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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43

    莹莹又补充:“咱们去专门打电话的办公区,有单独小隔间。”

    “嗯,好。”宋槐拔开笔帽,在每张纸上备注报价。

    “话说你为啥要替陈丰办事儿啊,你不是蒙丰的,他又不给工资,凭什么拿你当牛做马?”

    “不清楚。”

    “摆明了就是薅羊毛,试探你的底线。”莹莹拍拍她:“你不要同意,他说有工作,你就说你也忙,你也有自己的公司。哪能一个人干两份工挣一份钱啊?”

    “行,我尽量。”宋槐心理上并不抗拒替陈丰跑腿,忙前忙后做各种杂活。正如他那句话:有些事只有亲自做,才能印象深刻。最起码被当牛马的时间内,了解更多专业名词、上升渠道,获得不少曝光机会。

    她比阿金幸运点。

    陈丰好像彻底放弃阿金,只留他在厂里出单。

    宋槐何莹莹标完报价又上楼,去电话间沟通客户。一人一间隔音很好。视频通话时宋槐本能的紧张,前面摆着手机,腿上摊开外贸话术,时不时向下瞟一眼。说得不算标准,但好在今日客户脾气很不错,耐心的听完了产品介绍,对展览表示期待。

    期间温诚存在感特别强烈。打来三个电话,全被宋槐挂断。她顾不上解释,忙到晚上九点。推门出去时发现莹莹早在沙发上坐着等。

    莹莹把头发剪短了,碎发包着脸,配上穿搭,看起来能力强又干练,工作效率极高。宋槐特别想见识一下莹莹打视频电话时的样子,一定说着流利英语和客户交流。

    “你等了多长时间。”

    “不着急,咱们去夜市买点东西,想吃点什么。”

    “都行,我确实饿了。”

    “烤土豆!铁板豆腐!”

    晚风吹拂,公司楼下沿江,风夹杂凉爽和水气。莹莹在路上挥着包:“解放了,累死了。”

    “我想请教你个事情。”

    “嗯?”莹莹有些惊讶,这话太郑重了。

    “咱们同样的客户量,但你完成时间就比我少很多,所以沟通时有哪些技巧?还是说我效率低的原因是发音问题。”

    宋槐不觉得暴露缺点有什么丢人。虚心求教也不难堪。她想在这条赛道上加快配速,跟上部队,带着公司前进。莹莹为人爽快,也绝非留一手的人:“其实外国人说话最重要的是语气啊,态度这些,标准只是锦上添花而已,我的方法就是,哄他们开心,并且画饼。不能太老实。”

    “你可能和客户沟通时会思考,这个报价和产品性能该怎么说,结果你说了,人家犹豫,你再挽回,时间就长了。你下次上来就说,我们的fob,cfr,cif分别是多少,库存多少。”

    宋槐点头,受益匪浅。

    晚上回到酒店,她终于想起来给温诚回个电话:“温诚。”

    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但温诚早已习惯,只是逗她:“用完我就跑?白眼儿狼。”

    “没有啊。”

    “少来了。早晨没迟到吧,以后上下班我接你,别坐地铁。”

    “不用接了,我每天”

    “特别忙。嗯,我知道,忙到家也不回?”温诚替她说了后半句。

    “很有可能,很多客户在欧美,和咱们有时差的。如果半夜突然来个电话,我得在电脑上查资料,在公司更方便。”

    温诚无奈。

    “其实今天在思考一个问题。”宋槐又问他。

    “你说。”

    “你们男人天生会撒谎吗?他出轨了,还要把责任推在女人头上,未免有点过于狡猾了吧。”

    “什么?”

    温诚刚坐在沙发上,拿烟盒叼了支烟,听到这话差点没吐出来。他手里玩着打火机,金属盖一开一合声音清脆,“试探我?”

    “没有。”

    温诚哼笑一声,把烟点燃:“没办法,有些男人就这样,自私,没担当。”

    宋槐盘腿坐在酒店床上,看着静音后的电视发呆,过了半晌:“所以女人不该心软。”

    “嗯,这话你自己最理解。”温诚又侃她。

    “你是不是抽烟了。”

    “你不在我比较闲,怎么,电话里能闻到?呛么?”

