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惜回过神,昨晚的气恼和今日的不满合在一起,才让她在夫子面前如此口出狂言,为公主辩驳。

    她愣了愣,喃喃道:“……肺腑之言罢了。”

    “宋姐姐,我呢我呢?”赵迟语兴致勃勃地问,圆亮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宋温惜。

    她的骑射都不比晏时鸢差,她自然也想要被宋温惜夸赞一番。

    宋温惜微怔,连忙应道:“赵姑娘自然更是女中豪杰,不输男子。”

    “赵姑娘,你这样问宋姑娘,宋姑娘自然只能说一些夸赞之言。”周书礼轻笑道,“但夸奖公主的内容,可是宋姑娘情不自禁的。”

    赵迟语却仍旧喜滋滋地扬着下巴:“宋姐姐不像你,她从不会说些阿谀奉承之言。若她这样说,必定是真心的。”

    周书礼的笑容僵在嘴上。

    晏时鸢受不了赵迟语如此得意,不屑道:“赵迟语,你若这么喜欢同本公主比,不如我们狩猎之日比比谁抓到的小兽多?”

    “那有何可惧,比就比。”赵迟语毫不迟疑地应下,“输了的人脸上要画王八!”

    “画就画!”晏时鸢立刻应战。

    被人遗忘的夫子擦了擦额头的汗,默默地将她们默写好的《女诫》一一收起来,理了理,挥了挥手:“下课吧下课吧。”

    罢了罢了,只要她们不缠着自己问公主为什么不能当帝王,便随她们去吧。

    ……

    为了两人的赌约,晏时鸢和赵迟语在骑射课上极其努力。

    宋温惜目前连拉弓都还拉不稳,虽能勉强拉满,但常常晃动,无法瞄准靶心。骑马也只是将将能让马儿缓慢踱步,

    她有些害怕坐在马上的高度,所以一直不敢让马跑快,进步缓慢。

    沈悦和周书礼虽然会骑马,可力气仍旧不够大,射箭也就是堪堪可以拉稳弓,但常常在出手时晃动,导致射不中靶心。

    反观晏时鸢和赵迟语两人,已经开始练习骑在马上射箭了。

    赵迟语一身粉衣骑在马上,腿夹紧了身下的马,腰背挺直,在马儿奔跑时稳住重心。临近靶子,她快速搭好弓,眼睛微眯,手一松,箭便朝着靶心飞去。

    “嗖”地一声,正中靶心。

    “赵姑娘真是进步神速!”周书礼拍着手叫好。

    宋温惜和沈悦也被赵迟语的骑射能力惊艳到,跟着一齐鼓掌。

    唯有晏时鸢,不屑地哼了一声:“这算什么,这我也可以!我皇兄可是能百步穿杨的!”

    赵迟语大笑几声,骑在马上朝她挑衅道:“公主殿下,别提你的皇兄了,你的皇兄比不上我太子哥哥的一个指甲盖!还不上马同我一决高下!”

    晏时鸢哪里受得了这番煽动,负气上马。

    宋温惜有些担心,劝道:“公主,莫要冲动行事……”

    一旁双臂环胸看着几人的林策此刻也放下了手臂,担心地看向晏时鸢。

    晏时鸢充耳不闻,两脚一夹马肚子:“驾!”

    马疾驰而出,朝靶子的方向跑去。

    晏时鸢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想要稳住重心,却总是失败。马的速度很快,她一不小心便跑过了头,干脆掉头又换了个方向,重新瞄准靶心。

    手微微一松,她的箭也“嗖”地一声飞了出去,射中了靶子,可是却落在了靶心之外。

    晏时鸢刚有些泄气,身下的马似乎被箭惊扰,突然扬起了前蹄。晏时鸢还未来得及拽进缰绳,便被马甩了下来。

    “公主——”宋温惜等人惊叫道。

    此时林策早已飞身上前,在晏时鸢摔个狗吃屎之前接住了她。两人在草坪上滚了两圈,卸了力,才停住。只见晏时鸢趴在林策身上,动也不动。

    几人连忙跑过去检查晏时鸢是否受伤。

    刚靠近,就见晏时鸢面红耳赤地爬了起来,她怒声道:“本……本公主用不着你救!”

    说完她便羞赧地跑开,一路跑回了马车上。

    林策眉心微皱,坐起身揉了揉摔痛的肩膀,对尴尬地站在一旁的几人道:“今日便先练到这吧。”

    赵迟语圆眼微眯,撇了撇嘴,嘟囔道:“公主殿下就是爱逞强,先生舍身相救,她还不领情……”

    “赵姑娘不该激公主殿下与你比赛,若是公主伤了,圣上定会追究林某的责任。”林策脸色不太好。

    “她自己愿意同我比,与我有何关系……”赵迟语为自己辩解道。

    宋温惜有些放心不下,说:“我去看看公主殿下。”说完便朝马车走去。

    宋温惜走到马车前,上车撩开车帘,只见晏时鸢仍旧红着脸坐在车里,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她抬头见是宋温惜进来,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又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赵迟语那个讨厌鬼。”

    宋温惜觉得她们二人互相嫌弃的样子有些好笑,便垂眸轻笑一声,说:“赵姑娘年纪尚轻,公主何必同她计较。”

    晏时鸢朱唇微微撅起,不甘不愿地说:“谁让她总是提起三弟,我听到‘太子哥哥’四个字便觉得厌烦。”

    她顿了顿,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几人,虽然父皇名义上是为我选的伴读,可实际却是为三弟选的妃子。你们人在我身边,可心思却都是在三弟身上的。”

    宋温惜微怔。

    此时的晏时鸢看上去有些落寞。仔细想来,深宫之中,似乎她确实没什么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皇兄被贬,三弟和四弟又对她颇为疏远。几位伴读又各怀心思,无人与她为伍。

    宋温惜莞尔一笑:“朋友在精而不在多,公主殿下若是不嫌弃,我愿与殿下交心。”

    晏时鸢抿了抿唇,瞥了一眼宋温惜,又移开目光,轻咳一声,问:“那我问问你,你说……林策怎么样?”

    宋温惜一愣:“先生?什么怎么样?”

    晏时鸢粉面含春,眼含秋水,吞吞吐吐道:“自、自然是……做驸马,怎么样?”

    “公主喜欢林先生?!”宋温惜惊道,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她话音未落便被晏时鸢一把捂住嘴,晏时鸢嗔怒道:“别那么大声!我只问你一人!”

    宋温惜扒下她的手,疑惑道:“公主不是最讨厌武将?”

    晏时鸢咬了咬唇,眼波流转:“可……林策他,不一样。他温柔细心,文武双全……方才,还舍身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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