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面色挺好的，怎么？是这回踩到那个狗屎运了吗？”张宁垂着眼眸，口吻依旧冰冷的说道。
“咱能好好说话不？”
刘协恶狠狠地白了这女人一眼，旋即自顾自捡了个边缘位置坐下来，歪着头看向万年公主，张了张嘴，好似打算说些什么。
“咦？”
“小协子这么看着我作甚？”万年公主迅速察觉到了这双带着些许打量韵味的目光，遂下意识地问起了身旁宫女，不过得到的答案当然是没有。
“皇姐，你非得这么唤我吗？”
听着那般古怪的称呼，刘协忍不住苦笑一声，但碍于心中那抹好奇，只得稍稍平复了一番语气，转身望向拓跋月儿和张宁，开口说道：“我有一些事要询问皇姐，你们，且先去一旁可好？”
“”
对此，张宁美目一扫，也未吭声，随即，只见她干脆利落地拉着拓跋月儿，与几名宫女暂时离开了这处院子。
看得出来。
这个女人在平日里好歹是愿意给刘协留下一点面子的。
望着她们的背影，刘协长长地舒出一口浊气，遂犹豫了两三息，冷不丁问道：“皇姐，你知道家里的事吗？”
“什么？”万年愣了愣，显然有些疑惑，直至过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嘟着嘴说道：“家里？不就是皇宫嘛，哎，你莫不是从哪听到了些小道消息？”
“不不不。”
刘协当即摇了摇头，双目直视着万年，压低声音认真道：“我指的是，娘舅一族。”
“哦，这样啊。”
话音落下，短短几息间，万年公主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太好看，她垂着头，单手捏着指尖，好似很紧张的样子说道：“母亲家中的事，其实我一向都不怎么掺和。”
可能是发现了万年公主的难为情，刘协这时才恍然注意到，自己的贸然发问实在是过于唐突。
于是乎，他索性挥了挥手，待等赵云二人亦退出院子后，主动岔开了话题。
“今日，我碰见杨修了。”
“杨修？”
万年公主眉角一簇，虽然不知道自家弟弟为何要突然提起这人，但仍是轻轻颌首道：“杨司空的长子吗？据说是一个很有本事的才俊，父皇当年还问我要不要与他相处一段日子试试。”
“老头子就喜欢乱点鸳鸯谱。”刘协撇撇嘴。
“哈哈哈。”万年公主瞥了一眼刘协，捂嘴笑道：“倘若让父皇听到你在背后这么议论他？嘿！”
“这有什么的？”
“对了，杨修那家伙成亲了，妻室出身沛郡薛氏，是太史令的千金，无外乎老头子点的这个鸳鸯谱，也没多大用。”
说着这话时，刘协目不转睛地盯着万年公主，瞧着气氛是否有所缓和。
不过让刘协倍感意外的是，万年公主竟好似对杨修成亲一事产生了些许触动，闻言硬是挤出了一抹强颜欢笑：“真不错呢弟你下次再碰到他时，记得为我带一份祝福。”
“”
听闻此言，刘协仔细想了想，遂故意说道：“皇姐为什么不自己去？”
“才不要！”万年公主哼了哼，单手撑着下巴气呼呼地说道：“我与他在小辩子的寝宫里见过几面，结果这家伙满脑子只知道饮酒作诗，完全就是朽木头一个！”
刘协颇有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瞬间便从这短短一句话之中品出了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如此看来，自己去年出征在外，老登多半不止是点了一个鸳鸯谱这么简单。
万年公主深深地望着刘协，仿佛是猜到了什么，轻吐一口气，淡淡说道：“安啦，其实这件事，我早就释怀了”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那时候，我或许并不是真心想随父皇的意，可能，是活得太无趣了？毕竟皇宫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怎么也挣脱不开的笼子。”
说到这里，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刘协，怯怯地小声道：“小协子，你别骂我哦说实在的，这一年来，我很害怕你会抛下我不管不顾，因此”
“哈？”
“皇姐，你，有这种想法？”刘协脑子当即一懵，感到错愕不已。
“因为我始终想不通，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哪怕如今，亦没有想明白。”
万年公主露出了几许罕见的哀伤，她红唇轻启，忍不住喃喃道：“去年草原鲜卑集结大军南下之际，朝堂不乏有主张将我送去和亲的重臣。”
“弟，你知道吗？”
“我怕真的真的。”
“父皇固然对我很好啊，否则又怎会打算靠着弘农杨氏这颗大树，护我周全？”
【原来，背后还有这档子事】
瞧着万年公主那双清澈的眸子，刘协挠挠脸，有些心虚地说道：“皇姐，再怎么论，咱俩都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呀。”
“是吗？”
“但宫内也有其他人，我从没见到你与她们接触过。”
“呃”
刘协哑口无言。
见此，万年公主微微抬起头，睁着美眸瞧向半空，轻笑着道：“看，连你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这就不能怪我刚刚会害怕，对吧？”
“嗯”刘协无奈地颌首应下，随即，他眉尾一皱，问道：“那眼下呢？皇姐愿意相信我了么？”
“当然。”
万年公主眨了眨眼，笑嘻嘻地说道：“协弟对姐姐多好啊，唔，不止是你，还有父皇，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人不对不对，小辩子也是！”她慌慌张张地加上了一句。
瞧着她惊慌失措的模样，刘协不禁嘴角一扬。
而在心底，他却着实松下了一口气。
下一秒，刘协正欲说些什么，岂料还没得来及等他开口却被万年公主抢先一步打断了下来。
“别再问我关于母亲的事情了，好吗？”
“行，谁让您是姐姐。”刘协耸了耸肩。
他看得出来，万年公主对生母乃至窦家一事都不甚了解，更遑论那些建宁余孽。
所以自己本想通过她这边试图找到一些线索的想法，亦彻底宣告了失败。
“这么听话啊？”万年公主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随即，她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挽着刘协的手臂说道：“对了弟，你跟我去一趟永宁殿，找小辩子谈谈心好吗？”
“找谁？”刘协额角抽搐了两下，望了一眼天色，略显尴尬地问道：“这么早？”
闻得此言，万年公主用手指头戳了戳刘协，满是气愤地说道：“你跟小辩子都多久没一起好好聊过了？知不知道朝野上下如今都在传你们兄弟二人即将要撕破脸皮，反目成仇了！”
【反目成仇？谁传的大实话？】
刘协咽下口水，面色讪讪地解释道：“这不是最近太忙了嘛。”
“忙？”
万年公主狐疑地瞪着刘协，冷冷道：“那既然忙，你回寝宫做什么？”
“”
“唔，忙里偷闲。”
“又闲了？”
“好你个刘协。”万年公主眼眸一扫，二话不说便立马拽起了刘协的胳膊：“我不管，你今日必须要跟我去一趟永宁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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