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年庆之后，苏乾乾刚休息了两天就开始干劲十足地起给老苏那位画家朋友筹备起拍纪录片的事情。
她的工作室从开张接单到现在，竟然同时推进五个项目，要是在以前她连想都不敢想。当然如此强大的创作能力除了有来自老妈嘴硬心软的财力保障，还有来自师兄张一凡源源不断地介绍靠谱的成员加入壮大团队，其中最功不可没的，还要数姜来的智力贡献。
要是光说在拍片子的专业技术和理论实践上，他在苏乾乾这里没多少发言权，可是当需要项目管理、成本预算、人员安排、招商谈判等等方面的知识，他几乎成了苏大导演的贴身首席总助。
就连唐琦都知道，遇到工作室运营方面的问题，第一个要汇报的人肯定不是苏乾乾。按照她的调侃，姜来才是“简单影像”这家公司的幕后操盘手。
工作压力被分担了不少，苏乾乾得以有更多的时间把心思放在项目上。
这天晚上她刚到家，脑子里还在思考着晚上点什么外卖，手指已经习惯性地点开邮箱。
看到画家助理发来的资料，她顾不上累了一天话都快说不出来，急忙从冰箱拿了瓶果蔬汁灌上两口欺骗一下空档的肠胃，然后抱着笔记本电脑往沙发上一坐立刻开始认真地看起来。
对于这位邵先生的背景，资料里已经介绍地非常详尽。但让她不解的是，所有内容都仅限于最近十多年这位画家的辉煌业绩。而关于他之前在国内的经历，以及出国后怎么获得了今天的成就，几乎就只有寥寥几句话带过。
这种概述放在展览前言或者画家简介里是可以的，但对于纪录片来说，就过于粗略，特别是这还是他首次回国的画展。
按照苏乾乾的思路，片子中介绍画家的创作动机和灵感来源时，肯定会提到他与故乡的关系，与故人的感情往来，甚至还要挖掘一些从未公开过的情节，才能算从多个方面将人物立体展现。
她打开网页搜索着画家的信息，得到的并不比资料上的多，正当她发愁片子的大纲又要推翻重来的时候，大数据的魔力让一篇观后感出现在她眼前。
这是一篇来自画展的打卡推文，十来张熟悉的现场照片，看上去正是那次在滨海举办的展览。图片下面几百字的观展体验，看似平平无奇，里面却透露着她未曾见过的信息。
博主说自己偏爱这位画家的人物画，但国内很少见到一直是个遗憾，此次能打卡风景作品也算满足了。而接下来，她讲述了十多年前看到过画家早期写生一个小男孩的许多随笔，感叹那时候的画家更加生动，素描作品将小男孩的活泼灵动展现地淋漓尽致，除了小男孩，偶尔还会有一些母子主题的创作也是让她记忆深刻。
贴子的最后留下一句让人捉摸不透的话。
【可能是至亲至爱的离开，影响了他的创作，至此再也看不到那些充满生命力的作品。】
苏乾乾反复读着这句，不禁为难起来。在她收到的简介里，这位画家迄今为止的人生似乎都很顺利，并没有什么看上去能影响到创作风格的事情发生。根据资料，画家的孩子现在也才十来岁，如果说博主描述曾看到的那些作品，画的不是画家自己的小孩，那么画中的母子对于画家肯定有特别的意义，不然不会如此关注。
带着疑问，她继续在网上搜索，可是翻遍了全网，也找不到更多的蛛丝马迹。望着屏幕上熟悉又陌生的画展现场照，她突然想起，当时在这里偶遇姜来的时候，他曾经表现出对这个画家比一般人更多的了解。
他是在国外长大的，而且是跟这个画家在同一个城市！说不定他知道些什么！
仿佛找到了迷宫的出口，苏乾乾兴奋地抓起手机，看了眼时间觉得剧组应该已经收工了，便毫不犹豫地拨通了号码。
“哟，这是怎么了？突然给我打电话？”姜来的声音中带着惊喜和开心。
手机那头传来一些音乐声让苏乾乾愣了一下，“你……没在剧组？收工了？不在房间？”
“怎么，查岗啊？”
听着姜来的笑意更加明显，苏乾乾故意问道：“嗯，对啊，老实交代，你在干嘛！”
“唉……本来呢，想给某人一个惊喜，没想到被她撞破了。我在回光泰的路上，刚下高速就被抓包，你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监控？”
“哼，这叫心灵感应！你只要琢磨什么鬼主意，我都能知道！”
“啧啧啧，看来我们这叫心有灵犀一点通啊，不错不错。吃饭了吗？”
“还没呢，你什么时候到？”
“大概再有20分钟到你家楼下，要不收拾收拾，一起吃个……宵夜？”
“我点个外卖吧，你赶紧过来，正好有事问你。”
似乎有些意外，姜来默了几秒问道：“嗯？什么事？现在问吧。”
“呃……还是等你来了吧。”
“啧，你这搞得我就有点慌了啊，能不能先透露一下，让我死得明白点？”
“哎呀，你跟你没关系……嗯，也不能说完全没关系，就是……”苏乾乾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又不想在电话里聊起自己的猜测，于是只好催促着说：“好了好了，你赶紧过来。”
过了半小时，门铃声响起，苏乾乾赶去开门，看到的是姜来拎着外卖站在面前。
“诶，你这是……”
“楼下遇到外卖小哥，看到是你的就一起拿上来，我还买了些其他的。”姜来进门换鞋，直奔厨房。
不一会，炸鸡、烧烤、可乐、冰淇淋，还有水果拼盘端上了餐桌。面对一大桌子美食，苏乾乾似乎并不想直接开吃，她招手让姜来把东西都放到客厅的茶几上。
姜来摆好餐盒，有些嫌弃地摇摇头，“大晚上吃这么重口味不怕明天早上肿成猪头吗？这两天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嗯？不是……”苏乾乾拿起一根裹满了芝士粉的鸡腿递到姜来嘴边，“吃一口。”
“不对劲……”姜来咬了一口边嚼边说，“很不对劲！”
“怎么了？不好吃？”苏乾乾疑惑着从盘子里拿起一块炸鸡咬了一口，“没问题啊。”
