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腹部受到锐器伤时,在刺入时有尖锐疼痛,刺进腹部内则痛感大幅消失。

    这是源于腹壁外分布有感觉神经,能感知疼痛,腹部内不一样,对切割没有知觉,如若牵拉可引起剧烈疼痛。

    医书上是这么写的……

    绞痛,全身冰凉,迸沁着冷汗,首当其冲的疼痛是从皮肉开始,像是用夹子夹伤了核桃坚硬的壳,痛得干脆利落。须臾,疼痛却从魂魄深处蔓延开来,侵蚀全部身体,每个手指尖都在痛,每一根头发丝都在痛,就好像用针挑起那脆弱的桃仁,一点一点地刨挖、戳烂、捣碎,然后,像个任性的孩子般撒了一地,让她就连想收拾都无从下手。

    她的脸色由黄变红变紫再变白,手心沁出汗滴,不停地抖着,夸诞地抖着,呈现诡异的姿势侧趴在地上,断断续续发出濒死羔羊的幽咽。

    空洞的天,喷溅在天花板上的缓流滴进眼白把视野渲染通红,她的世界终于失去鸟语花香变成了难堪的灰黑色,星星不会亮了,月亮已被高积云掩住。

    在生命攸关的最后几个瞬间里,她的念头还是放不开英雄的衣角,他上一秒还说想我,下一秒就给我一刀子,这是诓谁呢?我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么不合情理的事。

    报警器响起了了,柯蒂斯用最后一成力气撤下沙发上的毛毯团成球用手抵着压在自己喷血的部位,幻想着那个人的音容笑貌和银白长发痛昏过去。

    有时她觉得自己醒着,说话还很利索,七嘴八舌的白色身影在她周围转圈,她就像站在暴风眼中心的小纸片,根本受不了那些白色魅影的纠缠被扯得七零八碎。

    可有时她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有位家伙握着她的手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对身边人说“脑神经还没有完全坏死。”于是缠绕她的暴风就会加大力度和气焰,刺耳的电音用比电钻打孔还强悍的力道注进她的前庭管。

    “这样下去会不行的。”

    “能救活么?”

    “情绪太激动了,可能”

    “还在叫着‘萨菲罗斯’的名字么?吵死了,用胶带把她嘴巴封上。”

    “好。”

    “曾,我是个冷血动物么?”

    “不。”

    “难道她真的不是神罗的内奸也不是长出二心的叛徒?可你不是告诉我她窃取了实验数据资料也偷偷毁了神罗公馆,不是为了发展自己的势力创造新的兵力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她非要这么做?真是张左右为难的脸啊?你就不必回答了。”

    “好的。”

    从小到大,这位堂妹都无任何过人之处。唯唯诺诺的个性、平庸的智力,没有半点讨喜的表达能力,要说优点,那就是继承了神罗这样伟大的姓氏和有幸与我有六分雷同的漂亮脸蛋吧。

    “宝条那边怎么样了?”

    “一片混乱。”

    对,她没任何过人之处,在这个城市里扮演的角色一直是穿着华服的幽灵,本该一直这样下去,可是为什么突然脑袋开窍了,她近些年的所作所为实属超出我的预料,她优异的领导能力,在航空和医疗领域展现出的过分天赋,这些东西一瞬间进入她的体内,迫使我不得不高看她一眼。

    “神罗现在只有唯一一位1st了么。”喃喃自语,清冷地这么说着。

    塔克斯的主任打断社长,食指与中指共同抵着耳麦亮起的红灯,他侧着头听完里头的话后马上接上路法斯的自言,简洁地报告:“一个也没有了,一等兵扎克斯·菲尔在阻拦萨菲罗斯时收到重创,他的身体已经被博士回收,打算继续做相关的实验,社长是否许可?”

    “随他吧,亏他命悬一线了还想着做实验。”

    这位堂妹的人生轨迹一下跳脱了既定的轨道,从将来要成为我的妻子为我绵延后嗣这一选项转变成我有力的竞争对手,她锐利的眼神、强硬的言辞,听够了股东们陈词滥调的提案,从容不迫在会议上发呆神游的模样,实在太诡异了。更何况她出其不意的很多举动,都令人费解,完全想不通她的意图。唯一很确定的一点就是她愚蠢地爱上了最优秀的部下这件事,蠢、蠢、愚不可及。

    乖乖坐在顶楼等着我给她送去每月最新季的洋装,等着被我所爱就好了,居然非要当女英雄!

    “社长,那么接下来?”

