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盖戳 > 第 63 章
    范霓抬起眼:“你该知道,我不做亏本的买卖。”

    林以谦笑容温和:“我现在所拥有的东西,全都是你的,我拿什么和你做买卖。”

    范霓眨眨眼:“我要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林以谦没迟疑:“我自然知无不言。”

    于霜弹完一曲,范霓坐在斯坦威前,转过头问:“你想听什么曲子,卡农还是致爱丽丝──我先声明,太难的我可不会。”

    林以谦直直看着她:“肖邦的华丽大圆舞曲,你会吗?”

    范霓愣住,呼吸静止了一瞬。

    肖邦的降e大调华丽大圆舞曲,曾经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也是姚文远姚谨父子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但面前的人,是林以谦。

    经历过十年前的雨夜,给过她黑夜里的烟花,兜兜转转绕了一整圈,终于可以相伴在彼此身边。

    就算他们的关系已经是一片狼藉,还愿意远赴wharton找她。

    是她最该信任的人。

    范霓深吸一口气,问道:“怎么偏生想听这一首。”

    林以谦道:“以前听别人弹过,很好听。”

    这首曲子当然好听。

    《辉煌的大圆舞曲》,肖邦所有的圆舞曲里面最华丽轻快的一首,就算在阴天,只要弹奏起来,就仿佛能够看见跳跃在地板上的阳光,落地窗,和热热闹闹的人群。

    是一首很好的曲子,是她最喜欢的曲子。

    钢琴、芭蕾、这首曲子,她全都被逼着不再去碰。

    那些过去,那些不好的事情,她总不能躲开一辈子。

    总要有些好的回忆,去盖住那些坏的。

    这首曲子,从今天开始,她要想到的就是这个温馨热闹的夏日,而不是姚文远和姚谨的脸。

    就算十几年不弹,弹过刚开始几个音,熟悉的感觉就回来了。

    那是弹过百遍千遍之后刻在肌肉里的记忆。

    可惜她在当年伤到了手指,才刚刚弹了一会儿,手指的指节就开始隐隐作痛。

    就连横跨八度起来也十分吃力。

    但林以谦正看着她──

    范霓转头,刚好对上林以谦的眼。

    林以谦的眼中有她,且只有她。

    一曲终了,范霓揉了揉手指,对着于霜颔首:“让师母见笑了。”

    于霜好奇:“你这整首曲子的强弱节奏,倒有几分我师兄李一涛的感觉。”

    如果说于霜钢琴界的教科书,那李一涛则是肆意妄为的演奏者──激情、浪漫,独特的强弱渐变和随性的rubato,让他的演奏迷人却富有争议。

    姚家当年在帝都的权势是一等一的,就连豢养的金丝雀也必须是一等一。李一涛教钢琴,曹珺教芭蕾,她的每一个老师都是名家。

    也只有她这样的一等一的金丝雀,才能帮范光辉拿下一个又一个的项目,最后干脆转手卖了五个亿。

    “我小时候正是师从李一涛老师。”范霓垂了垂眼,又弯起嘴角,显出笑容,“后来上学忙起来,我又要接手公司,就没再学了。”

    于霜刚开始还挺惊讶,李一涛挑学生眼光又刁又毒,百里挑一都不能满足他。

    就算是范霓的家世,能成为他的学生,也并不容易,半途而废,又着实可惜。

    然而人各有志,对她和李一涛而言,钢琴是一辈子的事业,对于范霓来说,通腾才是事业。

    到了夜晚,一行三人才从沈天和家出来。

    刘良辰一出门,没走两步,就懒得维持表面和平。

    “我宿舍在那边,不顺路,先走了。”

    林以谦点点头:“好。”

    刘良辰却又没走,还是盯着林以谦看:“你就没别的和我说?”

    林以谦:“你总不该指望我对你说‘路上小心’。”

    范霓差点笑出声,抿着嘴憋笑。

    刘良辰深呼吸一口气:“下个月a大会,我会发表我们的研究成果,我会提到你,你在项目初期的贡献,和你一直以来的支持和资助。”

    “我会在线上看你的表现。”林以谦道,“至于我──提或者不提,都随你。”

    刘良辰有些不悦:“不是我想提,是老师的意思。”

    林以谦又道:“这是a大会,多练练英语口语,好的研究成果该有好的呈现。”

    刘良辰打断他:“我口语好的很。”

    刘良辰连回到宿舍的时候都带着气,林以谦竟然当众指出他英语口语不好。

    他一个理科生,又是个中国人,这种鸟用会说就够了,口语这么好有什么用。

    不是每个人都能和林以谦一样,有足够的天赋,又足够的坚韧。

    当年的a大会,林以谦才是那个光芒四射presenter(发言人)。

    可惜──

    此时过了立秋,却还在夏天的尾巴。

    距离中秋还剩半个月,弦月一弯挂在夜空,并不怎么亮,更显得夜色沉静。

    校园里学子来来往往,热闹的很。

    “后面是丹桂堂,等过了中秋,就能看见桂花。”

    “这边,就是我的宿舍,大学四年我都住在这里。”

