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蒂斯·神罗再次从66层实验室出来时,她根本没法通过天色判断时间的流逝,也许才过了一小时,也许已经一天了吧。

    夜风呼啸,企图吹散她心里团聚的不安。

    她拿出通讯设备查看日期和邮件,错愕发觉自己居然被路法斯困了10天时间,此刻她既不饥渴也无任何身体上的不适应,到底是怎么一个回事?

    几位熟人发来热切的邮件,萨菲罗斯的收件框罕见显示33封未读信息的字样。大小姐心里大惊顾不上仔细阅览直接拨通电话过去。

    “嘟嘟——”单调的电话忙音,没有人的科学部门开着刺骨的白炽灯,连一株绿植也看不到,困惑和迷失令她手足无措。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人接听呢?萨菲罗斯怎么样了?

    行色匆匆地走进电梯,拨了第二通备注为“最爱的人”的电话。

    不耐烦地用皮鞋高跟蹭着观光梯上的金属护栏,谢天谢地,终于有了回音。

    “柯蒂斯?”对方声音压得很低,难辨其真实音色,但柯蒂斯还是马上确认了是萨菲罗斯没错。

    “萨菲罗斯,你在哪里!告诉我地址,我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知道!”

    “我在70层。”

    “马上到!”

    还是老样子畅通无阻的走在公司里,穿梭在冷色调的大堂和走廊内,极个别神罗内部工作人员注意到了势如破竹的大小姐,都怀着难以尽述的悲悯表情向她问安。

    完全不知道社长身在何处,又为何把自己关在科学部的仪器里连续十天不管不问。她攥紧手心,以往,武力值非常有限的她只能靠装备讨巧在战斗中险胜罢了,这次被突然束缚行动也是疏于近身格斗的训练所致,好在她永远不在武器上亏待自己,随身携带的管制刀具就藏在鞋跟里,从昏迷中苏醒后立马就抽出利器,把关着自己的牢笼砍了个七零八碎。

    萨菲罗斯怎么样了?是否被路法斯为难?路法斯又为何性情大变,成了谋杀亲父的凶手,他虽然从不多么热爱他的父亲,但也不至于突然就丧心病狂到要取他性命啊?莫不是为了社长之位?可这就更说不通了!老社长本来就打算让儿子子承父业成为星球的统治者,依着这位路法斯堂哥的稳健个性,等个三年五年到老社长甘愿退休的耐心都没有么!这可不是那个蛇一样狡猾的男人的本性。

    科学部遇刺被盗又是谁干的?杰内西斯?《核心危机》里曾经有过这段情节么?还是因为脱离了主线人物扎克斯的视角没有被详尽描述到呢?

    她的眼睛里流露不安,冬季酸涩的锈味传到她的鼻腔里,好难闻,被宝条老巢的臭味腌入味了。

    至少,先至少确认他,最爱的那个人,萨菲罗斯是否一切平安顺利,他就在我的房间等着我,柯蒂斯心想,刚刚在电话里听到的声音非常疲惫,不知道这段消失的时光里他经历了些什么?如果有人胆敢做伤害萨菲罗斯的事情,我立刻要了那个人的狗命!

    房内的陈设布局都没有任何变动,也对,只是十天而已,能有什么不一样?萨菲罗斯就站在落地窗和单人沙发间的空地里,白色的地毯在他脚下,而他难得不讲究穿着靴子立在上面,温暖的鳄梨状吊灯照亮他大半张脸,正好的亮度显得他完美的下颚瓷玉般透着润光,那是房里唯一的光源。

    他张开双臂的样子,让柯蒂斯心脏揪痛,一刻也不想离开这个人,只是想要爱他,没有什么措辞精美的情话要说,唯有想去爱。

    衣服快速摩擦惯有的那种布料窸窣声,长直的银色头发近在咫尺,想要握手但先传来的黑色皮革温度,她把头靠在萨菲罗斯胸膛还要靠下些的位置,感到心酸酸的,柔软而瞌睡,埋头仔细感受被这双令无数敌人都望其项背的臂膀收紧后通过单薄里衣度来的微暖温度。

    “怎么穿得这么少?这周降温了,应该穿厚一些的外衣了才对。”

    柯蒂斯被他抱着暂时没有应答,直到英雄低下头含着情问她:“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看到你。”时,她才大梦初醒,语速惊人地说:“萨菲罗斯!路法斯很不对劲,我怀疑科学部被袭击的事情也许不是杰内西斯做的,也不是路法斯,而是另有其人!”

