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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36

    彼此没多少话,只是身体一次次融入对方,缄默的奋斗到凌晨。宋槐感觉自己像蒸发掉的水,印着床单大片潮湿,发丝粘在脖颈里很难受,她想洗澡,可眼皮怎么也睁不开。

    酒店窗帘外透出清晨光亮,两个人各自睡着,互不打扰。他们也不明白这算什么情况,错误还是惊喜,只是心里别扭。明明都不是随便的人。

    “你误飞机了。”宋槐清清嗓子问他。

    “下午六点,我骗你了。”

    “嗯。”

    “记得洗澡。”温诚提醒她。

    “睡醒。”

    宋槐第一时间并非抱怨,而是如释重负,重新调整枕头位置,沾上就进入熟睡状态。

    听到她有点颤抖的呼吸声,温诚彻底睡不着了。看了眼表,凌晨五点半。他在措词等天真正亮了,真正清醒了,该怎么说。不消十分钟温诚也没了意识,汗水流失筋疲力竭,睡得轻而易举。等再次睁眼,屋里天光大亮。

    下午一点。他们最近都没休息好,平时工作又忙,长时间处于精神紧绷状态,经历那一夜的疲惫和休憩,反而神清气爽。太久没睡过这么长时间了。

    温诚洗过澡出来,宋槐刚睁眼,她歪身体看他站在电视前,挺阔肩膀上流下水珠,一直流到遒劲的腰身上,只穿了条牛仔裤,抬手接电话:“今天下午六点飞机,九点半肯定回家,放心吧爸,我哪有故意不回家,在外面出差呢,同事来内蒙监督广告拍摄,我得和甲方谈方案,嗯,再见。”

    “走吧,”宋槐坐起来掀被子进卫生间,“待会儿去机场。”

    啪的一声,门关好,片刻后传来流水声。

    他想说,可宋槐根本不给插话的机会。

    直到行李收拾好,退了房,宋槐坐在副驾,温诚才问:“都睡过了,不能是男女朋友么?我什么意思你也知道,从开始到现在,我就没想过咱们只是随随便便的关系。”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若即若离,患得患失。

    “如果那天在我爸家,他没进来,你会怎么说。”

    宋槐余光看了眼他,许久才说谎:“不清楚,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怎么办。”

    “不是随便睡睡么?”

    温诚握着方向盘的指尖攥紧,几乎咬牙切齿:“谁说我随便睡睡,十八岁以上都像你这么没责任感?睡完就跑?那你愿意做我床伴?说话。”

    “既然发生过就把它忘了,你回大城市好好发展,我在内蒙创业。”

    “互不干扰?”

    “不应该干扰。”

    “你少放屁,”温诚气笑了,差点把刹车油门踩错,“你的意思是,昨天晚上你又没主动,和我做不是因为感情,是需求和欲望,听听你说的算人话么。”

    他不会忘她不穿衣服的样子,在进入时向他彻底打开的身体,那是完全的信任和接纳,在他嘴角艰难的吻住,在他肩膀上留下牙印。

    装什么装,温诚不自觉把油门踩到底,汽车飞一样在环城高速上冲刺,“都跟谁学的乱七八糟,你拿我当什么人了?鸭?滚蛋吧,我完全搞不懂你到底为什么不同意,算八字去了?我克你财运?不适合在一起?阻碍在哪里?琼瑶看多了?”

    谈不上骂,温诚带着脾气侃了她好几句,宋槐不能像他说孟衫,她必须保守秘密和别人的尊严,只是说:“现在不适合谈,我挺忙的。”

    “我不忙?”

