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袍子又说道：“我告诉你们，做了手术的，五六年之后一定会死，这个痛苦是无法靠意志忍受的，就像林风说的那样，五年后你会觉得头疼欲裂，为了缓解痛苦，你甚至只能选择结束自己的一生，你们知道吗？”
“知道。”又是齐刷刷的喊声。
林风一时间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棕袍子见状说道：“林风，你看见了，他们什么都知道，你说我没有给他们选择，我们给了。可我也跟你说过，人有时候觉得自己有选择，实际上别无选择，如果他们是那些高高在上的上城区人，你以为他们还会过来吗？”
“为什么？”林风看向白发老人，“为什么。”
老人先是叹口气，然后又笑了起来：“大师，人各有命，这些我们都知道，您也不必阻止我们，我有一个孙女，命不好，害了什么癌，邻居们砸锅卖铁凑了一些，可远远不够。”
老人指了指棕袍子：“这些人说能安排我们进入工厂替换仿生人。”
棕袍子说道：“各个工厂的仿生人大多数都是以租借的形式，一般是按照半年付一次款，这些款项自然会经过具体的人负责，例如工厂需要一百个仿生人，负责人只需要租借九十个，剩下的则安排十个梦行者进去，这就省下了十个仿生人的租借费，这份儿钱其中百分之三十给工厂负责人，百分之三十给奇点科级具体负责租借的人，剩下的四十，我们一分都不会要，通通发给他们作为工资。”
林风心想难怪那些工厂数据都是正常的，原来梦行组织早就打通了各个关节点。
棕袍子说道：“这样他们就不用休息，如仿生人一样不断工作，接连工作五年，获得他们应有的报酬。我们承诺，半年发一次工资，按照不同工厂的性质可能略有调动。”
他看向众人：“你们既然来到这里，定然已经深思熟虑好了，当然了，他们肯定和你们说过了。”
棕袍子看向黑衣人，黑衣人说道：“我们不是慈善组织，我们投入芯片的科研费用，远超你们几千人几万人五年合起来的工资，因此在某些时候，你们必须听我们的安排行动，否则的话。”
黑衣人一扬手，另外一名黑衣人点点头，他离开片刻，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押着一个中年男人。
黑衣人似乎是暗中按下了某种开关，中年男人忽然摔倒在地，抱着脑袋不住打滚，林风知道这种痛不欲生的感觉，那男人的意志力显然没有林风那么强，瞅准机会猛地撞向地面，只听“碰”的一声，脑壳崩裂，脑浆四溅，血液喷了一地。
人群骚动起来。
黑衣人又摆摆手，几人将尸体拖走，一人清洁地面。
棕袍子说道：“这个世界肮脏，堕落，阴暗，腐烂，你们都是成年人，你们都知道不会有救世主从天而降让你们都过上幸福的生活，这个世界亦不存在一个能救民于火的神仙，你们只有五年寿命，可你们都该知道，你们终将成为新城市新世界历史的一部分，因为你们站在这里，是为了以后你们的后代不用站在这里。”
“他说了，我们不是慈善组织，我们随时可以用芯片‘杀’了你们，可只要你们听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棕袍子语气激昂，“你是为了你孙女，那你呢？为什么站在这里！”
棕袍子伸手一指。
“我，为了我妈妈。”
“你呢？”
“我想攒一笔钱给我儿子。”
“那你呢。”
“我本来就过了今天没明天，我只是想不用再睡在垃圾里。”
人们一个个回答棕袍子的问题，棕袍子最终看向林风：“现在你明白了吗？站在这里人的多少，不取决于我，而是议会里的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他们有的选吗？我给了他们选择，可他们有的选吗？”
林风终于明白了，难怪那些因为失眠头疼而死的人，没一个在死前将自然原这件事情说出来的，他们或许是惨死于自然原的手里，可这个结果，却是他们早就预料到的。
棕袍子说道：“排好队，你们随时可以准备手术了，等你们醒来之后，可能会有失忆的错觉，但不用担心，你们会慢慢适应。还有，正如你们来时那样，我们会在你们沉睡时将你们运到各个地方，醒来时你们可能会有记忆错乱的情况，但你们一定会记住我说的话。”
在黑衣人的安排下，众人有序躺在床上，将自己固定。
林风拉了白发老头一把，老头只是淡淡一笑，轻轻推开林风的手：“大师，我知道您是好心，这些人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我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正义，什么大道，我只知道，我这样做能让我孙女活着。”
“我给你想办法筹钱。”林风说道。
老头还是摇摇头：“这里这么多人，如果不都是没法活下去了，谁会只想活五年呢？老爷，你或许的确能给我凑够医疗费用，可他们呢？你能救一个人，能救十个人，甚至能救一百个人，可一千人呢？一万人呢？你救得过来吗？”
林风无法回答，他只是看着老头的背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老头自己躺在床上，坚定地将化纤带扣在自己的身上固定，智能机检测到对象，机械臂缓缓移动，针管扎在他的手臂，随着麻醉剂深入体内，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是他睡的最后一个觉了。”棕袍子说，“林风，我和这个老人之间有区别吗？他牺牲了自己，为了能让自己的孙女活下去，我们呢？又是为了什么？无限之城几亿人，其中八成都在下城区，这八成里超过半数都居无定所，衣不遮体，食不充饥，你吃过恶心血腥的波波虫吗？我吃过，我知道那种愤怒。”
“你一定听过那个故事。”棕袍子说，“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然而问题在于，那个疯子在另一个电车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考虑以上状况，你是否应拉拉杆？”
棕袍子盯着林风：“是时候做出你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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