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乾乾迷迷糊糊在被子里滚了一圈，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一觉睡到了下午1点，竟然没人叫她起床，真是奇迹。
昨晚陪着老妈参加参加完一个应酬，回到家又被弟弟拉出去看最新上映的科幻片，从影院出来两人都饿得不行，随即路边摊吃了一顿，回到家已经是快三点。
姐弟俩仗着苏坤坤马上开学，报复性熬夜吃喝玩乐，没挨骂已经算是躲过一劫。苏乾乾划着手机里的一堆未读消息，脑子里想的全是待会吃什么。
看到姜来的名字，她诧异地点了进去。简单的几个字惊地她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
【下午我去福爷家，要来的话，3点。】
“这人怎么这样！提前一天说不行吗！打个电话不行吗！”苏乾乾恼怒地回了个“好”，把手机扔到一边慌忙冲进了卫生间。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还差2分钟3点的时候到了福爷家的门口，苏乾乾从车上下来，盯着靠在墙边的人有些惊讶。
“你在这儿干嘛呢”
“呵，明知故问，等人啊。”姜来站直，拍拍手肘上的墙灰，迈步就朝那扇大黑铁门走去。
“你……你怎么在路边？我以为你会先进去。”
“你不是说马叔会把你赶出来吗？我想看看他怎么赶你的。”说完抬手按了门铃。
过了几分钟，里面传来一些声响，黑色的小门随即被打开。
“诶？你怎么来了？今天没骑车吗？你——”马怀恩扫到站在一边的苏乾乾，眉头立刻皱起，“不是都按你们说的拍完了吗？怎么，还要拍什么？”
“唉唉，老马，她今天不是来拍片子的，我跟老头说过了。”姜来低头抬脚跨进小门，回头看见拎着礼物的苏乾乾一副怯生生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怎么了，苏导什么场面没见过，难不成还害怕那老头吃了你？”
“不是不是，我只是……啊，突然拜访实在不好意思！”苏乾乾朝着马怀恩鞠了一躬，紧跟着姜来进了院子。
民国时期建造的三层楼小洋房，经历了近百年的风雨依旧□□。虽然经过了翻修，但总体风格还是保留了不少当年的细节。奶油白的墙面，红色的屋顶和门窗，阳台上黑色的欧式铁艺护栏，看上去倒不像是一个做传统金工的手艺人的宅邸。
穿过收拾地干净整洁的院子，苏乾乾在屋门口又见到了上次那只三花胖猫。忍不住伸手逗弄两下，胖猫竟然亲昵地站起来蹭了蹭她的手心。
“客厅还是书房？”姜来问道，熟悉地像是这栋宅子的主人。
“客厅吧，我去请福爷。你们稍坐一会儿。”马怀恩说完转身往走廊那边的楼梯去了。
姜来熟门熟路地拐进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四肢伸展开，看着茶几上的东西冲苏乾乾扬扬下巴，“还以为他真忘了，呵呵，老头还挺上心，看，点心都准备好了。”
茶几上摆放着四个精致的青花瓷碟，里面的糕点整齐地叠放成金字塔形。诱人的香气缓缓飘进鼻腔，为了赶时间空着肚子就跑出来的苏乾乾，被这一桌子美食勾得咽了咽口水。
姜来伸着脖子从盘子里拿起一块，把手里的点心塞到嘴里，满足地嚼了两口，“嗯，核桃酥都买了，看来心情挺好。要是再来壶茶就好，嗯，金骏眉！”
看着姜来起身去了别的房间，苏乾乾把手里的几个袋子放到一边，刚准备坐下，门外便有人进来。
“呃，福爷，您好，我是……我是那个……”苏乾乾一阵紧张，生怕被老爷子给轰出去。
“哦，她是我朋友，就是之前跟您说的那个导演，今天专门来谢谢您的。”姜来端着一个白瓷壶从另一边走进来，“听说片子反响挺不错的，没想到一把年纪了，您还挺上镜。”
苏乾乾赶紧低头恭敬地说：“福爷您好，今天来打扰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她把一旁地上的几个袋子拎起来，“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福爷点点头，表示感谢，也没多说话，径直往沙发走去。一旁的马怀恩识趣地拿走袋子，退出客厅。
