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谁会和苔丝一起下地狱呢[综英美] > 第二十章:当花再开的时候
    “你究竟在说什么?”埃里克郁闷地咬牙切齿,看向卡尔时眼睛里的怒火像是要烧出来般。

    “我们之前不是去切斯堡小镇上赶集吗?那天你也去了,先生忘了?”卡尔语气和蔼地问好后,可看到苔丝又疾言厉色起来,“我可没忘!我那篮子里会放那些干草?我从来没放过!肯定是你的盛糖浆的瓶子碎了才把我的好糖浆给换去,你又怕被别人发现,才放那些干草。”

    “糖浆都是放在篮子里,怎么你的就碎了,你怎么就觉得是我换的?”

    “我祖母已经走了,她上个礼拜天就回去了!”卡尔大声叫嚷着挥舞手臂,“我就是想将这个送给她,结果它碎了!”

    “……”苔丝抬起头,“你怎么就觉得是我弄碎的,我是听说你那盛糖浆的瓶子碎了,我还给你说换一瓶好的给你。”

    “我呸!”卡尔气愤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可看得明明白白的,你能有什么好心?你跟在我们后面买了糖浆,可是你的瓶子碎了,你又不想花钱,就换了我的,你做坏事,全遭难在我身上!凭什么!肯定是你心亏,才想着把你从我这儿拿走的糖浆瓶子还给我,呵呵,自以为是干了一件大好事,那我就要感恩戴德是吧?”

    礼物拿不成,可卡尔母亲与祖母早就定好了上周礼拜天出门,两人约好的马车,中途还要经过切斯堡,卡尔便又出钱来让母亲再去买一瓶新糖浆带回去送给祖母。

    小镇不大,马车很快就到了集市里,现在没到赶集的时候,周围不见几家货摊,只有商铺还开着,马车经过集市里头一家服装店时,门前站着老板娘与店员,老板娘正对天仔细查看着衣服,“我都说过就看在上帝的分上,快把你的手放在水龙头下洗一洗吧,这些衣服都是精贵东西,拿了货后就不能直接碰衣服,要是那些买衣服的人知道你的脏手摸过她们要买的衣服,那该不知道有多膈应呢!朱丽斯!把你这副邋遢相给我收起来!”

    卡尔母亲看看招牌才往集市上走去,卡尔屡次三番的叮嘱那卖糖浆的货车就在服装店旁边,当时还万分心疼那被糖浆染得污迹斑斑的新衣服。

    老板娘一下子把衣服拍到店员怀里,店员抓着衣服左看右看后也吁了一口气,“我也没看出来这是件衣服,放在货架后面,我还以为是块帕子呐!”

    “这你看就是一块帕子吧,”老板娘撑起胸膛,“之前我就把它姐妹卖了,就剩这一件了。”

    “亏得我口才好,说动了那姑娘,”老板娘昂起头看着店员又开始新一轮的说教,“你这也要多学学,我说这衣服怎么找不到客人呢,……”

    卡尔母亲在服装店边上找到了卖糖浆的小贩。

    他这时没有推着板车来,只提了两个篮子,糖浆装在瓶子里,一瓶瓶放在篮子里。

    起初卡尔母亲还没注意到,看到在阳光下发着光的瓶子时才回过神来,她立马跳到小贩面前。

    小贩被吓一跳后定睛一看,原来是那黑妞的母亲。

    怎么回事啊?

    小贩看着卡尔母亲手指着糖浆瓶子有些蒙圈,黑妞确实来买了糖浆,他看着面前女人壮实的手臂咽咽口水,他是不会退钱的。

    “我来买瓶糖浆。”

    小贩顿时卸下肩膀,差点往地上栽去。

    可他马上拿起糖浆递给卡尔母亲,笑眯眯道,“怎么今天又来买了?”

