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袭人!坠儿,可看见你袭人姐姐去了哪儿?”宝玉一手拎着腰带,一手笨拙的往腰上系,急匆匆的从里间跑出来,看见在廊上打扫的坠儿问道。

    坠儿抱着扫帚闻言左右扫了一眼,见着二爷从屋里出来,只见二爷横竖系不好,将腰带丢远了去,连忙把扫帚放在一旁,跑过去将地上的腰带捡了起来,立在一旁回道:“二爷可是着急?我方才见袭人姐姐去了后罩房那边,估摸着快回来了。”

    宝玉站在门口左右开会踱步,听着这话,急忙挥手推着坠儿去后罩房,焦急的道:“你快去将她找来,我的东西不见了,快叫她回来寻。”

    坠儿一听是二爷不见了东西,生怕是什么贵重之物,面露急色的朝后面跑去,走着走着看着手里的腰带,又跑回去放在二爷身旁的廊沿下,跑去找袭人去了。

    一瞧她那没头没脑的动作,急的宝玉语噎,恨不得亲自跑到后头去,弯腰拿起腰带就气冲冲的进了屋。

    不消片刻,袭人就焦急的掀开帘子进了屋,一入眼就像进了贼一般,满屋子的凌乱,惊的她捂住胸口,心跳都停了几息,没在屋子里见着宝玉的人,急的她转身拉住身后跟着的坠儿追问:“二爷人呢?”

    “刚刚刚还在这儿呢。”坠儿被袭人拉的踉跄了一下,看着屋子里的情形,两眼冒着泪花,不知所措的回道。

    就在众人呆滞的时候,床尾处的帘帐处传来动静,猛地吓得袭人和麝月一惊,对视一眼之后,连忙快步走了上去,就瞧见宝二爷正趴在地上四处翻找着什么。

    “二爷这是在干什么?快起来,仔细身上。”一瞧见着状况,袭人将宝玉头上的挂着的不知何处来的穗子捡了起来,丢在一旁,跟着麝月帮把人给扶了起来,正打算蹲下身拍打这位爷身上的灰尘,就一把被人拽了起来,吓得她一愣一愣的。

    宝玉听着声,才发现是袭人回来了,急忙拉着她,看着她的眼睛,焦急的问道:“东西呢?我的东西去哪儿?”

    见他那急的六神无主的样子,袭人生怕宝玉犯了病,连连安抚,语气轻柔的问:“二爷想找什么?不急,告诉我们,我们一块帮你寻如何?”

    宝玉推开袭人,脚步凌乱的在屋子里走着,眼神涣散的看着四周,呢喃道:“灯,我的灯。”

    灯?袭人站在原地四处看了看,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这位爷昨儿夜里回来的时候,提了一盏灯进院子,跟个宝贝似得放在屋子里,也怪她昨儿在屋子里跟着丫头们吃酒,醉了人,一觉醒来只见那灯一夜燃完了灯芯,就想着将它收起来,哪晓得这一大早的,折腾那么一番,原来是在找那盏芙蓉灯?

    袭人叫麝月、秋纹将人看好,推开门口的丫头,转身朝一旁的偏房走了进去,提了那盏芙蓉灯出来,仔细的用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表面,进了宝玉的屋子,见人被安抚的坐在榻上。

    脚步轻快的走了过去,举起手中的灯,唤来一个丫头将其点燃,虽然白日里瞧不见夜里灯火映射在灯面上的绚丽,但依然活灵活现,犹如一朵芙蓉绽放在眼前。

    “瞧瞧,可是它?”袭人将灯缓缓举到宝玉眼前,含笑瞧着他那痴呆的样子,跟着秋纹对视一眼,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风,是它!”宝玉看着下面悬挂的灯谜,一眼就知道它是昨夜从林妹妹手中赢来的彩灯,猛地站立起来,将灯夺了过来,双手举在眼前如痴如醉的看着它,垂眸细想间,又仿佛回到了昨夜那中秋月圆之夜,林妹妹如月下美人一般,清冷的月光撒在她的身上,远远望去,犹如仙人,不敢亲近。

    宝玉看着它,忍不住笑出了声,抱着灯,小心的将里面的烛火吹灭,拿起一旁的火折子,也没瞧见迎面进屋的人,风一般的跑了出去,惹得屋里屋外的人,连连惊叫了起来。

    “这是在干什么,一屋子人,没规没矩的!”

    袭人在屋里听着声,连忙收拾了几下屋里凌乱的东西,快步低头走了出去,对着来人福了福,唤道:“太太。”

    王夫人也没理那疯跑出去的人,一手搭着金钏进屋,一手略带嫌弃的攥着帕子抵了抵鼻,皱眉环顾了一下四周,金钏小心的用脚踢开挡道的抱枕,扶着太太到榻前坐着。

    袭人见状领着宝玉院里的众丫头俯身跪拜在太太跟前。

    王夫人坐在榻上,一把挥开麝月端过来的茶水,指着一片狼藉的屋内,对着那些丫头婆子呵斥道:“瞧瞧,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要反了天不成?连个爷们儿都伺候不好。”

    “太太饶命。”

    王夫人偏头不理,捏着手里的珠串子,不停地扫视着四周,越看越心烦,对着一旁候着的李嬷嬷问道:“嬷嬷,一大早的这院儿里是在摆什么台子,唱什么戏呢?”

