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年,魏王的母亲懿贵妃一心想为魏王选妃。魏王丰神俊朗,相貌堂堂,懿贵妃又是太后的亲外甥女。中晋未立储君,魏王很有可能会继承大统。

    所以,魏王选妃的大风刮过京都城后,不少贵女都想嫁做魏王妃。

    刚才说话的紫衣少女名为刘天娇,是户部尚书刘裴玄的嫡长女,如今年芳十五,待嫁闺中。刘裴玄魏王的亲舅舅,刘天娇和魏王也算青梅竹马,对魏王这个表哥,刘天娇势在必得。

    然,魏王好像并没未因表亲这层亲缘关系更看好刘天娇,反而对陆云湄更有意思。所以,刘天娇看陆云湄分外不顺眼,一旦有机会,势必会嘲笑打压她一番。

    陆家宠妾温书芹被打为妖女之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温书芹刚死,其女便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赶出了陆府,又闹得一阵儿风言风语。刘天娇见陆家名声日下,心里本就高兴,如今见了陆知夏这位被赶出的正主儿,可要好好挖苦陆云湄一番。

    刘天娇唇角上扬,含了一丝冰冷的讥讽:“陆云湄,你们陆家好歹是清流人家,如今看来真是狠心,这府上小娘刚死,人家的女儿便被扫地出门,自生自灭了。”

    在场四人中,除了刘天娇和陆云湄之外,其余两人皆身份尊贵。一个是安王府的嫡幺女,穆若曦。一个是勇毅侯府的嫡次女,戚慕宁。

    除了陆云湄之外,三人皆是皇亲国戚,为了融入进京都最尊贵的贵女圈,陆云湄苦练琴棋书画,在各种宴会脱颖而出,并且靠着清纯可人的外表和优雅亲和的气质赢得她们的青睐,实属不易。

    可,自从出了温书芹之事以后,陆云湄便总觉得她们看待自己的眼光出现了变化。

    就像此时,刘天娇话音刚落,穆若曦和戚慕宁便向陆知夏投去了同情的目光,那神情中好似在谴责陆云湄。

    耗费心血积攒的名誉和才情,陆云湄决不允许别人毁掉。

    她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刘天娇,显得分外委屈:“刘姐姐误会了,陆家绝不是有意要赶妹妹出府的,实在是当时形势所迫。”

    说完,她走到陆知夏身边,握起陆知夏的手,咬着唇,怯生生道:“妹妹,当日村民们要挟母亲,说是若不将你交出来,就烧了整个陆府献祭山神,母亲当时拼死保护你,不把你交出去,可那些村民真将带来的枯柴堆在大门外,老太爷一听,气得昏死过去,母亲也害怕整个陆府毁于一旦,才不得已将你交了出去。”

    烧府?木柴?陆知夏怎么没看到!

    这陆云湄睁眼说瞎话的能力,真是练得炉火纯青啊!

    将手抽出来,陆知夏冷笑:“陆小姐,当日夫人将我赶出府时说要将我和娘亲的名字剔出族谱,所以现在我已不是你妹妹了,请不要乱攀亲。”

    刘天娇嗤道:“若你们陆家是真心相护,为何将人交出去后不想着救人,还要将人剔出族谱呢?”

    “这样做,确实有些过分了。”说话之人是戚慕宁,她一直坐在轮椅上,被掩在刘天娇身后。

    戚慕宁是勇毅侯嫡次女,儿时被失宠妾室所害,跌落假山,摔断了双腿。她生得美艳,因身有残疾常年幽怨,生出了心疾,原本灵动清亮的眸子里空洞洞的,结满了愁绪。或许因心绪惨淡的原因,她喜穿白色,再配上一张素净凄艳的脸,像是一朵幽幽绽放的白昙。

    被戚慕宁幽幽地看了一眼,陆云湄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拿出手帕,捂着眼睛呜呜地哭了起来,哭得娇气又可怜:“妹妹,你对母亲心有怨念,不想回陆家,不想认我这个姐姐,我自是理解的。可你不能平白污蔑母亲,母亲绝对没有说过要将你和温小娘剔出族谱的话啊!”