    “我知道你也忙啊,所以先放一段时间。”

    “多久。”温诚说。

    “等我的启动金到手,厂子一看见,就行。我忙,你更忙,我理解你,所以在谈感情前,不得先把各自生活顾好么?总不能只谈恋爱,饭都不吃了吧。况且别因为睡过,真就稀里糊涂在一起,我想认真谈,把各种事情摆在上面说清楚,认真点。”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不同点,宋槐绝不会为了感情舍弃餐盘里的面包,她永远把自己的生活放在第一位,她深知过度投入感情的后果,就是宋妍那样,没了面包,饿死不说,就连感情保质期也变短了。多痛苦。

    而温诚则不是,面包固然重要,但感情价更高。人与人之间要没了真情实感,钱埋死自己也没用。母亲去世后,温政国没有再黄昏恋,跳广场舞也是没舞伴的那种,家里摆放的亡妻照片,就是他活下去的动力。

    所以,没有感情,人活不下去。

    仅仅一个观点,就能看出他们的不同,温诚没反驳,只安静开车。

    等车在机场地下停车位里熄火,温诚说:“我等你。”

    他们兜兜转转,也该结个尾了。

    不就是费功夫等么,他可以,只要有结果,他最不怕等。

    和甲方磨时间的时候,他可比谁都坐得住,到最后不用折磨员工来回改版方案。更何况要等的人叫宋槐。

    “你不用上去等,这就算送我了。”温诚给她解开安全带,手挨着宋槐头发:“回去再休息休息。”

    “送你上楼吧。”

    “也行。”

    走出负一层,宋槐看温诚在光下背影,肩膀正好在肩线,腰带轻系着,收腰设计,下摆又呈梯形状,被迎面的风一吹,更好看。穿或不穿都好看。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宋槐自己都吓一跳。

    “就送到这儿,我现在给你打车,原路送你回去,希望下次送我的是我女朋友。”

    宋槐目送温诚走远,几分钟功夫,出租车就停在面前。

    “是宋女士吗,目的地察哈尔右翼前旗。”

    “对。”

    “好嘞。”

    再回到员工宿舍512时,孟衫正和孩子吃饭,一看宋槐这样子,瞬间激动的搂着她肩,把人拽到窗前:“昨晚和谁过夜了,阿诚么?”

    “嗯。”

    “第一次感觉怎么样。”

    宋槐突然想到温诚倾覆而上,粗粝的褪去衣服,牙齿抵在她锁骨上,在她实在困顿时,腰又一动,告诉她继续,她只能跟着节奏。

    其实她还困,双腿有点软,撑不住孟衫的力量,仍旧装作云淡风轻:“你怎么知道。”

    “拜托,你满脸写着,我很累,但很舒服,我性生活特别棒。”

    “咱们还是聊聊你吧,”宋槐转移话题,“服装店怎么样了。”

    “嗯目前在某宝开店,已经注册了,衫衫精选女装,然后只进了内衣内裤,睡衣选了几款,应季的风衣那些也在路上,等过完年,我就要跑到呼和浩特租房子了,不能一直睡别人的房间啊,麻烦他们也麻烦你。”

    孟衫离开东海后,突然觉得年轻很多,有刚去一座新城市的朝气和魄力,为偏安一隅努力奋斗,脑子里想法总能第一时间付诸行动。她爱美,喜欢漂亮又时髦的衣服,终于在三十一岁这年,完成年轻时衣服满屋的梦想。她和宋槐都有共同目标,那就是:把日子过好。

    为目标奋斗多幸福。

    三个月后,春暖花开,草原上牛羊遍野,群山繁茂,风扇立在草地上,不分昼夜的转动。

    很累,很辛苦,但高兴。

    孟衫说东海不同意离婚,她又没证据起诉,这事儿暂时上不了法庭。但好在服装店收入还不错,每月可观,还领着小孩在呼和浩特上幼儿园。

    宋槐说:“真不用麻烦你。”

    孟衫大大咧咧的:“怕什么,我喜欢小孩儿你忘了?我特愿意每天接送她,反正在家待着也闷,只躺着看钱进账多无聊啊,你有空多谈恋爱吧,多体验,多尝试。”

    跨过一栏又一栏,翻越一座又一座。

    宋槐终于拉上投资。

    年后上班那天,她追着陈丰走了一路,陈丰进电梯,余光一瞥就按键想把她关门外,好在宋槐眼疾手快,伸手夹在门中间,厚着脸皮站在他旁边。

    “陈总好,咱们约好的年后确定。”

    陈丰满脸嫌弃和讨厌,“下电梯。”

    “做人要有诚信吧,我来内蒙也好几个月了,您”

    “教我做人?”陈丰打断她。

    “没有。”宋槐眼睛看鞋尖。

    再给他装一个试试呢。现在乖得像绵羊,陈丰忍不住想骂人:臭傻逼给老子滚蛋吧。但他再次被自己的礼貌和教养折服,只心平气和的收拾这货:“你打电话说的挺好,看来酒后吐真言,你不拿我当回事儿,我凭什么给你钱,嗯?”