“你小子一来就嚯嚯我的好茶叶！”福爷的语气中有些埋怨。
“哎呀，再好的茶也是用来喝的，早喝早享受嘛，回头我再给您带点。”姜来把摆在茶几上的白瓷杯一一倒满，抬头看向苏乾乾，“愣着干嘛，来坐。”
苏乾乾顺着沙发边上挪过去坐下，拘谨地接过姜来递来的茶杯，比起红茶，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她，现在更想吃一口点心。
像是看懂了她的心思，姜来端起一个瓷碟，“这个你肯定没吃过，老字号、老手艺、老味道，要是下次你再拍传统文化的片子，我一定要给你介绍一下这家！来，试试看！”
苏乾乾从面前的碟子里拿起一块放到嘴里，酥脆香甜，浓浓的核桃香味在口中散开，似乎与平时吃到的不一样的是，里面裹黑芝麻的醇香，再配上一口泡的刚好的红茶，味蕾简直被满足到不可思议。
“怎么样？不错吧？”姜来得意地放下碟子，换了另一盘递过来，“再尝尝这个，茉莉绿豆糕，也是无敌好吃！”
苏乾乾顾不得什么矜持，直接把剩下的那半块核桃酥全部放到嘴里，伸手又拿了一块做成花朵造型的糕点。
正打算好好品尝，突然发现福爷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她突然意识到，刚才光顾着吃，完全忘了还有这么一位大佬在旁边坐着。都怪姜来太过随意，把自己都带偏了。她急忙把举在半空的绿豆糕塞进嘴里，喝了口茶。
“福爷，这次的片子真的是要谢谢您愿意出镜了，如果没有您的参与和指导，《印记》是不可能被选上作为重点推介项目的。”
“呵呵，我就是做了点我该做的，到是你们，给那几个人打点，费了不少钱吧。”
听到这里，苏乾乾心里一惊，为了摆平那几个起哄吵着不配合的传承人，她的确动用了“钞能力”。拿别人的手短，配合起来自然也就顺顺当当，那段时间赶着进度，每天都恨不得有48个小时，她是绝对不想看到又什么节外生枝的事发生。
“您管别人拿不拿的……”姜来在旁边小声说道，“反正给您您也不会收，说不定还附赠一顿臭骂。”
“我是老了，管不着他们了！越来越放肆！”福爷拍了拍腿，脸上露出几分嫌弃和愤怒。
苏乾乾看向姜来，希望他要么打个圆场，要么换个话题，可那人仿佛完全不能理解，拿起手机说要打个电话，便自顾自地边说边出了客厅。
房间里剩下苏乾乾和福爷，空气中的茶香和糕点香仿佛都凝固了掉到地上，此时她只能闻到尴尬的味道。
“这小子从来不带人来我这的，你是第一个。”
福爷先开口，还换了话题，苏乾乾感激涕零，“嗯，是我拜托的，一定要让他帮我争取到当面向您道谢的机会。《印记》这次收获了——”
“你是哪里人？”福爷并没有让苏乾乾继续说下去，“这么年轻就做导演？”
“呃，我就是本地人，学的是导演专业，所以毕业之后就拍一些感兴趣的纪录片。”
“多大了？家里都有哪些人？”
“嗯？呃……”苏乾乾有些紧张，这位德高望重的福爷，看起来笑盈盈地提问，可她总有种坐在审讯室被勒令老实交代的感觉，“我今年22，有个弟弟，还在国外读大学，爸妈也都在本地。”
“嗯，好……”
苏乾乾也不知道福爷说的什么好，不过既然是满意她的回答，那自然就都好。她端起杯子啜了口茶，还没咽下去，问题接踵而至。
“你姓苏对吧？”
“嗯！我叫苏乾乾，乾坤的乾。”话刚出口，苏乾乾察觉到对面的人眉心抽紧，不由地感到奇怪，姜来既然说了要带她来，竟然没有告诉福爷她的名字。
听到她自报家门，福爷突然双眉紧锁，既是试探，又像确认，“那……你弟弟……叫苏坤坤？”。
“嗯，是的，您怎么知道——”
话没说完，只见福爷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鼻腔里重重地哼出一声不满，狠狠瞪了苏乾乾一眼便往外走。刚到客厅门口，他中气十足地朝着空气喊了一声，“怀恩，送客！”
不明所以的苏乾乾瞬间紧张了起来，她赶紧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来满脸错愕地看着走进来的马怀恩。
