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年近六十,但保养得当。细密的头发乌黑发亮,皮肤光滑根本看不出实际年龄,旁人看来顶多四十左右。

    看着儿孙满堂,皇太后甚是欢喜。一直眉开眼笑,当看到叶温辞朝自己走来的时候,皇太后更是高兴。

    她慈爱地看着叶温辞,温柔地牵着他的手笑着道:“温辞笑眯眯的,可是有事要与皇祖母说?”

    一旁伺候着的宫人听着皇太后的话,忍不住抬头望向叶温辞。

    天光涌动,映在少年宛若谪仙的脸上,让人移不开眼。只是,少年脸上依旧淡漠如冰,惟有薄唇微微上扬一丢丢。

    许是看到宫人在打量自己,叶温辞扫了一记眼刀过去。跟在皇太后身边宫人连忙将头颅低下,背后生出鸡皮疙瘩。

    只是在皇太后眼中,叶温辞这般自然算得上是笑意盈盈的。

    叶温辞朝身后的清阳一瞥,只见清阳不知何时拿出一碟精致的糕点。

    是皇太后最是喜欢的杏仁膏,这杏仁膏味道极好,然而只有在江南一带才有。皇太后自打吃上一回,便时常念叨着。

    伺候的宫人见状,连忙掏出了银针。皇太后当即沉了脸,呵斥道:“难不成哀家的皇孙还会害哀家不成?”

    这宫中甚是守规矩,那些被皇太后呵斥的宫人不知所措。但眼见皇太后已然将一块杏仁膏放入口中,手中拿着的银针也就作罢!

    “甜而不腻,果香四溢!哀家惦念着这一口杏仁膏许久了!”皇太后满足地笑道。

    清阳开口说道:“早早听闻太后娘娘要在宫中举办赏花宴。七皇子想着许久未在太后娘娘跟前尽孝,于是早早便让微臣命人快马加鞭去江南一带为太后娘娘带回来一碟杏仁膏!”

    “皇祖母喜欢便是!”叶温辞恭恭敬敬说道。

    皇太后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个皇孙是她亲手带大的,果然没有白疼。

    “孙儿有一个想法!”叶温辞忽而开口说道,“方才上前找皇祖母之时,孙儿发现许多宾客昏昏欲睡,看着兴致全无!”

    皇太后闻言往底下望去,诚然如叶温辞所言,若非这是因为皇太后的邀请,想来底下不少人不愿意来。

    地下的人看着百般无聊,有的烈日炎炎之下也能打瞌睡,看样子确实很闷。

    皇太后脸色微变,她本意是想要大伙儿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竟不曾想,到底是她老了,与年轻人处不到一起了。

    叶温辞继续说道:“孙儿想,无论男客还是女客只是看着戏曲不免会觉得很闷。孙儿有个建议,若是女客吟诗作赋,男客投壶射箭,优胜略汰,赢的人可以获得丰厚奖品,想来这样也能让宾客活跃起来!”

    皇太后觉得这个建议甚好,当即便让人吩咐下去。

    叶温辞离去之时,皇太后的心腹兰芝姑姑忽而想起什么,笑着道:“奴婢忽而想起宋大姑娘吟诗作赋堪称一绝!看来,太后娘娘这红绳是牵对了!”

    一言惊醒梦中人!皇太后拍了拍手,看着渐渐走远的叶温辞,又看向坐在女座中永河郡主身旁的宋清纭,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

    她的皇孙叶温辞芝兰玉树,风华正茂,而宋大姑娘国色天香,风华绝代。才子佳人本就是天生一对,皇太后并不觉得自己是乱点鸳鸯谱。

    “看来温辞确实长大了!懂得为自家媳妇着想了!”皇太后笑着道。

    当初皇太后看中宋清纭,便一心想要她做自家温辞的皇妃。只是,皇帝不知为何对叶温辞总是冷冷冰冰,两人明明血浓于水却搞得和仇敌一般。

    听闻宋清纭家世低微,前朝无一人当官。皇帝便允了。皇太后哪里不知晓皇帝的心思?

    知子莫若母,皇帝同意这门亲事不过就是同世人告知,叶温辞彻底与皇位无缘。

    如今皇子间表面上一片祥和,然而背地里却波诡云谲。四皇子母族强大,故想要一个家世显赫的皇妃。

    六皇子母妃贤妃深得陛下欢喜,多吹几道枕头风,搞不好陛下当真会将六皇子立为储君。

    故两位皇子的婚事迟迟未定,不过是想要找寻朝中权臣之女。皇后和贤妃都相中方宰相之女方画屏,为此还想要太后做主赐婚。

    太后拗不过两位儿媳,只好亲自设宴。然而方画屏始终不曾露脸,方宰相果然老狐狸,大局未定之时都不会让方画屏嫁给皇子!

    毕竟人家要做的,可是太子妃!

