉便以为是自己的言语诱惑不够有力,忙上前扑抱着人在怀中,猛啄着桓月的面皮亲,从眼到唇,从脸到项,哪一处都没有落下,可也哪一处都没有情谊。

    但也正是他这轻薄又孟浪的行为,终是惹恼了桓月…

    片刻后,宋景玉身下的人终于动了,不过不是为了应答人的回答,而是反手给了男人一巴掌。

    下一秒,只听“啪”的一声极重地响在夜空中,便是夜风也停了呼吸,在空中缓缓流淌。

    “不想,原来宋公子才是最应该去绣春坊的人啊。”

    桓月抱着双臂冷眼看人,对着宋景玉不阴不阳地嘲讽了一句,这是在明点他的行为有多叫人怄气恶心。不管不顾旁人的意愿,拿着自己对他的情爱做要挟,真真是为了报仇无所不用其极。

    “所以,你还是没有打算收手?”女子说这话的语调太过肯定,即使是心中早已预料却仍要听他亲口说。

    “我从来没有说过要放手啊,是阿月你一心想得太过美好,太过天真了。”

    大约是眼见二人的对谈已经到了两看生厌的地步,宋景玉抬手揉了揉吃痛的脸颊,笑容中带着邪气。“我怎么可能会放手呢?白家不会,梁家也不会。”

    男人弯着胸脯又缓了好半天,末了,才一摆衣袖望着城楼下的万家灯火勾唇轻道。“你以为我不杀梁远书是因为他不该死吗?”

    “不,是不能让他死得太痛快。我会命人在梁远书流放的路上日日喂他蚀月,夜夜守着他,不让他自绝。我会叫他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是有多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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