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随着刘协身影的出现,德阳殿外太监宫女们纷纷屈身行礼,眼神中满是对这位近乎神仙般人物的憧憬。
昨夜壮举尚且历历在目,他们虽是下人,但能再度亲眼见到对方,内心的激动自然是难以控制。
“嗯。”
刘协轻声回答,疾步走上台阶,刚至正殿门口,便迎面撞上了等候在外的蹇硕。
奇怪了。
饶是此刻心神不宁,但刘协也注意到眼前这老太监似乎有些不同于以往的疲倦。
“殿下。”
蹇硕佝偻着身子,恭敬道:“陛下今日不见客,还请您回去吧。”
“不见客?!”
“父皇他要做甚?”
刘协闻言停下脚步,脸色一黑,有些不悦道:“本殿有急事想要询问父皇的意见。”
“若是事关王姑娘,还请您止步。”蹇硕微微一笑,浑浊的眼眸中闪过几分清明,继续道:“陛下对此早有吩咐,不见。”
刘协有些诧异,他仰起头看向殿内,依稀只能瞥见龙案后那道忙碌的身影。
难不成老登知道此事?
为了验证心中猜想,他攥紧拳头,凑近了蹇硕压低声音问道:“蹇公公,您跟我交个底,王文雅是不是父皇令人带走的?”
“殿下您这可真是折煞了咱家。”蹇硕苦笑一声,摇摇头回答道:“王姑娘一事,殿下就全当没有此人可好?”
听到这话,刘协眉头紧皱:“这是什么意思?父皇他难不成”
“那可是王文雅!他的亲外甥女!”
显然,对于蹇硕这含糊不清的回答,刘协是误会了些什么。
不过这也没办法。
当朝天子在史书上那荒诞的名声着实是深入人心,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可骤然之间突然发生这种事。
也难保刘协不会往某些方面联想。
“殿下!”
“莫要开这种伦理的玩笑。”蹇硕一下子就急了,他神色大变,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听到后,这才小声提醒道:“老奴只能与您说,那位王姑娘现在暂时是安全的。”
待得说完这话,蹇硕咬咬牙,头也不回地转身进了殿内。
刘协想要追上去问个明白,可还没走两步,便被两名禁卫拦下。
“你们不知道我是谁吗?”
这话一出口,禁卫面色不变,也未移动身姿,反而是冷冷地瞥了一眼刘协,眼神中没有夹杂任何情愫。
他们接到的命令,就如蹇硕所说一样。
今日陛下,谁也不见。
该死。
那老登到底在做什么啊。
瞪了一眼这二人,刘协怒哼一声,思虑片刻后也只得先行离去。
他倒是也想借机耍泼打诨,但眼前这两名禁卫身上甲胄他是认得的。
这群家伙是正儿八经的羽林郎,人数为一百二十八人,与所谓羽林卫不同。
他们,眼里只有自己那位父皇。
龙案前,天子揉搓着额头,颇为伤神地将处理完毕的奏折推至一边,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蹇硕,笑呵呵地问道:“怎么?那个臭小子为难你了不成。”
“小殿下宽宏,怎会为难老奴。”蹇硕尴尬一笑,随即有些不忍道:“但那王姑娘毕竟算是殿下身旁少有的亲人”
“呼”
天子长长呼出一口气,缓缓闭上双目,淡淡道:“亲人又怎么了,那臭小子哪里都好,就是这妇人之仁终归是随了他母亲。”
蹇硕欲言又止,但最终也只能咽下了那些话语。
说是暂时安全,也只是暂时。
那姑娘既然被掳走,等待她的结局也就只有死路一条可如果眼前这位陛下愿意的话。
只需要向自己授意,王文雅也就不会落得那般下场。
“於夫罗安置得如何?”
冷不丁听见天子唤出这个名字,蹇硕攥紧拳头,十指紧扣,过了半晌这才给出回答。
“右贤王这些年始终在雒阳城饮酒作乐,尊陛下意,如今他已不复往日,只剩下一副贪图享乐的躯壳。”
於夫罗。
这个名字对于大半汉朝人来说已经相当陌生。
毕竟自从百年前匈奴分裂内附后,这个曾经强大一时的草原部族现如今已经沦为汉朝豢养的鬣狗。
“嗯”天子睁开双眼,沉声道:“那也是时候该把他放出去了,如今匈奴的单于叫呼厨泉?”
“对。”
“与右贤王,是兄弟。”蹇硕微微点头,说完这话,他沉默片刻,鼓起了一些勇气低声问道:“陛下,如果真的这么做稍有不慎,幽冀两州将会有倾覆之险。”
“有舍才有得。”天子冷冷瞪了一眼蹇硕,手指叩在龙案发出响声,似是提醒的口吻向老太监说道。
“做好自己的本职就是,下次若是再多嘴,休怪朕不念往日情分。”
“拟诏吧,加卢植为左将军,统领雒阳新军。”
几日后。
在雒阳百姓还沉浸在嘉德夜宴上二皇子刘协斗酒作百诗的神仙壮举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幽州边境,却是突然发生了一桩大事。
群龙无首的鲜卑部族突然宣布进行整合。
那个曾号称有着万里之族的鲜卑再度死灰复燃,并且顺势推举出了一名新领袖,轲比能。
一时之间,草原风声鹤唳,诸多部族望风而降,甘愿自降身份拜入鲜卑门下。
只是半月时间,鲜卑几乎整合了过半草原部族,麾下数十万控弦之士,堪称继汉匈大战后的又一个草原雄主。
对此,右北平郡守公孙瓒敏锐的战争嗅觉让他提前感到了一些不妙,吩咐麾下精骑连夜传信幽州治所请告援军。
然而幽州刺史刘虞却认为这只不过是无稽之谈,并且严令禁止各地郡守擅起刀兵。
这位汉室宗亲,想要以怀柔政策与轲比能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在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后,公孙瓒只觉得这位刺史大人脑子有些毛病,不过碍于对方既是宗亲又有着刺史之权,所以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可出于对游牧民族天生的厌恶,公孙瓒还是留了个心眼,亲笔书信一封委托麾下亲信,务必送到自己那位师父手中。
刘虞那蠢货说到底只是个文人。
怀柔?
跟那群只知道屠戮的草原人坐下来商量?
三岁小孩怕是都知道此事断然行不通。
可还没等他具体做些什么,刘虞竟选择了主动示好,并瞒着州内一众高官带着千余亲军擅自越过边境,进入了草原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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