    “是吗。”

    这回答对于她来说还是太过冷淡了,她正色看着爱人的眼,看见了他眼下失眠人的淤青和眼尾细纹“看来最近发生的事情没那么简单,我要联系下我的几位部下们”

    大小姐语毕便准备马上掏出通讯设备用她极强的行动力对昔日的部署发号施令。首先是把宝条关起来吧,他既然有可能知道犯人的身份还瞒着不说,那就当叛徒关进牢房里仔细审问。其次二等兵以上的战士们之中极有可能埋伏着黑暗的种子,误入邪道的人在和外面敌对神罗的仇家里应外合趁着新社长刚刚上位玩狼人杀的内斗游戏

    为什么抱着我不撒手?柯蒂斯反复确认了几次终于抬头看向萨菲罗斯,“怎么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有些慢吞吞地说:“我很想你。”

    能听到萨菲罗斯在没有被欲念吞噬的情景下说出这种话简直比看见蚂蚁骑自行车还难得!柯蒂斯固然很开心,但她还是略微板着脸说:“我也想你,不过,现下有好多问题要解决啊,我再不出马,米德加要变天了。”

    说什么变天?天不是早就变了么?隆冬里刺骨的寒风围着摩天大厦旋转,湿寒交迫的季节里不再有任何可怜可爱的绿色植物从钢筋混泥的城市废墟里探头探脑,主干道上的双人躺椅结了厚实的冰霜,喷泉和简易饮水设备冻得像岗石,几乎没有人走动的次干路和支路萧瑟凄凉,野狗都不见一只。只有晚间万家灯火亮起时偶然传来饭菜香味才能证明这是个有人居住的城市,是交通和国际政治要塞,是这个星球蝉联至少二十余年的首都。

    “萨菲罗斯,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么?”介于少女和成熟女人之间的姣好身体被牢牢固定成一个姿势,她如何挣脱都纹丝不动。

    “是你出什么事情了吧。”

    “对对,你先听我说。”她抬头凝望松绿石一样璀璨如星河的眼睛,“最近的一切都太古怪了,你也先暂时不要离开我的身边。我——”

    什么东西?

    奶白色的地毯上落了灰,说是灰也有点太不严谨了吧,虽然吊灯昏暗,柯蒂斯的视力也不如战士那样出类拔萃,但即便如此也能看到黑色灰尘般安静躺在地上的是一片乌鸦一样的羽毛。

    是老社长遇害现场遗留下来的证物吧,当时还是部下们用证物袋装好拿到办公室给我的,怎么被随意丢弃在卧室里了,萨菲罗斯也很在意杰内西斯是不是杀人犯在默默调查么?

    “你最近在做什么?”

    他温和笑着低头看她,虽然面容憔悴了一些但难掩矜贵的艳色,长直的银白睫毛、直挺的鼻子,鼻翼上似乎有颗必须凑得很近很近才能发觉的茱萸色小痣,茜色的唇瓣因为缺水而纹路明显,但这瑕不掩瑜,只会让他这张尊贵得像个模型般的脸更有人味而已。

    “除了找你,还执行了一次外出的任务。”淡淡的回应,非常符合一向清心寡欲的他的人设,人前,他除了带着朦胧笑意的常规表情就是偶尔对什么事不赞同或不满意时蹙眉的表情,他的出厂设置里没有大喊大叫这类情绪,连羞赧、惊愕、难耐叹息这种神态柯蒂斯也只是很有限的在只开着夜灯的昏暗房间里隐约见过。真好奇萨菲罗斯平时心里头都在思量些什么啊。

    “外出任务?不是应该先向我报备嘛?”说着说着,竟忘记了要紧的事情撒起娇来。

    恩她受宠的得到了亲吻和环住自己的手臂更加收紧的力道。

    “不对啊萨菲罗斯会找不到我么?其实我在科学部,我被混蛋关起来了!”