    “嗯,呛死了,别让我吸二手烟。”

    温诚又把刚燃的烟从嘴里狠心抽出来,压在烟灰缸里熄灭:“现在闻不到了吧。”

    “好多了。”

    “今天是不是又没吃饭。”温诚没用疑问句,他很笃定。

    “我”

    “别说你忙。我告诉你宋槐,从明天开始,早中晚三餐必须拍照发我,别给我下载网图,我没那么好骗,支付记录也截图发我。”

    他把路全堵死了。宋槐无话可说。

    “说话,哑巴了?”

    “”

    又是宋槐单方面挂断。

    两个人相处,时间长了都会被对方潜移默化的改变。比如温诚抽烟次数慢慢趋近于零,而宋槐也会切实想念他。空缺二十年的心里竟然住了男人。这无疑对她来说是人生画卷中的剧变。

    宋槐对着镜子,看他留在身体上的痕迹,指腹轻轻抚摸着。她开始不自觉想他的声音,样子,甚至他用嘴唇或轻或重的略过身体,在床上流汗耕耘的时刻。

    万一自己陷进去,就不好抽身了。

    可温诚说过,宋槐,勇敢点,哪怕试试。

    未来三天忙到脚后跟不沾地。莹莹很聪明的买了睡袋,连酒店都不回,到了晚上把自己包进去躺尸。宋槐有点苦恼,但莹莹是个乐天派,躺在睡袋里说:“在公司狠狠用电,喝水,吃茶水间的小蛋糕小饼干,狠狠薅羊毛,多爽,省了晚饭钱。就咱俩这个睡袋面积,出去租房都得一千块。”

    倒是乐观。

    莹莹身体成分很复杂,留着北京的血,披着东北的皮,总之:都不好惹。某天晚上保安巡逻,手电筒把她晃醒了,她立刻弹跳起来大喊:“变态!老娘弄死你!”

    结果看清是保安,满脸窘态。

    第二天传遍了,晚上有灭绝师太出没,请注意。

    她还有大城市的松弛感,比如跑腿挤地铁累了,就拉着宋槐坐地上休息,还不忘美美自拍,配文:好凉的地,晚上不会窜稀吧!

    她自己的性格有时过于外放火爆,经常被前男友说,能不能稳重点。搁以前情窦初开时,莹莹或许会哭得梨花带雨。

    但现在莹莹只会脱下高跟鞋,朝男人脸上甩出去并大喊:“看不惯老娘就滚吧!”

    莹莹在某些地方,和宋槐很像。永远不会向男人妥协。

    连续一周宋槐都没见上温诚。而他那边似乎也变得忙碌,发消息的次数递减,只要发来就肯定在问:按时吃饭了没。再没其他可说。她心里不是滋味,竟然暗暗和他计较,不知道搭错哪根筋,设置消息免打扰。

    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做外贸联系客户变多,微信也新加了不少员工,温诚就被淹没在茫茫似海的聊天记录里。宋槐不翻到底,根本看不见。

    几天后两人从公司搬回酒店。离上班地方远但能稍微睡好点,早晨起来再挤地铁。日复一日。她和莹莹手拉着手,拽吊环才能不被挤下去。

    工作的时间里,宋槐真能做到彻底把他抛诸脑后。

    既高兴,又不高兴。

    在忙碌中谁还能想到感情?比如战争中的人类,满脑子只有:吃饭,睡觉,活着。

    展会前一天陈丰在车里给她打电话:“把所有开单成功的记录,做成表格发我邮件。”

    当时宋槐还在坐地铁,好不容易抢上位置,旁边却坐了个张腿的男人,挤得她没地方。只能紧贴边并拢双腿,回答陈丰:“今天么?”

    “中午十一点半之前。”

    ?

