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诱情 > 第 111 章
    “你不动手吗?”

    反观梁远书的神情,像是有些意外于宋景玉的隐忍顿止般,片刻后,他又言辞轻缓地嘲讽几句道。“我要是宋揭云,定会狠狠责骂你这个不孝子!”

    “错过了今日,往后宋公子可就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如今杀父仇人近在眼前,你却活生生的让他给逃脱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笑得很荒唐,语调又不自觉加重了些,似是在刻意引导宋景玉对自己动手一般。

    男人眼皮上方的利器还在欲落不落地摇晃着,搅着席下既不是当事人,又不是同谋者的众人也纷纷跟着揪起心,凝神观望着场上的局势。

    谁料,明明上一秒还面含煞气的宋景玉听了这样的言语辱骂后,下一刻的脸色又一瞬间平静了下来,波澜不起。“梁公子大可放宽心,景玉是绝不会对你下杀手的。”

    他静看了半晌人,手忽而一落,不轻不重的在梁远书眼皮上划了一刀,像是恐吓又像是威胁一般,与人玩闹嬉笑着。

    那碎瓷片被元帝摔得不正不好,刚好是人一只手就能轻易握住的尺寸,中间一头又锋又利,很轻易便能划破表皮,让人鲜血直流。

    此一下出,浓重的艳色顿时就爬上了梁远书的面目,他眉眼处一滴接着一滴地冒出血珠,妖艳又骇人。大殿内的朝臣们也是个个都惊讶于宋景玉的大胆行为,皆阵阵惊呼,抽气不断。

    “大公子该赎的罪自是一个都不会落下,但是要定你罪的人可不是我。纵是我再恨你入骨,也不能越俎代庖替圣上拿主意,不是吗?”

    说罢,宋景玉就将高抬了许久的右手放下,那瓷片上头早已遍布了鲜血,说不清是他们二人谁的更多些,谁的更少些,只是粘稠到有些粘手。

    可元帝明显是想将这件事交给宋景玉自行处理,毕竟一切仇怨都是梁府做的恶,宋家作为最大的受害者,理应有这个资格,也最该有这个资格。

    “宋卿不必再顾忌旁人,你与梁府的恩怨是朕欠你的,他们总归是该付出代价了…”

    此话一道出,就是生生绝了梁远书最后一丝想要寻死的念头。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若是元帝下旨动手,十有八九就是捉拿问斩,可若是宋景玉开口,那事情便不会这么简单了。

    “圣上!你当真要如此绝我们的君臣情分吗?”男人当即扑跪在地,指节捏紧到微微泛白,连呼吸都有些透不上气来。

    他全身不住的发抖,昂起头望向元帝的眼神中带着怨毒,急吼一句出声。“臣陪伴了您这么多年,也被蒙在鼓里了这么多年,到底是不该如此下场吧。”

    梁远书本还想再多说两句,但当他看到高台上那帝王双眸中的森森寒意时,终究还是哑了口。

    向来天子一言,重于九鼎,谁也不能轻易更改。更何况眼下还有一个宋景玉挡在身前,加之元帝对宋家本就满怀愧疚,他已是求死无望。

    想明白了这一点,男人的脊背就不自觉软塌了下来,他伏倒在冰冷的大殿上,像是个垂暮之年的老人一样,对自己从前的过往坦然到彻底,语气也浅淡如烟。

    “我谋划元朝,设计宋府,不忿梁家,如此的算计来算计去,可从头到尾我什么也没有得到,这难道就是所谓的罪有应得吗?”

    “罪有应得?大公子还真是爱说笑。”宋景玉一出声就截断了梁远书的话,他低垂下眼,一把擒住了男人的衣领按倒在地,动作粗鲁又蛮横,不留丝毫让人挣扎的余地。

    “你既说自己什么也没有得到,那就意味着你什么也没有失去,可明明梁公子是害我宋府上下几十口人命灭亡的罪人,又怎么能说是什么也没有得到呢?”

