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宋清纭眸中闪过亮光,抬起头来很是期待。

    叶温辞只点了点头,说道:“近来关州水患频繁,事务着实繁重。”

    他这是在向自己解释?

    宋清纭看着这个如同云中仙,画中人走出来的男子。忽然觉得有些陌生,为何如今的叶温辞似乎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心底生出疑问,但宋清纭并不打算深究。叶温辞或许是变了,但却与宋清纭无关。哪怕两人已然成婚,可宋清纭向往的并不是安于一隅。

    天大地大,她想要游走大好山河,想要踏遍这世间的每一寸土地。而不是再与前世那样,默默付出却落得无法善终的结局。

    心头的疑惑来的快去的也快,宋清纭看着碗中金黄色的珍珠贵妃鸡腿,顿时来了食欲。

    叶温辞看着面前的皇妃吃得甚是香,唇角竟不知觉的微微上扬。

    见宋清纭吃得差不多,叶温辞再三犹豫后开口说道:“明日吾便要去关州,或许需要数月才能回来!”

    叶温辞的语气中,竟然生出几分不舍。

    宋清纭微微颔首,见用过膳的叶温辞已然走到大理石案几上品茶,脸上依旧是冷冷冰冰。

    她走到叶温辞对面,露出湿漉漉的杏眸,我见犹怜说道:“当真?”

    若非关州水患的缘故,香云纱价格也不可能会回升。宋清纭也知晓,关州的事情再也拖不得了。

    叶温辞将天青色玉竹茶盏放在唇边,刚欲抿之时,只看到宋清纭那双潋滟的杏眸似是含着水雾。

    不知是不是冒着热气的茶盏朦胧了叶温辞的双眸,他晃了晃眼只道是错觉罢了。

    “陛下已然颁布诏书,拖到成婚之日,已然耽搁许久!”叶温辞将手心的茶一饮而尽。

    甘醇的茶本应是清新淡雅,可叶温辞这一回只觉得甚是苦涩。

    宋清纭微微垂下头颅,努力将弯起的唇角压下,她点了点头,善解人意道:“臣妾明白!只是关州形势到底不明朗,还望殿下万千小心!”

    她正烦恼接下来要如何处理手头那一批

    香云纱。既然嫁入皇室,凡事也不能都由得自己性子来。

    更何况,她还要时常找借口同叶温辞报备。如今叶温辞不在七皇子府邸,那一切可不就由着她来了?

    想到此,宋清纭更是忍不住笑出声。她微微一愣,随后将低垂的头颅又垂了下去,双手捂住唇。

    而这落在叶温辞眼中,则是宋清纭舍不得自己。面前的少女将头颅低垂,叶温辞根本看不清她的神色。

    然而,想到夫君不在其身边,她定然很不习惯。若是让人知晓,只怕背地里不知该如何笑话她。

    他想要上前宽慰一番,然而手伸到半空中却还是僵住了。虽说他和宋清纭已然是名正言顺的夫妇,但两人似乎也没有真正的肌肤之亲。

    叶温辞顿了顿,将手收了回来,语气带了些许暖意道:“事关百姓,皇妃见谅!吾自然会早些回来的!”

    早些回来?宋清纭猛的抬头,刚好迎上叶温辞那双狭长的凤眸。少年的眸中反映着自己的身影,似乎还带了几分怜悯?

    许是因着方才用手捂住嘴,宋清纭的脸变得很是红润。她很想说,殿下应该要以大局为重,最好同圣人一般,大业未成,三过家门而不入。

    而话到唇边,却变成:“臣妾明白,愿夫君早日回来!”

    听到这番话,叶温辞面上依旧平静,然心里却像是翻江倒海闹腾了几番。

    看来,她当真是舍不得自己!

    ……

    当日晚上,宋清纭带着寓春和望夏两人替叶温辞收拾行囊。这些话,宋清纭原先是不愿做的。

    奈何她已然嫁与叶温辞,如若让人知晓新婚不过几日,两人便这般生分,指不定背后会说些什么。

    寓春看着红木桃花衣柜中罗列的衣裳,随手挑了件月牙色竹影薄衫放在手上,问道:“皇妃,如今天气炎热,想来这种轻薄柔顺的面料最是合适殿下。”

    宋清纭走了上前,接过寓春手中的薄衫,连忙摇了摇头,笑道:“正是因着天气炎热,这种轻薄的面料最是容易留下大片汗渍。加上关州大水退去,只怕蚊虫甚多,殿下定然不会选择带这种衣裳!”

    前往关州不单单是为了治理水患,同时也要找出背后官官相护的根源。任务艰巨,叶温辞定然没有这般多心思花在穿着上。

    而这月牙色的衣裳又格外容易染上污渍,自然不是好选择。

    寓春见宋清纭说得有道理,不免问道:“皇妃当真心细!事事都考虑得周全,想来殿下知晓后定然会夸皇妃。”

    望夏也在一旁附和说道:“皇妃着实好心思!不过短短几日,便能摸清殿下的喜爱。不知道的,还以为皇妃早早便跟了殿下呢!”

