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间,门缝出现一双深邃的眼眸。待看清待在仙鹤纹屏风身后的两人时,宋晚玉脸色微红含着笑缓缓地离开了。

    外头的风将开了一条门缝的门吹得敞开,明亮的天光自廊庑落至临风居,伴随着清爽的风,临风居通明。

    腰间的系带被身后的少年胡乱地绑了一通,宋清纭虽说有些不满意,但眼下也唯有如此。

    两人站在镜前整理了一番衣裳,想起昨夜叶温辞亲自为她上药,宋清纭似乎觉得脊背的伤口还微微发凉。

    坐在梳妆镜前,宋清纭偷偷打量着坐在案几上的叶温辞。只见少年手中捧着一本书,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宋清纭低垂头颅,任由夏风将及腰的黑发吹得凌乱,“昨夜有劳殿下了!”

    原先还以为,昨夜是个不眠之夜。可当宋清纭将头埋进鸾凤和鸣软枕时,身后传来的微凉驱逐体内的灼热。一股睡意袭来,宋清纭只觉得眼皮甚是沉重。

    叶温辞心头纳闷,他放下书本,眸中被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所吸引。醉人的乌沉香扑了过来,令人遐想非非。

    他们明明已然是夫妻,可为何却这般客气?难不成,夫妇之间皆是如此?

    心头是这么想,然叶温辞面上却看不出情绪,只见他翻开书本说道:“举手之劳罢了!皇妃莫要放在心上!”

    夫妻两人洗漱一番后,宋清纭想起方才微微敞开的大门,那双深邃的眼眸她自是熟悉。

    就当她想要开口之时,少年温润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姐姐,姐夫!”宋晚玉大步走了进来,到看到夫妻两人时笑意更深。

    看来,姐夫与姐姐的感情好着呢!

    “玉儿来得正好,一同用膳吧!”叶温辞坐在如意吉祥小圆桌上,随后命人端来早膳。

    与昨日晚膳相比,今儿早膳倒是显得安静些许。宋晚玉低头喝着黏稠的鸡丝粥,仔细打量着两人。

    天光映在叶温辞身上,让少年身上的朝气愈发蓬勃。然而在少年俊美无双的脸上眼睑处却有一道淡淡的青色。

    而与之相比,宋清纭容貌昳丽,肌肤胜雪,甚至比从前更容光焕发。

    看到夫妻两人截然不同的状态,宋晚玉扑哧一笑,粥洒了一身。

    宋清纭连忙取出金丝牡丹手帕替宋晚玉擦拭身上的粥,她眉头微蹙:“都多大人了?还这般没有规矩!”

    虽说是训斥,然却带了几分宠溺。

    叶温辞拿出手帕轻轻在嘴角擦拭一番,问道:“玉儿在笑什么?”

    少年转过来之时,天光落在男子眼睑处的青色,显得愈发明显。

    宋晚玉忍住笑意问道:“我只是在想,姐夫眼底的青色像是又加重了?难不成,姐夫睡得不好?”

    “没点正经!”宋清纭轻轻拍了拍宋晚玉的肩头。

    睡得不好?姐弟两嬉戏打闹间丝毫没有留意到叶温辞竟破天荒地点了点头。

    想起昨夜,在水房中泡了半个时辰,连同那猩红的液体也泡得淡去。

    顾及到睡得踏实的宋清纭,叶温辞不敢发出声响,生怕吵醒宋清纭。他蹑手蹑脚将身上擦干,待整理一番后天都快亮了。

    回到白鹿纹罗汉床上,怕刚压下去的欲望又死灰复燃。叶温辞并不敢靠近宋清纭,只远远地睡在床的一角。

    没睡多久,便又听到宋清纭醒来的动静。再之后,便是被宋晚玉看到的那一幕。

    这时,宋晚玉捂着被宋清纭轻拍的肩头,笑眯眯地问道:“姐夫,今儿还练武吗?”

    宋清纭不禁瞪大双眸,看着待在自己面前的宋晚玉,又看着不苟言笑的叶温辞她竟觉得甚是陌生。

    叶温辞文韬武略,哪怕风吹日打,也在日日清晨练武。前世叶温辞练武时,宋清纭便陪在他身旁,静静地看着他练武。

    如今,当听到宋晚玉竟然要跟着叶温辞练武时,宋清纭还误以为自己听错。

    然待她回过神来,这才发现临风居中唯剩下她一人。

    临风居地庭院甚是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如云。眼前的廊庑金漆雕龙,琉璃花鳉,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便出现在眼前。

    四周参天大树环绕,光影斑驳依稀可见树影中布满光点的白玉棋盘。而在门口中,则种了一颗硕大的桂花树,虽是盛夏,桂花依旧开得耀眼。

    庭院中央,假山上的小瀑布缓缓往下流淌,流水淙淙伴着鸟语花香显得别有一番滋味。阳光渗透小瀑布,让池中的红鳞无处可藏。

    叶温辞带着宋晚玉走到树影之下,两人扎起了马步有模有样。

    如若说唯有叶温辞一人,宋清纭倒是不愿陪着的。可想到宋晚玉也在,宋清纭倒好奇他和叶温辞学的如何。

    寓春和望夏搬来一个锦杌,两人一个拿着画扇,一个端着茶水正有说有笑。

    “奴婢还从未想到,这我行我素的宋公子在殿下面前竟然这般乖巧听话。”

    “听闻殿下甚是喜欢练武,宋公子如今跟在殿下身边学习,想来定然也爱上练武。能强身健体,到底是好事!”