    兰芝姑姑看着在一众女眷中格外出众的宋清纭,略有惋惜:“说起来,宋大姑娘也着实命不好。”

    宋家那些事情,皇太后又怎么会不知晓呢?京中贵女奢靡成风,人人相互攀比。与之相比,宋清纭甚至称得上寒酸。

    不然,叶温辞也不会特意让皇太后设置丰厚奖品。

    女客吟诗作赋,男客投壶射箭的消息传了下去后,宾客们顿时喧闹起来。

    声音之大,甚至盖过戏台上发出的戏曲声。对宾客而言,重要的并不是什么丰厚奖品,他们要的是在宾客中一鸣惊人。

    能受邀来此的,基本上都是富家子弟。宫中的东西虽然珍贵,但对他们而言也不是没有见过。

    有些女眷当即跃跃欲试,想要在赏花宴中做的流芳百世的诗歌,若是能博得个才女的名声,后半辈子也无忧了!

    宋清纭看着身旁的女眷很是积极,心中倒是不以为然。她本想着,熬过赏花宴便是。

    顾嫣然见宋清纭依旧在原地坐着,想起方才因宋清纭丢失的脸面,当即嘲讽道:“有些人就是和咱们格格不入,估计满肚子铜臭味!”

    宋清纭算是明白了,因着叶温辞的缘故这个顾嫣然才会处处针对她。

    或许从陛下赐婚那日起,顾嫣然便把宋清纭当做仇敌。宋清纭蓦然想起前世,顾嫣然也是处处为难她。

    那时候,她念及家中颜面和叶温辞的脸面,处处受委屈。哪怕是当她呈上去的诗赋被顾嫣然命人调包,宋清纭也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看着自以为有几分才学的顾嫣然洋洋得意,宋清纭冷眼相待。正当她想要报名吟诗作赋之时,只听到身后传来永河郡主的声音。

    “难怪古人常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兴许,咱们女子的名声与小人相提并论多半皆是因为顾姑娘这等人!”永河郡主叉着腰毫不留情说道。

    如今木已成舟,宋清纭就是永河郡主未来名正言顺的七皇婶。虽说还没有过门,但她们皇室的人又怎么是他人能欺负的?

    顾嫣然欺软怕硬,不过是因为宋家世代为商朝中无人,这才敢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宋清纭罢了。

    听到永河郡主的话,顾嫣然羞愧不已,又不敢当众反驳永河郡主,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宋清纭没有想到,永河郡主竟然会为自己出头。她朝永河郡主笑笑,只见永河郡主点了点头,示意她放心。

    因着赏花宴,加上如今正值夏季,百花盛开。吟诗作赋便以花为题材,宋清纭微微皓首,看着开了满池的莲花,当即妙笔生花。

    顾嫣然顺着宋清纭的眸光望去,只见她目光定格在随风摇曳的莲花,心中也有想法。

    一炷香以后,参赛的女眷们纷纷停笔,都将自己所做的诗赋递了上去。

    皇太后甚至请了翰林院的夫子来判众人的诗赋。宋清纭神色自若,并不因夫子的神色变化而妄自菲薄。

    满池的荷花看着极盛,微风吹拂,荷花随之摇曳,驻足在荷花的蝴蝶翩翩起舞,荷花香沁人心脾。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令人心驰神往的月麟香。

    宋清纭猛地一惊,往荷花池对岸望去。只见男眷那儿比赛如火如荼,你争我抢。

    盛阳下,男子们汗如雨下,淅淅沥沥流了下来。叶温辞不费吹灰之力,数米外的青铜波纹紫壶便插满了箭矢。

    少年神情淡淡,黏腻的汗珠流经其饱满的喉结,让隔岸观赛的女眷们惊叫连连。

    宫人们再往叶温辞手中递箭矢的时候,叶温辞双眸微眯,一只手便将箭牢牢投入青铜波纹紫壶中。

    叶思华看着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紫壶,又看向叶温辞满满当当皆是箭矢的紫壶,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人比人气死人!印象中,他的七皇兄并不喜欢娱乐游戏。每每得空,不是强身健体,便是饱读诗书。

    强风吹拂,将少年的衣袍吹得猎猎。少年宽大的衣袖被风随之卷起,只见少年看似薄弱的手臂上竟然布满了健硕的腱子肉。

    叶思华像是找到了叶温辞百发百中的原因,当即低头认低威。

    其他男眷见到七皇子连关系最是亲密的九皇子也不放水,原先还想着出风头的心思顿时被人击垮。

    女眷们见叶温辞镇定自若,不急不骄不躁,羡慕嫉妒恨未来的七皇妃宋清纭。

    哪怕是未来并不能登上皇位,但只要有这么一个宛若谪仙,容貌傲人的夫君,什么皇后不皇后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只箭夹杂着冷风不偏不倚地投入紫壶中。众人回首望去,只见六皇子叶疏桐不知何时站在叶温辞身后。

    许是看到自己投的箭正中壶心,叶疏桐脸上不禁露出漫不经心的笑意。

    似是挑衅一般,叶疏桐又让人拿多几支箭矢。只见叶疏桐很是轻松,那几只箭矢便稳稳地插在紫壶中。

    叶温辞抬眸之时,只见叶疏桐眸中闪过一丝讥讽。他缓缓走了上前,不怀好意道:“七皇弟,听闻父皇为你与宋氏商女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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