“我是说你！”姜来戳戳她鼓鼓的腮帮子，“说吧，要我做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你还记得在滨海看过的那个画展吗？就是展厅中间有幅巨大的风景油画。”苏乾乾单手握着炸鸡在空中比划着。
“嗯，记得，我们不是还聊过那个画吗？”
“你在帕萨迪那长大，那你一定知道，那幅画的作者也住在帕萨迪那对吧？”
姜来表情一怔，放下手中的食物，从旁边抽了张纸低头擦拭着手指，“嗯，知道，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
“他最近要回国开画展了，就在万盛艺术中心。我接了他的纪录片项目，研究了半天对他越来越好奇。所有能找到的资料我都看了，可是……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少了什么？”姜来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仿佛两人正在讨论什么性命攸关的大事。
“我也说不清楚，感觉他在我这儿的形象，是单薄的，缺失了除了画家以外的一些……”苏乾乾歪着身子靠在姜来胳膊上，小指勾起他腕上的金链子玩了起来，“他首先应该是个经历丰富，对生活有所感悟，对这个世界有自己视角的人，才能够创作出那些能引起共鸣的作品吧。”
“嗯，他经历是挺丰富的。你可以在片子里加入采访，拟一些话题给他，用聊天的方式让他不那么高高在上不可触碰。”
“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不想把他拍成那些艺术家的宣传片，想让喜欢他作品的观众通过我的片子能更加了解他，他的灵感来源，创作动机，他对自己作品的看法……”
苏乾乾看着姜来认真地讲述着自己的拍摄思路，可是越是往下说，面前这人的表情就越是诡异。
“你是不是知道一些关于他的八卦？”她眨眨眼睛，笑着撒了个娇。
“你想知道什么？”
“比如……我就是打个比方……他的家人？”
“他的现任妻子是博古阁的销售总监，他们有一个儿子，今年大概15岁了吧。”
“你知道！等等！”苏乾乾惊地叫了起来，她顾不上穿鞋，跑去拿了纸笔跳上沙发挤在姜来旁边把腿搭在他的腿上，大大的眼睛闪着亮光，满眼都是求知欲，“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呵，你这是严刑逼供？”姜来拍上搭在自己面前的两条白生生的大腿，嘴角一勾不屑地问道：“没了，我就知道这么多。”
“不可能！”苏乾乾抬手捏住姜来的下巴，“老实交代，抗拒从严。”
“我都交代了……能有什么好处？”姜来凑拢了用鼻尖蹭蹭苏乾乾的，迅速偷吻之后，挑眉看着她等待答案。
“好处？这……这又不是什么机密。”苏乾乾脸上升起热意，她看向一边嘟囔着说，“都是二手消息，八卦而已，真是小气。”
姜来不屑地哼笑了一声，抬手把苏乾乾蹭在嘴边的芝士粉抹掉，“谁说是二手消息，关于这位邵大画家，我有的可都是一手消息，绝对是除了他本人以外，知道得最详尽的。”
“啊？”苏乾乾惊讶地看像姜来，“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认识他？”
“嗯，当然认识，还……挺熟的。所以，有什么尽管问吧。”
听到这话，苏乾乾一下子像打了鸡血似地，把脑子里的疑问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越问下去越是好奇，想要知道的就越多。这位曾经只有一个模糊印象的画家在苏乾乾脑中的形象逐渐变得鲜活具体，她一边飞速地记录着听到的一切，心里恨不得现在就带着团队立刻开工。
令她更加意想不到的是，不仅是关于家庭情况或是职业生涯，就连个人习惯、性格、爱好，姜来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等到她实在是想不出问题来了，才算放过姜来。
就这么在沙发上说了快两个小时，苏乾乾口干舌燥地起身去拿水，路过吧台瞥到电脑上的那篇推文，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两三步跳进姜来怀里。
“最后一个问题，我看到个八卦，说是……他以前，可能十多年前，或许就有个儿子。”
刚接过杯子正打算凑到嘴边的手停在半空中，姜来眉眼一怔，看着苏乾乾皱眉问道：“你从哪儿听得？”
“就是……就是有个人，她说很多年前看过这个画家的一些素描，上面都是一个小男生，还有母子的图，所以我猜……会不会，他之前还有一段婚姻？”
姜来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苏乾乾，眼眸暗淡神色流转，似乎有千言万语但无法开口。
“怎么了？”苏乾乾看着他表情有些奇怪，手指轻触在逐渐皱紧的眉头，心里不禁闪过一个让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
“家里有酒吗？”
“诶，想喝酒？我看看……”苏乾乾起身走到厨房，翻出一瓶红酒举起来问道，“这个可以吗？至臻周年庆定的，我拿了几瓶回来。”
“好。”
姜来疲惫地靠着沙发，视线紧跟着苏乾乾的身影，直到她拿着开好的酒瓶举着两个高脚杯开心地走过来，才回神挤出一丝微笑。
“我陪你。”苏乾乾微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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