    可她真的快被陈丰捏死了。早出晚归的跑腿,又因为时差问题,不分昼夜的打电话。顶着黑眼圈和巨大压力跑上跑下,现在坐地铁里都觉得浑身酸疼。陈丰简直像破壁机,把她握手里,榨橙汁似的不剩半点闲暇。

    宋槐在哄吵的地铁里长出反骨:“陈总,这些不在我的工作范围。”

    那边空了很久,最终挂断。

    莹莹竖起大拇指:“这多好,你拒绝一次,他再也不敢压榨你。不然这么下去会很累的。”

    宋槐被人群挤出地铁,随手翻着微信,却发现和温诚的聊天记录在第一位。几分钟前发来的,他说最近太忙了,可能每天呆在公司。估计一个月内很难见面,三餐主动发,统一检查。

    她想问具体什么原因,又把话憋回去了。只默默把手机放回包里,跟着莹莹去公司。

    不见面也无所谓。恋爱对她没什么。宋槐心里重复这些话。她在未来几天刻意松弛,表现出满不在乎。该吃吃该喝喝,但就是不给他汇报。

    她凭什么。

    莹莹看出来,问她:“你这是怎么了,最近状态不对啊。”

    “没事儿,就是累了。”

    只是累了。而已。可话出口宋槐就心虚,她隐隐清楚那种感觉,魔鬼似的作祟,害她在忙碌中筋疲力竭。

    她只是在掩饰。

    哪怕骗骗别人,麻痹自己。

    她知道心里牵挂一个人很可怕。他在揪着你的灵魂。

    连续四天温诚都没发新消息。宋槐更是半个月没理他。她觉得最近很奇怪,好像都在幼稚的赌气。宋槐看着聊天框发呆,反复打着几行字,最后干脆把记录删了。

    她可不是在感情里低头的人。

    她从不会把幼稚的较量当回事儿。

    对吗?宋槐陷入沉思。

    缩在工位一角看手机时,感觉有人在旁边站着。宋槐抬头竟然和陈丰对上眼神。她赶紧把屏幕扣在桌上:“陈总早。”

    “你来办公室。”陈丰脸色不对,抛下句话就大步走出办公区。

    “加油啊,别向资本低头。”

    莹莹视死如归的看了她一眼。

    结果不出所料她被陈丰训了。陈丰说她:“眼高手低,小事做不好还想开公司?你以为创业很容易?还是说ho更好做?你有能力靠自己开单?一个月能谈成一笔么?你发邮件联系客户有人多看你一眼?差生永远借口作业多。”

    简直说的头头是道,狗血淋头。宋槐积攒多天的压力终于把她压垮,面对陈丰的刻薄,她能做的也只是弯下腰:“您说的对。”

    陈丰刚才没抬眼看宋槐,这会把目光挪到她身上,看这垂头丧气的模样,脑子竟然有瞬间的空白,顿了几秒又说:“下次注意。”

    宋槐直起腰,两个黑眼圈立马暴露。陈丰在她走前恢复了人性:“睡眠不足?”

    “确实,工作量比较大。”宋槐回答。

    “那就减减,我把任务给别人分点儿。”陈丰真以为宋槐情绪变down全部因为工作,“好好休息,去吧。”他竟然会产生自责的情绪。她可是个‘免费外包’啊,他应该无情压榨才对。可实际上呢,他要给她减负,还跟老母亲似的嘱托好好休息。

    —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周六。

    今天蒙丰参展,所有人都得轮流站岗。

    楼内空间宽阔,大厅中间是抽象的概念雕塑,左右两侧摆放各企业logo。远望是在半空交错的扶梯,来往着中外展商客户,充满现代工业科技化气息。宋槐在展馆外和莹莹领上展商证,进入大厅,坐扶梯到二层,每层展出的产品不同,f在电梯口处,很显眼。据说这个黄金展位公司花了八十万租金,随时间和销量成正比逐日递增。

    “dies and ntlen,wele to the foreign trade exhibition please  do not ake loud noise or crowds durg the  exhibitionwishg you apleasant  participation”

    广播在展厅中循环,她们在展位上坐了半天,一筹莫展。哪怕跑出去拉客户,也毫无收获。宋槐有点慌,但莹莹内行:展会第一天的上午,基本没什么人。好多工贸一体的外企,他们都在倒时差,欧洲人休息观念蛮重的。

    宋槐问她:“一天八十万?”