    随即,宋景玉不解地歪了歪头,口齿间的话语远不如手头上的动作带着股狠劲,只是漫不经心的,仿佛在和友人闲谈般,轻飘如羽。

    “我告诉梁公子你得到了什么,你得到了满手的鲜血,得到了永远都洗刷不掉的罪孽。你的不幸从来都是源于你自己扭曲的内心。”

    “如今景玉瞧着你,都莫名觉得可悲可怜啊…”这话一出口,无疑是戳中了梁远书的痛脚,便是他再如何狼狈都不会任由旁人欺辱自己,更何况是用可怜这种词!

    他梁远书什么时候需要别人可怜?向来都是他可怜旁人的份!

    “宋澜清,你这个下贱杂种竟敢…!”男人这头的话还没说完,手腕处就传来了一阵锥心的痛,如同被人割破了血肉后,又顺着最深处猛搅了一番。

    “嗯?”宋景玉的肩膀低了低,听着身下人因着疼痛而突起的抽气声,他不禁又凑在人耳边轻问了一句,话里话外的挑衅意味十足。“大公子觉得,很痛吗?”

    但这话不就是明知故问吗?论谁被人挑断了手筋都得去掉小半条命,能不痛吗?可宋景玉听不见人回答,又高抬起梁远书的另一只手,淡笑着重复道。“真的很痛吗?”

    下一秒,只见刚才还淡笑着的男人收起嘴脸,手微微一拧,拿起碎瓷片就是手起刀落,猛地一划一勾,他口中不停,还依旧在平静地陈述着自己内心所想。“可景玉却觉得一点都不痛,甚至都及不上当年我父亲胸口的那一箭啊。”

    不消片刻后,梁远书的另一只手也似那死物一样,软趴趴地砸在地面上,之后惨叫声紧随而起。一时间,大殿内喊的喊,叫的叫,好不瘆人。

    桓月这时也有些愣了心神,她一步步退后,不敢近前,说不清楚自己内心如今是什么滋味,只是突生了许多胆怯,着急忙慌地想要逃离。

    而另一头,殿中央的二人仍在一来一回的对峙中。只见宋景玉微屈着膝,手拼命按着梁远书腹部的伤,贴近他耳畔轻嗤一句,淡道。

    “我知道你想一心求死,可我却偏偏不让。”

    说罢,男人缓缓支起身子,俯看着脚边如狗一样颓废喘息的梁远书,笑得古怪骇人。“我不会让梁公子死的,更准确的来说,是不会让你轻易死去的。”

    “你会被流放到离盛京最远的地方去,那里没有人,没有草,只有凄凉与贫苦,当然,还有你今后数不完的日日夜夜。你跑不了逃不开,因为从今往后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废人了…”

    许是觉得眼前这副断手残脚的身子已是对梁远书最大的惩罚了,说完这些话后,宋景玉就转身背对着众人,脚步一深一浅地向殿门口走去。

    众人眼见此,也是一窝蜂的围拥着后退,想要快些离开皇宫。如今当事人都走了,他们这群看热闹的还留在这里干嘛?万一要是圣上迁怒,可不是他们一个两个小官能遭得住的。

    常膳自是看懂了朝臣们的意思,他瞅了瞅元帝,见圣上没有想要留人的意思,也只得是摆了摆手让侍卫将梁远书拖了下去,而后又招呼着官员们离开了。

    宫道上,一前一后的身影在月色的笼罩下更显孤寂,桓月跟着男人的脚步前进,二人隔的距离不远不近,刚好月光拖长的影能碰上宋景玉的脚跟。

    而此刻的女子却没有闲心关注这些,眼下她正瞅着前头人的后背出神。

    宋景玉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仅仅只是流放吗?若是自己的话,那铁定是要将梁府众人千刀万剐也不为过的!

    忽的,晚风轻拂一阵,扫过人面。等到桓月再抬头的时候 神情却突然不对劲了起来。

    这…这根本就不是通往宫门口的路啊!

    虽然桓月是第一次进宫,但她对于自己曾走过的路却能记得十分清楚,而现今二人眼前走的这条路,绝不是离开皇宫的那条。

    宋景玉,这是要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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