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泰在边关得知筝筝被废后的事,心乱如麻。

    她失宠了,不用再与另一个男人夜夜欢好,他本该高兴,可为何这般担忧。

    到了成亲吉日,边关没那么好的条件,便一切从简。

    帐外载歌载舞,帐内暖意融融。

    周文泰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行,提前点了欢情香,进去后,看着晏子夜坐在床上,还是极有陌生感。

    君王这次废后,再次再因猜忌做出点什么来,不可估量,也无法承受。

    纵然能替她报仇,可这世上,就再没有她了啊。

    周文泰走到床边,拿去她用作遮面的团扇,晏子夜称不上极美、却也并不丑。

    尤其大婚之夜,晏子夜由草原上的红娘妆扮过后,更显得妩媚动人。

    周文泰坐在她旁边,以前水到渠成的事,现在连手都伸不出去。

    晏子夜看出了将军的生涩,心脏一阵砰砰乱跳。

    莫非,自己是他第一个女人?

    获此殊荣,自觉好运又感动。

    “奴还以为将军,常年领兵打仗,需要女人来宣泄紧绷的神经。”

    “征战于我而言,就像棋盘上对弈,小事一桩。我并无任何需要发泄之处,尤其还是欺凌更柔弱的女人。”周文泰道。

    “如何是欺凌?能被将军宠幸,是多少女人毕生夙愿。”晏子夜没像个二木头一般,等着将军宠幸。她心知肚明,还有两个娇艳无双的妾氏等在那儿。

    她今日安稳的生活,全系于将军,不能肆意丢弃。

    于是,学着春宫图的模样,去解他身上吉服。低头婉转,吻上他的喉结。

    周文泰受不了其他人的口水,沾到自己身上,立即握住了她的手腕,制止她近一步动作。

    脑海中天人交战,想要孩子送往咸阳为质,不一定非自己提枪上马。

    若是随便找个孩童送过去,亦或随意找个男人来与妻子床笫之欢……

    “子夜,我给你找个别的男人吧。”

    晏子夜听闻,只觉五雷轰顶。

    原本想进一步试探的手,也松懈了下来,起身跪在地上,陈情道:

    “将军,可是奴有不周之处?还请将军不吝赐教,给奴改过的机会。切莫用这样的方式羞辱奴。”

    晏子夜心情复杂,她从前在草原时,也闻得有些汉人古怪。

    服用五石散后,更是癫狂。

    男子不喜欢侍弄自己妻子,却偏爱在一旁看着,让旁人调教自己妻子,并以此为乐。

    给她幼小的心灵带来冲击,她不懂,但大为震撼。

    “将军可是不行?还请将军给奴一次机会,让奴试试。”

    周文泰未置可否,只坐在那儿,却将自己先前的念头否了。

    不知江敞在自己跟前安插多少眼线,他前脚李代桃僵,只怕筝筝在宫里的日子,会更加不好过。

    只闭上了眼睛。

    “与你无关,你没错什么。只我想,我上辈子大概是个和尚,这辈子也是孤寡命。”

    晏子夜知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向前爬了两步,将头埋在他腿间。

    “奴用口伺候将军吧。”

    她自诩已使出了浑身解数,还是让她有着深深的挫败感。

    到底是她貌丑无盐,还是毫无魅力可言。

    从前被卖来卖去、居无定所时,也曾险些失身。

    难不成是她卑贱,只能吸引那些地痞无赖,入不了将军眼?

    “将军,莫不如让两位妾氏妹妹过来,一起服侍吧。”

    周文泰起身,重新裹紧衣裳,掀开帐帘,问向外面吩咐道:

    “去取鹿血来。”

    屋内点了欢情香,晏子夜起初不懂,只以为是无人不爱慕龙章凤姿的将军。

    直到深深的挫败感蔓延,依旧克制不住身体内汹涌出来的滔天渴望。

    更觉羞辱:“是奴没本事,新婚之夜还得将军用香料助性。即便用了香料,依旧不能让将军动心分毫。”

    晏子夜不知今夜能不能成,她这股激狂若不压下去,只觉难捱又委屈。

    不敢奢求将军怜悯,哪怕善假于物,估摸得自己自食其力,代替将军的手了。

    现在,看见他的长靴,都抑制不住羞耻的念头。

    “若能让将军欢愉,我不介意与妹妹们一块伺候。”

    周文泰等来了甲士送来的一碗鹿血,想也没想,便直接生饮了下去。

    他一直自诩儒将,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想不到,有朝一日,也被胡人同化了,开始茹毛饮血。

    重新返还,将妻子从地上了拉起来,压在身下。

    低声道:“不必。也不用胡思乱想,是我不行。”

    因着他喜欢的女子没有梨涡,便觉天底下其他女子,都多长了两只梨涡。

    他努力想驱散筝筝在自己脑海里占山为王,以为闭上眼睛就看不到。

    不是歉疚让他不能人道,而是除了筝筝,他对其他女人都映不起来。

    不知是不是鹿血起了作用,匆忙一夜,希望她能有孕,因他只怕今后,也只能得了这一次。

    “我是废人了。亦或一直都是。”