    在陆家住了那么多年,陆知夏知道陆云湄是什么样的人,人前楚楚可怜,人后恶毒卑劣,因嫉妒她深受父亲宠爱,陆云湄没少用卑劣肮脏的手段争宠。

    看到陆云湄这副嘴脸,陆知夏便嗤之以鼻,不想面对。

    她拿着鸡毛掸子,冲着陆云湄横扫过去,仿佛在掸一粒灰尘,不客气道:“陆小姐不卖东西就走,别妨碍民女的生意。”

    “啊!”陆云湄惊叫一声。

    被鸡毛掸子扫了一下衣袖,陆云湄赶紧往后退了好几步,末了仔细看了看衣服,避免挂上鸡毛掸子上的灰尘。然而,当她看到袖口正黏着一根脏兮兮的鸡毛时,陆云湄气得差点儿骂人。

    今日春游的三人,全都是皇亲国戚出身的贵女,为了不被她们看轻,她特意穿了最贵的一件缕金白蝶穿花云缎裙。价值几十两的衣裙竟被这般对待,不知是否留下污痕。陆云湄又气又急,却又不好发作,只能红着眼继续装可怜:“妹妹,姐姐究竟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和母亲?”

    刘天娇在一旁劝道:“陆知夏,你姐姐既然这般求你,你便原谅她,跟她回陆家算了。你瞧瞧你一个闺阁小姐,不在后宅学为人母之道,却在街头摆摊卖木头,多丢人啊!”

    刘天娇这般说,绝不是同情陆知夏,而是她觉得若陆知夏回了陆府,更能成为陆家的笑话。堂堂工部侍郎府,竟然有一个做木匠的庶女,还在路边摆过摊儿呢!

    看着刘天娇几乎要掩唇而笑的姿态,陆知夏大体猜出了她的心理,拿着鸡毛掸子往刘天娇的方向挥了挥,冷漠道:“既然刘大小姐满脑子想着嫁人,那不在后宅好好学习为母之道,怎么有空来大街上多管闲事了?”

    被扬起的两根鸡毛吓得连连后退,刘天娇震惊了。她堂堂一个尚书府的嫡出大小姐,又是懿贵妃的外甥女,哪儿受到过这般的不屑和逼视,恼道:“陆知夏,我好心帮你,你怎么这般不知好歹!”

    “机关鸟!机关鸟!会飞的机关鸟,”陆知夏看也不看刘天娇,径自冲着街头的小孩儿笑,“小弟弟,要买只机关鸟吗?”

    然而,这一声吆喝,没引来贪玩的小孩儿,却吸引了在一旁一直吃甜糕的穆若曦。

    穆若曦是安王府的幺女,正妻所出,安王夫妻一把年纪喜得妖女,十分开心,对穆若曦分外宠爱。穆若曦从小养尊处优,事事都随心所欲,养出了心思纯良,毫无心机的性子。

    听到“机关鸟”三个字儿,她灵动的杏子大眼立刻闪烁出好奇地光波,抱着啃了半块的甜糕就凑了上来。

    刘天娇被陆知夏蔑视一通,正要发火,却被挤上前的穆若曦给顶到了一旁,遂惊愕地看着弯腰欣赏木鸟的穆若曦。虽被蛮横地撞了一下,但碍于穆若曦是安王最宠爱的小女儿,刘天娇就算骄纵跋扈,却也不敢向她发火,只能咽了口气。

    “真好看!”穆若曦眼中光彩熠熠,像是要洒出阳光来。

    生意到了,陆知夏露出真诚的笑容:“大小姐手上拿的这只是最大的,一两银子一只。”

    “一两银子!”刘天娇不满,“这金做的还是银做的,太贵了吧!若曦,你可别被奸商给骗了!”

    “这位小姐,这可不是死木头,御风可是会飞的。”陆知夏强调。

    闻言,穆若曦的眼光更有神彩了,那纯澈的眼神,像极了秋夜点缀夜空的星,干净,明亮。她啪啪地拍手,乐道:“我要了!”

    “好嘞,”陆知夏拿出牛皮纸袋,态度自然亲和,“这就给大小姐包起来。”

    “春儿!银子!”穆若曦扭头,唤着身后的侍女。

    那侍女左手右手拎着大包小包,无奈地看着穆若曦:“小姐,今日带出来的三十两,都被您给花完了。”

    “都花完了?”穆若曦一愣,挠了挠后脑勺,“那怎么办?”

    坐在轮椅上,一直抬头忧郁看天的戚慕宁忽然转头,看着穆若曦,提示道:“刘大小姐不是还欠着你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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