    穿着背心裤衩的男孩子拎着外卖盒子来来去去,范霓抬头看着宿舍大楼,皱了皱眉。

    米黄色和橙色的墙面,墙面都有几块剥落。

    “上个世纪的结构,也没装电梯,这楼比你年纪都大了吧。”范霓的职业敏感让她对这座宿舍非常不满意,“你们学校的拨款和校友捐赠应该不少,怎么不修个好点的宿舍。”

    “这是老宿舍楼,学校这几年修了新的宿舍,良辰后来读博的时候就住在那。”林以谦道,“不过确实没你们学校的宿舍楼好看。”

    范霓突然想起来,上下打量着他,又点了点他心口:“林以谦,你还欠我一个故事。”

    林以谦好笑:“我总不至于耍赖。”

    范霓抬起头看他:“我听师母说,你来过wharton。”

    “既然想要来找我,又为什么没有来。”

    费城的五月阳光蓬勃,花团锦簇。

    林以谦和沈天和于霜在自由宫门口分开:“老师,那我自己去逛逛。”

    沈天和和于霜去见老友,他去见范霓。

    于霜叫住他:“你别忘了,小姑娘都喜欢花,你给她带一束,她会高兴的。”

    沈天和还是不放心:“费城治安不好,你别瞎晃悠。要是碰上事儿了就给我打电话,要是我没接就给你师母打。”

    林以谦前两天在网上定了斯库尔基尔河旁的法国餐厅,这家餐厅全套urse的法餐足够抵他高中时候一年的生活费,但已经不再是他吃不起的价格。

    四年里,靠着各种比赛的奖金和君谦的项目收入,他的资产很快达到了七位数,虽然大部分都重新投给君谦用于新项目,但他现在再也不是连一顿法餐都请不起的穷小子。

    他现在甚至能为这顿饭,配上一瓶价值不菲的红酒。

    至于花──捧上花束的他太像一个卑微的追求者,但范霓不是靠追求就能拥有。

    街角的花店鲜花开的热烈,五彩的颜色鲜艳的很,刚好能衬上范霓的笑靥。

    总有一天他能给范霓送上一束花。

    进系统看到范霓的课表对他而言算不上难事,今天范霓只有早上有一节大课,

    九点到十二点,在huntsan hall的大教室里。

    红砖的教学楼前,林以谦等着范霓下课。

    再怎么冷静自持,他不过是二十岁出头的少年,马上要见到自己心上的姑娘。

    他有能力去和自己喜欢的姑娘一路,不再是十七岁那样一无所有。

    他见到范霓之后该说些什么,说他来费城陪见沈天和见老友,说他a比赛拿了奖,说没想到会在沃顿碰见她。

    说的太多,反而讨好;更何况,在那个雨夜之后,范霓真的愿意见到他吗。

    思绪烦乱,林以谦整理了一下连帽衫的绳子──很好,两头对的很齐,又理了理领口。

    他就在这个时候见到了范霓。

    就算在美国,范霓也是最亮眼的那一个。

    明黄色的真丝衬衫,孔雀绿的针织包臀裙,配上橙色的手提包,更衬得她皮肤白皙,比街角的鲜花更加艳丽热烈。

    范霓身边还跟着另外一个男人,面容如希腊男神般俊美,金发碧眼,身材高大,范霓只及他肩膀,他却弯下腰在听范霓说话。

    范霓将手上的电脑包递过去,男人也接着。

    林以谦的手机响起来,他点开短信,跟在两人身后。

    “dear ctor we are rry to r you that le pavilion is closed today for erncy atenance all the reservations are cancelled……”(尊敬的顾客,很遗憾地通知您le pavilion今日因紧急维修关店,所有的预约都会被取消。)

    林以谦关掉手机,见范霓和那个俊美的外国男人上了一辆黑色轿车,又叫了一辆出租车跟在后面。

    司机是个黑人,开口讲话都带着弹舌:“you are follog your girlfriend the bitch cheats you dup her bro! (你在跟着你的女朋友吗?那个biaozi绿了你,甩了她吧兄弟。)”

    司机大哥活灵活现地讲了在他车坏了送去修理厂,他提早回家,发现他老婆和隔壁邻居睡在一张床上,他朝着墙壁打了几枪,隔壁邻居当场吓尿了。

    甩了范霓?他舍不得。

    揍那个洋鬼子一顿?他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汽车缓缓停在斯库尔基尔河畔,面前的欧式风格建筑和他在网站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就连店名也熟悉。

    le pavilion,他订好的那间餐厅,因为维修关店的餐厅──原来也不是因为关店,是因为另有预约。

    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走出门,迎接二人。

    就算过了四年,他还是没资格和范霓一起进去。

    随随便便就有一个人,让他的一切努力白费。

    林以谦等在一旁的咖啡馆里,喝了三杯咖啡,吃了一个bal和一个巧克力uff。

    一直等到斯库尔基尔河映着晚霞,范霓才从餐厅出来。

    服务生手上拎着好几个大的购物袋,范霓手上捧着一束粉色芍药,看起来高兴的很。

    她凑上前去,踮起脚,金发碧眼的男人弯下腰,他们轻轻接了一个吻。

    总有人喜欢范霓,也总有人给她送花。

    “打住打住。”范霓伸手比了一个暂停的姿势,“你说我亲了他?既然来都来了,没问清楚就离开,你不会不甘心吗。”

    林以谦静静看着她:“我没身份不甘心,也没身份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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