    他撑在床头苦笑,也不知以后跟筝筝在一起时,会不会也永远清心寡欲了。

    晏子夜躺在那儿,一切发生的迅速,却依旧餍足。

    “将军常年禁欲,规训的不食人间烟火,奴三生有幸,得此坐怀不乱夫君。若将军愿意,可否让军医过来瞧瞧。”

    “别白费力气。”周文泰已起身重新穿好衣裳,头也不回道:

    “早点睡吧。”

    出帐后,趁着夜色外出跑马。

    上次误入狼群,九死一生,腿无恙,却因跌下落下腰痛的毛病。

    这会儿才骑马一阵,便腰间坠痛。

    将军,怎可不骑马。

    周文泰由着这份痛泛滥,痛能让他清醒,知道自己还活着。

    鹿血的腥甜在口中萦绕不散,背叛的滋味锥心,他脏了,突然有几分想破罐子破摔。

    不若干脆将自己扔到秦楼楚馆,让那些勾栏院女子轮番上演。

    这个作践自己的念头被夜风吹散,依旧心乱。

    奇怪的是,离开大帐,身边没了女人,想着筝筝,念头又起来了。

    他伸手摸向腰间腰带,暗道了对不起,又在梦里亵渎他的月亮。

    咸阳宫里,废后的诏命已下,她心底毫无波动,还有一丝想笑。

    只月事推迟了半个月有余,还是让她笑不出来。

    时玥筝给自己号脉,脉搏跳动得她一阵心惊肉跳。

    虞灼立在一旁,看她紧锁眉头,还以为她得了什么绝症。

    惊讶之余开口:“王后,可是身体有恙?”

    时玥筝自己不敢确定,只吩咐了句:“去请御医来。”

    又纠正小丫头:“王上已颁布了废后诏书,以后,别再唤王后了。”

    “可王后之位空着,以我之见,除了您,其他人都德不配位。”这在虞灼看来,完全就是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

    只不过民间夫妇争执,女子回了娘家。

    天潢贵胄起了龃龉,就是株连九族。

    “只是姐姐,您现在失了王后之位,宫里又是乔美人掌事。只怕咱们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一些。”

    “她不单被接回来,还又恢复了位分?”时玥筝苦笑,却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一个将女人分成三六九等的世道,她不喜欢,却也无能为力去改变。

    “我倒是无妨,我本就好静。只是苦了你们,以后要受制于人,少了以前那些自由。”

    “宫娥们,不能只跟着主子享受荣光,不承担艰难。往后,我会叫大家夹着尾巴做人,不给姐姐惹事添乱。”虞灼这样说着,可还是担心。

    担心即便她们未被人拿住错处,乔美人报复心切,也会鸡蛋里挑骨头。

    “如今姐姐位分尴尬,王上废后,不说予姐姐夫人还是美人。又不肯休妻,让姐姐解脱。”

    “只要王上高兴,就算让我做宫娥、做猪狗,我又能奈何。”时玥筝下意识抚向自己小腹,想到那里可能正住着一个小生命,便心底滋生出奇妙的感觉。

    孩子是无辜的,可若让她生下来,就看见爹爹拿着锁链将娘亲拴住,日复一日,想□□就□□,想必也不会期待这样的人生。

    “未问过她的意见,我没资格将她生下来。我连自己都过不好这一生,又如何去负担她的人生。人要先顾好自己,然后才是谁的妻子、谁的女儿、谁的娘亲。”

    “姐姐可是有了身孕?这孩子来的是时候,母凭子贵,不难让王上转变心意。”虞灼饶是反应再迟钝,也猜出了七八分。

    只是担心:“现在乔美人掌权,每日在小厨房里珍馐不可得,保持干净丰富,已实属不易。只怕这御医,我无能,实在没能力请来。”

    “别妄想着借孕争宠,我巴不得他将我忘了,好让我过两天清净日子。如果他的磋磨,和嫔妃的为难,必须选一个。我还是选被女人为难吧。”时玥筝竭力控制着被母职绑架,以及有孕后,体内孕激素上升,会干扰她理性判断。

    “这个孩子,我不会要。”

    “姐姐,可是小生命是无辜的,你没权利要他的性命,让他连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虞灼不知该怎样劝,一面不愿她因失宠而受磋磨,一面也不愿她因小产而伤害身体。

    “何况,姐姐先后服用了致血漏的药,和避子汤药,已惹得王上不悦。这回再想弄来堕胎药,是万万没机会了。”

    “事在人为。”时玥筝心意已决,就不会动摇,她不是耳根子软、朝令夕改、摇摆不定之人。

    “我想过与他相敬如宾,可既讨好无用,我便不会再卑躬屈膝了。”

    “姐姐,表面上的逢迎,实则心底厌恶,王上又不傻,他是能看出来的呀。”虞灼想劝姐姐待王上真心实意,却也知晓,有些事勉强不来。

    便只剩了担心:“姐姐,你若真将王上唯一的孩子弄丢了,只怕王上不会放过你的。”

    虞灼对她止不住的担心,若姐姐执意如此,她也没法替她做决定,只想将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姐姐不若借此机会,除掉乔美人。她被陷害,也不完全算无辜,只能自认倒霉。主要是,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不能让君上因此恨上了你。”

    江敞那些磋磨人的手段,她自是不想再体会一遍。

    可逃,也逃不掉。

    “不允许孩儿看一眼世界,已是很对不起她,不能再让她成为我利用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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