    宋晚玉虽说在游学之时不知和谁学了些武功,但到底是没有正规地学习过。与一旁的叶温辞相比,倒是显得花拳绣腿。

    思及此,宋清纭不禁被宋晚玉略显滑稽的动作逗笑。

    宋晚玉回头之时,正好看到姐姐和寓春望夏三人掩唇偷笑。他气喘吁吁转过头,“姐夫,她们似乎在笑我们!”

    少女们铃铛一般的笑声传了过来,叶温辞回眸望去,只见几人似是在讨论着宋晚玉。

    “奴婢原先还觉得宋公子功夫了得,然而与殿下相比倒是相形见绌。”寓春笑红了脸。

    宋清纭见两人频频回头,“嘘”一声,“小声些,若是让玉儿听见了,只怕日后不愿练武了!”

    练武到底是好事,既能强身健体还能保护自己。宋清纭自然乐得宋晚玉跟着叶温辞。

    身后的声音逐渐停歇,宋晚玉感到好奇,“怎么忽而没有声响了?莫不是,她们觉得无趣?”

    叶温辞本专心致志地打着拳,宋晚玉的话传来时又让他分散注意。他又悄悄回眸,只见宋清纭的眸光始终落在宋晚玉身上。

    一股醋意涌上心头,叶温辞并没有回话,而是全神贯注地打着拳。

    望夏被叶温辞卖力的样子吸引,拿着画扇的手不禁颤抖一番。

    瞧着叶温辞那股劲儿,望夏心头蓦然间生出一种畏惧。如若这套拳法用在贼人身上,那人只怕有气进无气出。

    寓春也被叶温辞的样子吓了一跳,她摇了摇宋清纭的手,轻声说道:“皇妃,快看殿下!”

    刹那间,叶温辞腾跃而起,在半空中转身挥舞出一片耀眼的光。那紧握着的拳像是钢铁一般,狠狠地划破空气中的宁静。

    随后,少年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把锐利的脸。刀锋出鞘之时,天光落入剑中,刀光混杂着天光,地上扬起了一片尘土。

    宋清纭看着目瞪口呆,前世她日日陪着叶温辞练武,却从未见过她挥舞剑。

    如此想来,他竟然还有她不知道的东西。

    尘土散去,少年将悬在空中的剑收入刀鞘中。不过顷刻,先前闪过的滔天杀意瞬间随着刀鞘的消失而无影无踪。

    见宋清纭目光被自己吸引,叶温辞的唇角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汗水打湿了身上浅色的夏衫,男子健硕的身材随着汗珠的晕染若隐若现。耀眼的喉结上下起伏,任由汗珠顺延而下。

    然而,叶温辞却久久未曾等到宋清纭的赞扬。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旁鼓着掌的宋晚玉。

    宋晚玉眸色明亮,看着那被收入刀鞘中的利刃,又看着汗如雨下的叶温辞,心中的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他走上去,面露喜色称赞道:“跟在姐夫身边这么久,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剑法!姐夫可千万莫要吝啬,一定要将这套帅气的剑法教授玉儿!”

    叶温辞喘着粗气,任凭宋晚玉拿过自己手中的利刃仔细端详。他四处搜寻少女的身影,然而原先的锦杌却空无一人。

    跟着少女身边伺候的丫鬟们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另一边,宋清纭捂着砰砰作响的胸口大步走出庭院。原先只是关心玉儿的武艺如何,可到头来竟然被叶温辞那流利的剑法所吸引。

    更让她不知所措的是,原本平静如湖面的心竟然激起了万千层波澜。躁动的心砰砰作响,宋清纭毅然选择离开是非之地。

    身后的寓春和望夏一头雾水跟着宋清纭。

    正好在转角处,香柳姑姑意味深长地看着宋清纭,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殿下自幼便喜欢强身健体,皇妃当真是好福气!看来,太后娘娘的心愿很快便能实现了!”

    方才叶温辞舞剑的那一幕,正好被捧着补药的香柳姑姑尽收眼底。连同宋清纭脸色骤变,捂着胸口大步走出也被她看见。

    昨夜香柳姑姑在临风居庭院守了一夜,想起太后娘娘的叮嘱,香柳姑姑并不敢怠慢。

    在得知怜秋准备替殿下收拾书房的软榻之时,香柳姑姑狠狠地将怜秋教训了一顿。

    书房的软榻是她特意弄脏的,在得知殿下快回来时她也未曾让人清扫书房,为的就是让夫妻两有更多时间相处。

    如若殿下还歇在书房,这皇妃的肚子何时才能有动静?

    哪怕怜秋觉得冤枉,香柳姑姑还是重重地罚了怜秋。

    宋清纭只觉得心跳愈发急促,她想否认,但看着香柳姑姑期待的眼神,竟不忍告知真相。

    斟酌一番后,她才回道:“姑姑所言极是,能嫁与殿下当真是本宫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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