    “昨天我女儿来买,结果盛糖浆的瓶子碎了,今天来买一瓶新的。”

    “怎么碎了?”小贩心刹时又紧了起来,“我那瓶子可是用的顶顶的好货。”

    卡尔母亲没好气地睨了一眼小贩,将糖浆瓶子塞进篮子里,“怎么就碎了呢?放那篮子里,以前也买的,就没出现过这情况,唉,可就是里面还放有一大把干草,……”

    “干草?”小贩不解,看着卡尔母亲的神色说话声音越来越低,“这昨天有人也来买糖浆,就在你女儿后面,说是回家路程远,我便说在篮子里放些干草……”

    “对,”小贩说道,“一个姑娘……哦,说是回去得有三英里的路程。”

    卡尔母亲眼睛转转,想尽了所有形容美貌的词汇,“是不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俏嘟嘟的小脸蛋儿,如玫瑰一样的红嘴唇?”

    她形容了一个大美人儿,却语气平平,显然是希望听到的人能够这句话有所保留,可长得漂亮确实是苔丝给人的第一眼印象。

    “对对,”小贩话还没说完,卡尔母亲转身就走了。“这这……我说放干草是能够更好保存……”

    “我就突然想到了她,”卡尔母亲今天回来的时候坐在桌旁猛喝几口水,叫上两位姐妹,“我一看她就觉得她……”

    “不正经。”

    “不是好人。”姐妹俩对视一眼看见了彼此眼中的蔑视后更加认同。

    “谁知道是不是她,那谁会往你篮子里放干草?”

    “呵,你总以为比别人高人一等,就是你换了我的好瓶子,我哪次买糖浆会在篮子里装干草?我就是想拿给我祖母,好让她离开时也能高兴点,可你把一切都毁了!”卡尔想到母亲的话后从上到下地扫视苔丝一圈,又看回埃里克时眼神里突地带着些幽怨,吼声蓦地更大了些,“我还想着是你好心来帮我,没想到啊,你竟这样恶毒!还眼巴巴地等着我来感激你是不?!”

    “……”苔丝捏紧手指,看向埃里克身后的树林,又仿佛看到了那个黑夜,仿佛在告诉她——她永远逃不出那个漩涡里。

    “我没有,”苔丝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没有想到你的瓶子会碎,我也说过给你拿瓶好的。”

    苔丝猛地凝视向卡尔,眼中翻腾的情绪吓得卡尔往后倒退一步。

    “怎么可能不是你……”卡尔不甘的声音在草地上空回荡着。

    “你别以为……”

    “你看到她放了吗?!”埃里克愤怒的声音响起,可苔丝越走越远。

    就算她是错的,她也永远不会温顺地走入那个良夜。

    苔丝又似乎看到那个绞刑架下那根荡着的麻绳,那窒息濒死的感觉如同凫水却永远浮不到水面上。

    无论谁的糖浆瓶子都是放在篮子里,为什么卡尔的盛糖浆的瓶子就会碎呢?

    苔丝轻轻抚过额角的冷汗,眼神像萃了冰一样。

    卡尔再也没来找过苔丝麻烦,埃里克也像消失一般,只有伊丽莎白时常踮着脚看向前房后一脸失望地看向裙摆。

    “你真的要离开了?”伊丽莎白不舍地看向苔丝道,“你真的向德伯维尔太太辞行了?”

    “对,管家已经写信联系了他那位亲戚,让他来管养鸡场。”

    “那没和埃里克少爷说吗?”