    我知道——他眼里闪着细碎的灯光,忽明忽灭,像水族箱里夜光的热带孔雀鱼,虽然窗外是这么冰天雪地的恶劣天气,但如果是和萨菲罗斯在一起的话,被他脱了手套的手掌捧在手心里用发烫的指尖轻轻爱抚的话

    中央空调在持续制热,暖风和地暖以及落在左脸、右脸、额头、鼻子还有嘴上的暖呼呼的温度,舌根处的试探、湿湿的唾液、上颚和口腔壁被舔过的酥麻和瘙痒叫她忍不住闭眼垫脚,后脑被托举、腰肢被缠绕,十三种滋味的香氛剂经过体温的热气挥发出了氤氲暧昧的甜味。

    等等!怎么回事!我不是准备先拿出手机来处理公事的么?美色当头,怎么把一切忘了个精光!可是可是可是可是

    不喜欢这么多扣子的外套,脱起来好慢,长发快速扫过后颈的感觉让人心痒难耐,危险的戒指都摘了,万一做的时候又像上次一样一激动就在他后背落了一道血色的伤口,让他受了比上战场还夸张的伤可不行。还有长靴,萨菲罗斯你一定要穿长靴么?今天这双还是绑带款,以后只穿那种穿脱方便的拉链款吧!

    正准备用蛮力帮他把鞋从脚上拔下来,那根娴静躺在地毯上的羽毛又引起了柯蒂斯的注意。

    “这羽毛为什么把杰内西斯的羽毛带回来啊?”

    他也跟着俯下身,浸满暖光的华发顺着她奇怪的视线往黑羽上看,油光滑顺的羽翼像上好的墨色布帛。

    “你注意到了啊,我以为你眼里只有我。”

    大小姐听得脸红,故作清爽地嚷嚷“什么只有你,你跟扎克斯处久了,也变得自大起来了啊?”

    “柯蒂斯,这不是杰内西斯的羽毛。”

    “啊?可我记得是当时的案发证物啊,收集到了三根呢。虽然现在我也开始怀疑不是杰内西斯干的,但不排除有帮凶嫌疑!”

    “是我的。都是我做的。”

    啊?

    或许有人听过爱神丘比特和人类美女普绪克的故事么?作为不老不死的神明但却一心被人间女人牵动芳心的两位苦命鸳鸯都为爱吃尽了苦楚的故事。在被迫和爱人普绪克分离的那天夜晚,天使一样的爱神张开洁白的翅膀,冲破玻璃滑翔于众神此起彼伏叹息的天际,他留下一地玻璃碴子、留下一离开翅膀就会黯然失色的羽毛、留下心碎的女孩子。

    可如今萨菲罗斯这位天使做得比丘比特还要过分,他难辨喜怒的站在灯下,片翼的翅膀变戏法似刷剌剌冲出他背后,翅膀的拍动卷起房间内的暖流呼啸,没有任何预兆的即兴表演,把柯蒂斯吓了个半死。

    “这只翅膀么?很早以前就长出来了。”

    野太刀刺入她的胸膛,血液喷涌而出溅得沙发和天花板上到处都是,好痛!好痛啊!萨菲罗斯!痛得把舌头都咬烂了!

    “等一下!不要走!”眼看他即将转身,她眼里红得简直要喷血,不知道哪里涌出一股力缆狂澜的力量哪怕痛得跪倒地上依然死死扯着他的下摆不松手。“杰诺瓦!不是古代种!特种兵!不是怪物!”

    昔日和月亮荣光同在的一级特种兵英雄听到她这么说用冷得像是湖底寒冰一样的声音回应她“你果然都知道。都是你们神罗做的。那天我听见了,你和宝条的对话。”尖刻地说着,但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在他的脸上看见了一抹柔软而动人的表情。“你们神罗”这四个音阶使得胸口的重创加倍撕心裂肺。

    “不是!萨菲罗斯!不要离开!”

    “求求你不要走!无论什么身份也好!我不害怕你!你是正常的!不要离开我!”

    他没有任何留恋,任何不舍,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再出口,一下吝啬的目光都没有打在柯蒂斯猩红的发丝上,他毅然决然回头不去管匍匐在地上痛苦呻-吟的身体,比自来水管还要猛烈的血流几乎要变成人体喷泉从伤口里滋滋飞出,痛苦的痉挛让她失去大半意识,撕裂到有灼烧感的疮口已经完完全全超出了她能承受起的生命之痛,每一口呼吸都加重了她的伤势,不用一个小时她会变成一具失血惨白的干尸、变成没人在意的绿色河流。

    “…………萨…菲罗斯……不要走好不好?”

    训练室里的青绿瞳孔

    沙发座椅上的高档神罗出产护发香氛气味

    还有睡梦中每每惊醒过来都仍旧相缠的手

    至少留一样给我吧!!!!萨菲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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