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叶少放点，茶水倒了也喝不上几口的，放多了也是浪费。”
高苗苗从厨房里拎了暖水瓶，经过刘桂英身边，她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知道了。”
高苗苗忍着笑应了一声，拎着暖水瓶进了堂屋。
程家的土墙房并纵深浅，站了五六人男人便显得逼仄起来。
这些人见高苗苗倒茶，纷纷都摆手客气着说不用。
高苗苗将茶杯递过去，也都伸手接了，目光却是一直看向程枫那边。
高苗苗泡了茶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站在几人身后看着程枫。
后者正全聚精会神的提笔写字，身姿如松，运笔如风，有种说不出的风流逸致。
又加上他生得极好，此时运笔写字，很有些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意思。
程枫低着头，感觉到落在身上的那抹炙热的目光，不禁抬头看了一眼。
两人相视而笑，目光隔着人影在空中交汇，其中情意不言而预。
正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那些拿着程枫写的对联满意而去。
“程枫，好把对联贴起来了，等下吃过中饭还有好些事指望你呢。”
等那些人走得不见人影，刘桂英扬声吩咐道。
听了她的话，高苗苗去厨房拿了之前熬好的浆糊和木片过来。
程枫嘴里应着，拿了对联出来，准备往门上贴，高苗苗端着浆糊给他打下手。
他将对联反过来，高苗苗拿着竹片沾了浆糊往上抹，抹好之后，程枫在门框上找着位置虚虚靠着。
“这样正不正？”
高苗苗往后走了几步，“再往上往右一点。”
程枫依言将对联的位置移了移，随即便轻轻的将涂抹了浆糊的对联轻轻的贴在门板上，手慢慢捋着对联往下顺，待服贴之后，再用手掌不轻不重的拍着涂抹了浆糊的地方，以其牢牢粘在门板上。
凡是可以贴对联的地方程枫都贴了，就连猪圈的墙上都贴了六畜兴旺。
光是看着红艳的对联，便使人心里油然生出一种喜庆的感觉来。
贴好对联，已经是中午时分，一家随意煮了点面吃好，就开始准备年夜饭。
高苗苗和刘桂英在厨房忙活，程枫带着涵涵和念友去程父和程家祖先的坟上送压岁钱。
爱顽的孩童在大街上放起小炮仗，此起彼伏的噼叭声似是在不停的提醒人们，过年了。
此时家家户户的烟囱上俱是轻烟袅袅，烟火气此时充斥着整个村庄。
年夜饭刘桂英主厨，高苗苗打下手，两个人在厨房忙活，程枫送了压岁钱回来，带着涵涵和念友打扫院子，清扫地面。
年夜饭开席之后一直到大年初一晚上都是不可以清扫地面，以免将财扫走。
外头响起第一声炮仗的时候，刘桂英明显的急了起来。
“哪家这么早都年夜饭了！咱们也快点。”
头一声炮仗过后，仿佛是打了开关似的，炮仗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娘，奶奶，好多人家都开始吃年夜饭了，咱们家什么时候吃啊？”
涵涵好似一阵风似的卷进来，扒着灶台看刘桂英炒菜。
“就开饭了，快出去，锅台上油烟重，小心沾到头发上。”
刘桂英往外赶着她。
涵涵撅着嘴不乐意了，正要说什么，刘桂英连忙夹了筷猪肠塞进她嘴里。
“小孩子，新年里不好乱说话，嘴了肉去找念友玩去！”
新年里都要讨个好彩头，小孩子童言无忌，不晓得大人们的忌讳，往往张嘴就来，有条件的人家就会烧点猪肠来吃。
因为猪肠是装腌臜之物的，小孩子吃了，就算说了不好的话也是无用的。
“我不走，我要看娘和奶奶烧菜。”
涵涵嚼着食物，含含糊糊的说道，小嘴像小山羊似的动个不停。
“行，那涵涵去灶间帮忙看火。”
高苗苗笑着揉揉她的小脑袋，冲她眨了眨眼。
涵涵收到她的信号，笑嘻嘻的钻进灶间，拿着火钳在灶台的火烬里拔了几下，果然翻出几只灰蒙蒙的红薯来。
她拿火钳敲了几下，见里头却还是硬的，又将红薯仍埋进灰里去，乖乖的坐在灶前烧火，等着红薯烤熟。
“可以摆桌了没？”
院子里要收回屋的东西都收了进去，堂屋里也收拾到，就等着摆桌，程枫站在厨房门口问。
“先把碗筷拿去摆上，再炒两个菜就好。”
刘桂英挥了一下手，她手脚麻利，很快便将两个菜炒好装盘。
“端菜，摆桌子。”
刘桂英冲门外扬声喊了声。
“开饭喽！”
涵涵欢呼了一声，从灶间窜出来就往堂屋里奔。
念友和程枫过来端菜，高苗苗和刘桂英两个也一人端了一碗菜往堂屋过去。
桌子四面已是放好了八副碗筷，就等着菜上桌了。
几人将菜端上桌，一碗鸡、一盘鱼，一碟回锅肉，一个炒菠菜，一个猪杂白菜汤，一碗红烧肉。
菜都上了桌，程家人站在堂屋里无声地看着程枫点着案台上的一对蜡烛，暖黄的烛光亮起来，昏暗的屋子里便立起盈满的柔软的光，看得人心也暖了起来。
程枫拈了三支香凑近烛火点燃，双手举着香火朝正堂拜了三拜，尔后便将香火插进香炉里。
做完这些，他又拿着早先折好的黄裱纸点燃，轻轻放到台案前的地上。
随后点着一支香烟，走到屋外放鞭炮。
涵涵和念友也连忙跟了出去。
一声惊天动地的噼叭声伴随着涵涵和念友的惊叫，高苗苗迎来她在这个年代的第一个新年。
涵涵捂着耳朵尖叫笑闹着，“噢，过年喽！”
放过鞭炮，一家人坐到桌子上吃年夜饭，几个大人荤菜是舍不得动的，因为还要留着新年待客，只是像征性的夹了一两筷子。
涵涵和念友有样学样，开始也都没去夹荤菜，刘桂英之前曾经嘱咐过两个孩子，吃夜年饭的时候，少吃几块肉。
高苗苗看着两个孩子懂事的模样，只觉得心酸，不过新年头里，她不好表露出来，只一味的带着笑。
刘桂英虽然嘱咐过，其实心里也是很心疼他俩，吃饭的时候一个劲的往他们碗里夹肉和鸡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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