    “先去办公室吧,该批的文件总还是需要个人接手。”

    “好。”

    幻境里,他乘着黑色的片羽飞去,真是个可恨的人,为什么把所有东西藏在心里不愿意说出来,无论是好是坏,只是强装镇定一个人消化,以为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已经见过你雨下泫然欲泣的神色、对肌肤相亲的强烈渴望、对血缘关系的好奇

    所以那天晚上才会说出那种话啊——拥有家人是什么感觉?我没有这种对象所以不知道——在害死了我的叔叔后跑过来可怜兮兮地问这种问题,可怜、狡猾、可恨。

    不管怎么说,毕竟是主人公,不会这样轻易就嘎掉的。扎克斯和克劳德也有使子弹命中率变成无限接近于零的主角光环,那么,柯蒂斯就算被砍,养养大概就没事了吧。

    不容乐观的是,她已经在无菌房里干躺4个月了,连基本的自己进食都做不到,倒不如说她抗拒进食,因为一旦进食就意味着还需要排泄,她不想被任何人扶着做这种事。

    营养滴管里浅绿色的液体说是可以补充人体最需要的微量元素和蛋白碳水,门口守着士兵,窗户是封死的,看不见冬季的景色。

    40的时间,她头脑风暴得想着萨菲罗斯发狂的征兆,他从何时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在任务途中和塔克斯接触、在电梯里和路法斯相撞、手刃老社长、闯进宝条实验室大闹天宫,似乎都是有迹可循的听见了和宝条的对话?也许是因为银发精英俱乐部h部长的那件事?那天夜里正是老社长去世的夜晚,萨菲罗斯也许是打算一并把宝条也杀害,但因为我也在场,所以他改变了计划?

    这样想未免自我感觉太过良好!

    60的时间里,柯蒂斯都在尝试从床上爬起来,找回那个人,给他一巴掌,最好扇得他晕头转向,把该问的都一并问问清楚!

    护工们拿神罗小姐无可奈何,会在她疯着从病榻上起身结果狠狠摔倒在地上时焦急提醒她,如果再这样继续牵扯伤口绝对会溃烂发炎的,她不听,匍匐在地上挪动,先从床头到床位,再从床位到茶几,一个小时后,她到了病房门口,抬头看着高悬着的房门把手。

    “为我开门!”

    “你们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你们怎么敢违抗我!怎么敢!”

    没人吱声,她抬头看远处俯瞰着她的人们,她们眼里的同情之色几乎把高傲的她淹没,她这幅衣服凌乱、眼白充血的狼狈姿态,几乎会被医师们耻笑。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帮帮她啊,是因为她自从昏迷醒过来的这两个月每天都要上演一边从房间这头爬到那头的胡闹表演么?是因为她自从看见报刊上印着“英雄萨菲罗斯因公殉职”这几个叫人肝肠寸断的字眼开始就绝食绝眠,终日嚎叫么?是因为她怒火中烧的遣散和辱骂了所有劝她平心静气的人,还把所有能看见自己倒影的玻璃制品全摔碎么?

    “萨菲罗斯根本不可能死!”

    她自我安慰,萨菲罗斯本来就没有死,就算他黑化了,今后也是要和克劳德一帮人干架的,哪有可能直接离世?可转念又想,杰诺瓦女尸已经被自己亲手摧毁,失去了关键细胞的他如何重聚如何再次卷土重来?

    柯蒂斯再也不管其他事情了,几乎是走火入魔的状态,有一次体力回光返照,从忘记锁门的病室里偷溜出来,跑到特种兵训练室里的模拟打斗场景里狂殴虚拟萨菲罗斯人泄气,她麾下一众顶着重大压力而效忠她的战士们赤诚得为她找寻萨菲罗斯活着的蛛丝马迹,为他在米德加乃至星球潮湿的犄角旮旯的奋勇奔波,她把希望都放在这些年轻的二等兵身上,可只要他们带回来沉默的噩耗、难以承受的缄默,她就会破口大骂,变成不顾一切的恶魔。

    “他不可能死!”

    让我亲自去找他,他只是害羞了,躲起来了。

    医疗院变成了她专属的疯人院,刺耳的嚎叫和绝望的哀鸣布满被酒精消毒液擦拭过的每块瓷砖,冬天的温度,骇人通过护士长粗心漏关的窗户,密密匝匝烙进脑袋正常人的心底。

    “闹够了吧?”路法斯很偶尔回来病房里找她,一般只是远远看着她无神的眼睛,看见她啃自己鲜血淋漓的指甲盖对着白墙发号施令,往往说什么“让我离开这里。”“你们都找不到他,他只容许我一人找到。”

    “柯蒂斯啊”他穿着有些落脏的风衣守着她,语气从未有过的温和,“差不多行了吧,就算我希望你变回儿时的傻样,但也已经过分符合我的要求了。”

    他拂过她的后脑勺,推她躺在床上。

    “是我泄得密,我纵容宝条是让萨菲罗斯逃走的催化剂,要怪不如怪我。”

    路法斯叹一口气,心想要是少了柯蒂斯·神罗的辅佐还真是少了很多得心应手的时刻。

    他注视柯蒂斯苍白的脸,形容枯槁,面黄肌瘦,素来在意形象的她大力撕扯伤口处的绷带使得自己衣不蔽体,他目不斜视对白大褂们轻轻说:“注射吧。等她心灵和身体都重新准备好后,再接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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