    听到两个陪嫁丫鬟的话,宋清纭正欲往衣柜挑选衣裳的手停了下来。旁人见了,还以为她甚是娇羞。

    唯有宋清纭看着衣柜中两人的衣裳,心中发怵。她曾经还不是事无巨细,将叶温辞的生活起居照顾得井井有条?

    得知皇帝与叶温辞父子间有隔阂,加上皇帝自云皇贵妃仙逝后喜怒无常,宋清纭每日担忧不已,生怕皇帝上朝会随时挑叶温辞的毛病。

    为此,宋清纭特意同皇帝的贴身宫人交好,最后才摸清皇帝的喜好。叶温辞每每上朝,宋清纭都必定比他早起,只为帮他挑选好衣裳,省得一不留神冲撞皇帝不悦之色惹得龙颜大怒。

    只可惜,她的付出并没有被叶温辞所看见。自己那时候卑微得如同一颗尘埃,换来的不过是“情非得已”几个字罢了。

    宋清纭将衣柜门合上,轻声说道:“罢了!你们看着挑选便是。”

    寓春和望夏一头雾水,只看着宋清纭扬长离去的身影。

    宋清纭走后没有多久,便看到叶温辞大步走到临风居。

    寓春和望夏顿时打起精神,丝毫不敢懈怠,两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行囊,叶温辞有些意外,“这行囊可是你二人收拾?”

    他语气冰凉,面无表情,有种难以忍受的疏离感。望夏将手头上的墨色衣裳放下,回话道:“回禀殿下,皇妃方才领着奴婢二人前来,只道路途遥远,要多为殿下做准备!”

    清阳跟在叶温辞身后,看着行囊中摆放着整齐的深色衣裳,又看到摆放在罗汉床上的月牙色竹影薄衫,开口说道:“你们怎知殿下出门时衣着的喜好?”

    先前叶温辞还没有成亲之时,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基本上都是由香柳姑姑和清阳两人打理。

    而这些私密的东西,则是由清阳所处置。跟了殿下多年,他最是知晓殿下的喜好。

    可不曾想,这两个陪嫁丫鬟竟然也知晓殿下的喜好?

    寓春摇了摇头,解释道:“回大人的话,这些都是皇妃所告知我二人。”

    叶温辞脑海中忽而闪过这熟悉的一幕,似乎每每出远门都有人替他收拾行囊。望着偌大的临风居,叶温辞只觉得有些头疼。

    良久,他才开口问道:“皇妃呢?”

    ……

    宋府,葳蕤阁很是安静,只听到鱼池搅动的声音。身穿海棠色长衫的少年望着空无一人的葳蕤阁,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见他手中拾了一大把鹅卵石,正往鱼池中丢去。

    鱼池中渐渐掀起了万千波澜,探头吻月的红鳞四散而逃,只留下残月在水中波动。

    宋晚玉在宋府找了一圈宋知舟,最后才发现空无一人的葳蕤阁传来声响。

    他小跑着推开葳蕤阁的阁门,迎面看到的面露愁容的宋知舟。

    只见少年清秀的脸上挂着几滴泪花,见到宋晚玉到来,宋知舟连忙将眸中的泪花擦拭,笑着道:“玉哥哥!”

    宋晚玉爽朗一笑,他走到宋知舟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随后他静静地躺在鱼池旁的土地,示意宋知舟一起躺下。

    “舟儿可是不惯?”葳蕤阁原先甚是热闹,而如今人走茶凉,不过短短几日便看到庭院中铺满了桂花。

    宋晚玉看着这厢场景,心中微微发苦。

    宋知舟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在府中,唯有姐姐是待我真心好!”

    少年想起自家姐姐,语气更是多了几分颤意。宋晚玉这时候来了兴趣,躺在草地上别过头看向宋知舟。

    “父亲嘴上说着为我好,可他却连我到底想要什么都不知。母亲总说我是她的命根子,可我却知晓,钱财才是母亲的命根子。二姐姐和我一母同胞,可她却从未关心过我!”宋知舟脸上露出几分苦笑。

    他看似是宋家最受宠的孩儿,可那一切不过都是建立在他成为他们所期望的。

    父亲想要他中举,日后好提携宋家,重现宋家的盛世。母亲因他而盛宠,更是想着他日后做官能让她风光。而二姐姐只怨他夺走父母的宠爱,根本不愿与之交心。

    宋晚玉又时常不在府中,真正关心他的唯有宋清纭一人。每每去学堂之时,宋清纭总是给他递上一把精致的点心,并叮嘱他莫要为难自己。

    大雨倾盆之日,永远见不到父亲母亲的身影。唯有宋清纭提着被雨打湿的裙裾,在雨中护送其回府。

    宋晚玉心头感慨,他曾经甚是羡慕宋知舟,却不曾想一切竟也如同镜花水月罢了。

    他将手放下躺了下来,望着夜幕中熠熠生辉的星空道:“既然如此,日后还望舟儿多加照拂姐姐!”

    “玉哥哥为何要这般说?”

    宋晚玉耸了耸肩,笑道:“哥哥要去打足以成为姐姐靠山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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