与此同时，打完电话的姜来也走了进来。
“哟，这是怎么了？老爷子他？”
“福爷让送客。”马怀恩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动作，只是站在门口，把这个指令交给了姜来。
“啧，搞什么嘛，刚刚不都还和和气气的嘛。”姜来看向苏乾乾，“你们聊什么了？”
“没……没聊什么，福爷问我的名字……还有我弟……”
“查户口呢，怎么还把自己问生气了。”姜来有些不耐烦，刚要转身去二楼问问，苏乾乾拿着包走到了门口。
“对不起，我还是先走吧，打扰了。”
“唉！唉，跟你没关系！回来！”
苏乾乾听到身后的呼唤并没有回应，脑子里飞速思考着到底自己的名字怎么就戳到这位老爷子的禁忌。刚走到院子里，便被追上来的姜来一把拉住。
“等会儿！”
“你干嘛！”苏乾乾甩掉姜来的手，把莫名的恼怒顺势甩向了这个促成他今天和福爷见面的人。
“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
“这里不好打车，还有你的伤，好没好？”
苏乾乾站定转身，“还不是拜某人所赐，我看到短信的时候都1点了，只能打个车赶紧过来！”
“好好好，没提前约档期敲日程，我的错。”姜来说着抬手指着院子外对街停着的黑色路虎，“我开车了，送你回去，算赔罪，行不行？”
看了眼时间，这里确实不好打车，金戈一早被老妈安排了工作，现在不早不晚的，回家也挺麻烦，苏乾乾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跟着姜来上了车。
路况很好没有堵车，但车速还是很慢，苏乾乾坐在副驾驶，闻到不知从哪儿传来的一阵花香。她看了眼一本正经开着车，表情比金戈还严肃的姜来，不禁有些气恼。
“所以，你是怎么认识福爷的？我看你们不像是前后辈，说是爷孙倒还有些合适。”
“我看上了他收藏的一套珠宝，软磨硬泡很久了，可他一直不出手。”
“嗯？你竟然是因为珠宝……”
“不然呢，我还是至臻的呢。”姜来嘴角一列，颇有些不屑，“买珠宝的大客户不一定都是女士，对于艺术品的欣赏和投资，有审美的有钱人都会心动，不分男女。”
苏乾乾轻笑，原来老妈看中的不仅仅是这人的外表和演技，还有至臻新客群的代表，果然是掌舵人，不会放过任何将至臻发展壮大的机会。
“诶，对了，至臻今年是不是有周年庆，多少年了？20？”
苏乾乾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面前这个男人，轮廓分明的脸，深邃的眼眶，浓密的睫毛，高耸的鼻梁，嘴唇微薄，下颌棱角锋利，确实是张上镜的好脸，如果是珠宝广告，这个形象倒是有很多主题可以演绎。
“25周年，怎么，你想参加？还是……莫非你想当至臻的代言人？”
“至臻会找代言人吗？好像从来没有吧？”姜来扭头，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车缓缓停在苏家别墅的大门口，苏乾乾开玩笑地说道，“你咖位够的话，说不定我妈会考虑。”说完便解了安全带要下车。
“唉！等等！”姜来变魔术似的侧身凭空从后座拿出一捧花束，蓝白相间的搭配，一下子让苏乾乾惊讶起来。
“没别的意思，就是道个歉……”姜来第一次表现出了些许羞涩，“听你弟说，那个……你不喜欢摩托车，之前不该故意吓你的。所以……这个……”
两人都不敢看对方，只能盯着花束中间最大的那只蓝紫渐变的绣球。
“好吧，花我收了，道歉我接受。”苏乾乾看着姜来给出了一个和解的笑容，抱着花下车离开。
直到她进门好一会，姜来才回过神来。正要倒车，转头看着后排座椅上系着宝蓝色缎带花朵的白色纸袋，不禁眉头一皱。
“啧，怎么把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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