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鬓影的豪奢舞会,富丽堂皇的内厅装潢,所有人仿佛置身中世纪古欧洲,相谈甚欢。

    除了乔为霜。

    她正拖着裙摆,忙着一个个排除傅宴时可能人选。

    穿鞋身高大概是186左右,头顶高过人群半个脑袋,这能轻松排除了大半。

    接着是长到耳垂下方的头发,排除短碎发和寸头,又能排除了大半。

    只是礼裙繁重,行动不便,内厅又宽阔,她走的并不快。

    看到个条件符合的,她就凑到身边,捂着嘴大声问:“傅宴时?”

    有人声和音乐声的削弱,她的声音也就不算大了,有时还得喊两声,那人才反应过来是和他说话。

    在不知道找了多久,乔为霜累了,这样傻乎乎找下去,舞会结束她都不一定能找到傅宴时。

    于是她抬头看了眼二层,内厅分两层,第二层不过是修了个旋转楼梯,多了一圈看台的位置。

    容宾客登高,有更好的视野。

    二层上的人寥寥无几,都在一层社交攀谈,不过乔为霜发现有个人很特殊。

    形单影只地待在瞭望台,穿着一身简单黑色西装,里面是灰色背心,带着白色的全脸面具,像是刚从公司下班赶趟来场宴会,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正好看到她这处。

    她隔着覆面,遥遥对着他礼貌一笑。

    然后奔着瞭望台走去。

    剩余的时间不多了,她需要赶在社交舞开始前,找到傅宴时。

    否则人一旋转起来,上一眼刚找到人,下一眼人就没影了。

    ·

    周书璟倚着扶手,静静观望乔为霜在人群行走。

    不借助外物,仅凭独一份的高饱和红发,也能轻易捕捉到乔为霜。

    琉璃晶灯下,墨绿色礼裙在舞池间奔走,闪着细碎梦幻的光泽。

    下一刻,她忽地抬头望向他,清晰直白的目光,似乎已经看透他的假面。

    周书璟有种人赃并获的心虚感,仓皇却故作平静地移开视线。

    周书璟想不通他为什么有这种想法,但眼看着乔为霜两手提起裙摆,朝他的方位而来,他没了时间思考。

    ·

    终于爬上蜿蜒的长梯,每一阶台阶都在为难身上饱满的裙摆。

    乔为霜到达平地,撑着扶栏,稍作休息,紧接着朝偏僻角落走去。

    行走的途中,她有点尴尬,她想自己打扰了喜静宾客的独处。

    可她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的位置是视野最好的地方,也最接近舞池后半部分。

    她已经检查过舞池前部分,仅剩下后半部分没检查,傅宴时大概率就在后半部分。

    抵达男宾两臂的距离,对方绅士地对她颔了颔首,她礼貌点头回以问好。

    她站定往下眺望,能轻松将舞池尽收眼底,再加上好视力,每个人的动作都一清二楚。

    转眼间就看到了傅宴时,他身边围着不少人,有男有女,一群人交谈甚欢。

    乔为霜找到人,上下打量一圈,没一会儿找到人。

    她撇撇嘴,傅宴时打扮也有够骚包的,与她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处。

    及颈的头发烫成慵懒卷,头戴金色桂冠,以狭窄的白底金边眼罩遮面,能完整看清那双多情的桃花眼。

    对比她身边的男宾,一张面具将脸全部罩住,两个挖空的眼部非常小,连眼型也无法分辨,只能看见隐在阴影后的漆亮眼瞳。

    乔为霜评价傅宴时的面具,遮了个寂寞。

    他身穿繁复的中世纪贵族男士西装,脖子扎蕾丝领巾,整体白金配色,打扮精致漂亮。

    她想起宋婉宁说舞会重要元素是神秘,腹诽傅宴时这身打扮可不神秘,就差没脑门写三个大字了。

    回荡内厅的欢快交响乐渐渐走向尾声,纵然乔为霜嫌弃傅宴时,但她还是要抓紧时间与他汇合。

    傅宴时身边围了不少人,却心不在焉,目光总是环顾周围,并不安分的样子。

    乔为霜担心他四处乱走,尝试挥手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只挥了一下,傅宴时似有所感,抬头向上看,勾唇一笑,站在人群中站定,旁若无人地朝她做了个绅士见面礼,姿态优雅地抬手伸向她。

    舞池下的人纷纷好奇,顺着他的手看过来。

    乔为霜尴尬地用脚趾抠出一座教堂,立即蹲下,躲在围栏后面。

    她突然的举动吓到一边的男宾,脚步乱了一瞬,并没像她一样蹲下。

    乔为霜蹲着,抬头看向旁边的男宾,他已经恢复冷静,闲适地两手搭在栏杆上。

    心想她要是一身黑,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也敢站着接受众人视线。

    半蹲一会后,乔为霜正犹豫要不要起来,看见一身黑男宾低下头,对她抬了抬手。

    还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乔为霜询问:“他们没朝这看过来了?”