    “没有。”苔丝笑笑又继续整理行李。

    谁都知道,这位堂兄和她可扯不上什么亲戚关系,德伯维尔太太给她一份工作也是可怜她。

    她提着沉重的篮子和硕大的包裹,一步一步地走在路上,时而停下来,靠在栅门和柱子上歇上一会,惬意地看向篱路上的景色,等到鸟声又开始下一轮的比拼时她也把行李往自己胳膊上一挎向前走着。

    十月下旬,她从特里兰奇回到了家乡,尽管不足二十英里,她仍然觉得第一次回家的路是如此漫长。

    当然像这样的远行,她上辈子经历了无数次,她去过荒凉得只能种点瑞典萝卜和小麦的弗林库姆梣,还去过布莱克摩山谷以西的布利迪港附近,在那儿的奶牛场上做一些轻便的零活,她还短暂到达过许多桥栈旅店,最后在温顿塞斯特城的刑场接受永恒的死亡。

    有人向她承诺去英国中部,去伦敦,去爱敏斯特镇,她还向那人要了一个就算失去了她,也能够娶莉莎的承诺。

    “不要紧,亲爱的。在马洛特一带,经常有人跟小姨子结婚的,况且莉莎那么温柔,那么逗人喜爱,而且越长越漂亮。唉,待我们大家都成了鬼魂,我会心甘情愿地和她共同陪伴你!安琪,如果你能训练她、教她,把她培养成你自己的人,那真是太好了!……她呀,我身上的优点她一样也不少,我身上的缺点她一样也没有。如果她能成为你的人,那么我死了,也好像死神没有把我们两人拆散……”

    她当时还想着再重逢,克莱尔给她一记亲吻后用沉默代替了答案。

    于是她不会再遇见克莱尔,想必克莱尔也不情愿再遇见她,再经历这种苦楚,想必他会找到一个从心到身都真正属于他的完美的妻子。

    金光四溢的晨曦从她背后的地平线上升起照亮了她对面的山脊。

    这道山脊是走出她近来客居的那个山谷的关隘,只要翻过它,就能到达生她养她的地方。

    山脊的这一面,路面缓直,而布莱克姆山谷的路面却是常年泥泞,特里兰奇山脉里最常见的田原与树林、土壤、景致也和布莱克姆山谷大不一样,两处人们的习俗和口音也有形形色色的差异。

    虽然有一条从伦敦建来这里的铁路将两个地方联系起来,可这里的人们分隔两地,布莱克姆山谷的居民总是往西、北方向去做生意、去旅行、去求婚、去联姻,而山脊这一边的特里兰奇的人们则主要把精力和心思用在东、南方向。

    她走过牧场,看到了长满青苔的篱阶的中间木板上的警句,红色油漆已经干透。

    ——你的惩罚必将速速到来。

    上辈子她曾亲眼目睹那位上帝的信徒写下这些像火焰一样张扬的大字后惴惴不安,它们在宁静的景物、蔚蓝的天空包围下依旧显得刺眼。

    那人口中“空着也是浪费”的灰白色墙壁写上那些字后便多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让人不堪烦扰,也让它因为以前从未担过的责任苦恼。

    “可是,”她曾经声音发抖地问向那个生人,仿佛他已经知道她不堪的底细般,“假设你犯的罪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意呢?”

    他摇了摇头。“俺不懂得对这种尖锐的质问作仔细的分析。”他说,“今年一个夏天,俺已经走了几百英里路,把这些话刷在这一带的每一堵墙上,每一扇门上,以及每一个篱阶上。至于什么情况下适用,留给人们自己心里去琢磨吧。”

    她曾看见它们时她会心生恐惧,仿佛这是对她责问似的,可如今一路走来她更加明白——在鲜花盛开,鸟儿嘀鸣的地方,也会有毒蛇在其中悄然盘踞。

    路依旧是路,但那个黑夜不会再入她的梦境。

    她想起埃里克曾在这条路上挥舞过马鞭策马奔腾,这就是她的惩罚吗?

    可她走得更快了。

    天刚亮一会她就启程,等她回头眺望后方那片在雾中半掩半现的山脉,阳光如同金缎照耀天界,从这儿看去,它总是很美丽,今天更是美得出奇,像是众神宴饮一般,任谁也会不经意陶醉其中,而她在这场盛会之外,只会走得更快,谁都不会追上她。

    在牧场的谷仓墙上她也果然看到了那句用红色油漆写上的教条——你不可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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