    “是啊,其实也不算贵,咱们谈成一个大单就上百万了。不出意外能赚回来,陈丰不傻。”

    “最近不见唐迟。”

    “他啊,请假结婚去了。他受不了每天在大城市但还有异地恋的感觉,所幸扣点工资把婚结了。”

    奔走在城市大街小巷中的社畜,都有这样的痛苦。莹莹这句话戳了她一下。好像他们也是其中一员,作为螺丝螺母加入社会运转的齿轮中,昼夜不停。宋槐下意识解锁手机,桌面上微信竟然有红点,进去才发现是晨曦。

    “槐姐,我听说你要来,特地报了志愿者,希望能看见你。”

    宋槐嘴角抿成条线,微微勾起弧度。

    “好,下班一起吃饭。”展馆在商业区,附近好多商城聚集,各类美食应有尽有。

    莹莹看她笑了,问:“男朋友来消息啦?我最近都没看你们同框,这对cp党很不友好啊。”不知道为什么,莹莹觉得温诚这男人特靠谱,往那儿一站都发光。就像言情小说照进现实,多看半秒姨母笑就能刻脸上。

    “不是他,我一个朋友,我们约了下班吃饭。”

    “好啊,咱们去吃日料吧,那家不是很贵,在大众点评领券打折。”

    温诚在那边快急死了。连续四天,派出所办公室两头跑。现在终于能休息了,再翻微信,宋槐依旧没理他。谁家女朋友可以这么久不回消息?

    鬼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黑客入侵了部门员工电脑,未知公司把广告设计洗劫一空,导致草原之恋广告词雷同。但由于先后顺序,官博发出后挂上热搜:db涉嫌抄袭,打压小品牌创意。全公司开始花钱压热度,打公关舆论战,为了彰显大品牌格局,又赶工出新的广告策划。

    没错,温诚去了趟桂林。

    他妈的又出差了。

    他在家急着跳脚,给宋槐打电话。

    彼时宋槐和晨曦莹莹吃晚餐,手握寿司、铁板烧、关东煮、鳗鱼饭和刺身平盘,打折后a下来人均四百块。不算贵。她第一次和朋友出来吃日料,还是在商场里。人生好像在渐渐变好,圈层融入城市的年轻人们,毫无违和感。没人问她的出生和过去,那些恨海难填的灰暗都关进了旧匣子,大家都是白纸一张。

    宋槐看了下来电显示,接起失联半个月的电话:“怎么了。”

    “你把微信卸了?半个月不回消息,想怎么样。咱们是在谈恋爱吧?”

    “你们先吃,我出去接个电话。”宋槐说。

    “不会陈丰喊你回去吧。”

    “不是。”

    宋槐走出日料店,靠着商场栏杆:“是,但你也没回我消息。”

    “我四天没回,你整整半个月。”

    “四天就不算时间了?”宋槐声音淡淡的。

    温诚在电话中简明扼要的解释他到底忙什么。可宋槐反应依然冷漠。他怎么能沉得住气。恨不得冲到宋槐面前,盯着那双眼睛,看看她究竟藏了哪些情绪;也恨不得拿着照妖镜,把她的皮肉筋骨看个明白,还有那颗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

    挂断电话宋槐继续回去吃饭,几个人聊聊最近忙些什么。莹莹和她当然有共同话题,可晨曦还在上学,只能讲点校内的。类似于:搬出去住了,没遇到欺负她的人。

    “你还在火锅店?”

    “是啊。”

    “你换个地方兼职行吗?”宋槐想劝她走。张晨曦并不知道孟衫的事,只疑惑:“衫姐不在了,你和阿金也把店搬空了,就剩我,其实我也想走了。”

    “可以考虑在校内食堂兼职,不一定非周末跑那么远,你也更安全。”

    张晨曦听劝。总觉得很怪,但她选择不问。

    吃完饭,各回各家。

    夏季天长,宋槐回到酒店是八点半,天还浑浑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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