    男宾点头。

    乔为霜松气,站起来,双手叉腰扭了扭,再不起来她的腰就要废了。

    “谢谢。”乔为霜说,对方矜持颔首。

    ·

    乔为霜站在瞭望台,看见一道白色身影正在五颜六色的华服间穿行,傅宴时正朝她慢慢靠近。

    蓬裙走动时如优雅盛开的鲜花,但移动实在艰难,尤其是上下台阶,稍有不慎就会牵绊裙摆,滚下台阶。

    她双手提着裙子,小心翼翼走下台阶。

    走下最后一阶,乔为霜才停止化身一团绿色毛线球滚下楼的幻想。

    凭着记忆里的方位,乔为霜钻进人群中,与傅宴时汇合。

    寻找时,缓慢近乎风吹得交响乐渐渐变快,曲风变了。

    原还聚成一团的人群,听见音乐声,自主划分为男女各一列。有提前约好共舞的男女,则会站在彼此对面,只等正式开始。

    而还没选择好舞伴的,可以在这段约有3分钟的前奏中,寻找心仪的舞伴。

    混乱的内厅变得井然有序,也有条可以畅行无阻的过道,乔为霜和傅宴时看见了彼此,两人俱是眼眸一亮。

    傅宴时朝她勾唇一笑,奔走的步伐稍变缓慢,两手抬起,似乎又想做绅士的邀请礼。

    乔为霜提着很有质感的裙摆,两臂发酸,腰部还要拖动蓬裙,他一停下,自己要走的路就变多了,她可不许他磨磨蹭蹭。

    她一边走,一边像似拔河般用力地招手,:“不许弯腰,赶紧过来。”

    傅宴时动作顿住,难以置信刚刚乔为霜是用短促,粗声的吓唬语气。

    “快过来。”又是一声,傅宴时回神,大步走过去,到后面都小跑起来,因为乔为霜站在原地,像是下军令地说着“跑起来!跑起来!”

    所有人受这魔性的口令影响,附和似得双手打起拍子,纷纷用鼓励的目光看向傅宴时。

    在众人的瞩目下,傅宴时跑到乔为霜身边,难堪地拉着她往远处走,甩开身后的喝彩声。

    乔为霜被他拖着快走几步,不满地甩开:“走那么快干嘛,我这身礼服很重。”

    白色丝绸长袖套被拉拽地起了皱,乔为霜皱着眉抚平,却只是徒劳无功,右手袖套失去柔顺平整的光泽。

    傅宴时见她紧皱眉,沉默不语地整理着装,他心里也憋着因她,自己被人像耍猴那样耍的羞恼。

    他堂堂傅小少爷什么时候受过这委屈,不耐烦道:“舞会结束,我派人送一副比这还好的袖套给你。”

    乔为霜停下动作,抬头看向他,“不必,我已经不喜欢这幅袖套了。”她脱去两边手套,塞进蓬裙的隐形口袋中。

    一只光泽顺滑,一只发皱暗淡,她看着实在难受。

    乔为霜板着脸,没给他好脸色看。

    傅宴时意识到自己失态,他试探性去牵她的手,被躲过去,“我们好久没见面了,别生气好吗?”

    “我为了能有理由与你见面,特意举办了这场舞会,让大家都带上面具,既不让大家认出我们,我们还能光明正大在一起,还能亲密无间地跳舞。”

    乔为霜无语地看着他,他说话前有没有过脑子。

    既然光明正大在一起,那为什么规定所有人带面具。

    既然举办这场戴面具的舞会,为什么他会打扮得如此招摇,带着什么也没遮住,反倒将他修饰地更耀眼的面具,长眼睛都知道是傅宴时。

    更别说她这一头扎眼的红发,谁不立马认出她。

    准确说,两人不是光明正大地在一起,而是欲盖弥彰地在一起。

    想着,乔为霜被他气笑。

    傅宴时误以为她转阴为晴,舒展眉宇,又恢复一派风流,歪着头肆意一笑,“喜欢我为你办的这场舞会吗?”

    乔为霜灿然一笑,“喜欢。”

    正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怎么能不喜欢呢。

    前奏结束,所有人固定舞伴。

    男列队与女列队面对面站着,乔为霜他们也各自归队。

    一阵悠扬的曲调在内厅响起,伴随愉悦轻松的琴声,男女各自举手,翩翩靠近彼此。

    各伸出一手牵住,举平至下巴高度,以此为原心,顺时针转三个圈,再换另一只手,逆时针转三个圈,期间伴随着俏皮的曲调,跳着简单的舞步。

    几个来回后,换了另一种舞步,这种舞步令两人最大程度接近彼此,中间仅隔了一臂的距离。

    两人一边手相握,主导舞步的走向,另一边手,男士则绅士有礼地轻放在女士后腰上,女士则将手柔柔搭在男士的肩膀上,互相引着对方翩翩起舞。

    乔为霜本就不熟悉舞步,乱了步伐,距离一近,好几次蓬大的裙摆撞向他,牵连着他也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她不好意思地连连道歉。

    优雅的牵姿变成吃力的相互搀扶,两人才稳住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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