    李嬷嬷瞥了一眼下面跪着的袭人,无声的翻了个白眼,扭身面朝太太福了福,夸张的说道:“哎哟喂,太太您是不知道,今儿一大早啊,二爷跟着了魔一样,在院子里大呼小叫的,您瞧瞧这屋里。”

    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这屋子里的东西,瘪嘴摇头:“都是二爷翻来翻去给造的,我原以为二爷病了痛了,急忙去看,谁知道二爷一巴掌就将我推翻了过去,您看,现在我这胳膊肘都是青的呢。”

    “找东西?这是要翻天找仙丹不成?”王夫人瞪着双眼,看着底下的丫头。

    “哪儿是什么仙丹啊。”李嬷嬷神神秘秘的凑到王夫人耳边说道,“我瞧着是一盏灯,看的跟个宝贝似的,谁都碰不得。”

    皱了皱眉,王夫人看着李嬷嬷,见她不似作假,看向底下跪着的丫头,凝视了片刻:“说吧,那是什么灯,把你们爷迷得找不到道了,连打眼进来了人都没瞧到,风风火火的跑出去。”

    袭人抖了抖,低头咬唇看了看身旁的秋纹、麝月,还没做什么呢,就迎面砸下一串珠子,硬生生的磕在她脑门上,疼的她不敢言语。

    “问你的话,只管回答,做什么看东看西的?”王夫人实在看不惯她们的做派,闭眼懒得深究。

    “我也不知,昨儿夜里爷带回来的,也没仔细瞧,今儿一早换灯芯的时候,瞧见李贵来寻爷去学堂,拿着问了问李贵,他瞧了说是宝姑娘出的灯谜。”说完袭人深深的趴伏在地上。

    李嬷嬷闻言,悄摸瞅了一眼太太,见她皱眉不语,看着前面的花瓶不知在想些什么,李嬷嬷蹲身将地上的珠串子捡了起来,用手帕子仔细擦了擦,谄媚的放在太太手边,站立在一旁。

    “宝姑娘的灯?”王夫人不知想到什么,再次询问了一遍。

    被王夫人这样一问,袭人都有些不确定了,但是她今早碰见李贵问的时候,他确实看着下面挂着的纸张说那是宝姑娘写的灯谜呀?于是袭人点了点头,无声的应道。

    看了一眼李嬷嬷,朝她抬了抬下巴,李嬷嬷会意的出了门,打算去问问李贵灯上具体写的什么,实在看不下去这屋子的杂乱,没多久王夫人就带着人离开了。

    众丫头见太太走了,纷纷龇牙咧嘴的跪坐在地上,用手锤了锤膝盖缓神,秋纹直了直腰,扶着地面踉跄的站了起来,又伸手将袭人拉了起来,不解的问道:“那是宝姑娘的?爷不是说他从林姑娘手里赢的吗?”

    “额”袭人闻言想了想,摸着自己的脸,愣神片刻,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都怪昨夜吃醉了,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猛地摇了摇头,看向秋纹心虚了起来,忙问道,“那李贵为什么说是宝姑娘写的谜题?我都昏了头了。”

    “不知道,等爷回来了,仔细再问问。”秋纹摇了摇头,走向一旁的矮凳上坐着,看着一片狼藉的室内,招手唤来一众丫头婆子,就开始收拾了起来。

    袭人在一旁自顾自的急的不行,生怕给太太回错了话,只希望太太听听便罢了,可别深究了起来,暗自唾弃了一遍自己,闷头就去收拾屋子去了,不想了,等爷回来再说吧。

    再说宝玉,抱着灯,也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留下一屋子丫头受罪,一口气就跑到了老太太院子外面,悄摸的躲在门后不敢进去,左右瞧了瞧,见没有人守着,一溜烟的绕过老太太的院子,窜了进去,站在林妹妹院子门口,抱着灯傻站着。

    顾有枝一大早就去将昨日得青山的账簿拿了回来,路过东西穿堂的时候,一晃眼就像是见着个人,在日头下顶着太阳远远的站着,好奇的看了一眼。

    这才瞧着原来是宝玉?拿着账簿在一旁夹道想了想,提步走了过去。

    “宝二爷?”

    宝玉听着声,恍惚的看了过去,就见林妹妹的奶嬷嬷从一旁走了过来,顿时紧张的手足无措了起来,抱着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

    顾有枝看他那样子,笑了一下,慢慢的走了去,突然就瞧见了宝玉怀里的芙蓉灯,顿了顿,想到了昨夜点酒说的话。

    一时间,看着宝玉的目光深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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