    ??宋槐不明所以抬头看他。

    死女人,再演得像点儿,蠢货。可表面陈丰仍旧如沐春风:“不会忘了吧。你看不起我,另谋高就吧。”

    “没有看不起”电梯门一直不开,她只能和陈丰站在小空间里,宋槐要被他磨疯了。怎么会有这么出尔反尔还吝啬的老板。

    “没有么?”拿他当鸭算没有?一晚两千四算没有?简直满嘴喷粪。厚颜无耻吉尼斯世界纪录奖,恭喜获得者宋槐。

    “要不,您有话直说吧,我哪句话得罪您了。”

    陈丰垂眼看她满脸恳切,一副欠揍但真诚的表情,写着:老板您快让我下不来台吧!待宰羔羊正合他意:“你朋友问我要不要和你过夜,第一次别太激烈,做好安全措施,还问我一晚上2400够么?还是3400呢?”

    我请问呢。

    其实陈丰到现在已经不太生气了,他只想让宋槐难堪,然后站着欣赏那张表情多变的脸,简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跟灯泡似的发绿,发黑,发白。他特别想笑,这女人真挺逗的。

    “误会,都是误会,本来要说给别人的。”

    “你通讯录男人不少。”

    “不是,说给我喜欢的人。”宋槐解释。

    “他会被你吓走的。”

    宋槐不知道怎么回答,只给陈丰鞠躬,很认真,“对不起陈总。”

    “”什么破僚机。

    可温诚是多洒脱的男人,他看得开,倘或那晚真给他打过去,他一定会在那边笑着说:好啊,等着,我马上过去和你睡,不要钱。他开得起玩笑,没陈丰刻板。

    再之后连续一周,宋槐都得看陈丰脸色,五月份内蒙天亮得早,她每天去呼和浩特买杯星巴克,供祖宗似的放在陈丰桌上,“陈总,请您和咖啡。”再小心翼翼瞥陈丰一眼,发现他依旧没好脸,但水滴石穿,日积月累,三十五元的中杯美式加冰,一次次放在办公桌上,陈丰终于肯拿起咖啡喝,松了口:“查对货单。”

    松口第二天,宋槐又去送了杯咖啡,有始有终的送最后一次。没料到陈丰那么冷心冷肺的人,竟然也给她准备了咖啡,抹茶拿铁,陈丰把杯子推到她面前:“请你喝。”

    相视一笑,最终消除尴尬和误解。原来陈丰会笑,并且没那么面目可憎。

    其实成年人的社交也可以很简单,只要你想,就没那么些弯弯绕。

    原来锲而不舍和死皮赖脸是两层意思。

    这个精神还是向温诚学习的,宋槐喝完咖啡那天,忍不住告诉温城:“成功。”

    还拍了张照片,“我连着送了一个多月的咖啡,老板终于回礼了。”

    彼时温诚没顾上看,只回复:“挺好的,把咱俩的事情提上日程。”

    “嗯。”

    宋槐只回了一个字。但对温城来说足矣,他只需要她的赦免门票,允许自己踏足她的世界,结束这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随便关系。他要踏实,脚踩在地上的感觉。他喜欢心里有人的感觉。

    拉上投资必然是特大喜讯,意味着新的人生即将开启。孟衫在呼和浩特跟宋槐视频,抱着崔宣打招呼:“你看姐姐多厉害,向她学习哈,小槐,需要帮忙随时叫我。还有我现在每月挣得挺多,房租水电全部能负担,肯定还上你三万块。”

    张晨曦开学了,但她给宋槐顺丰过来礼物,是很多闲嘴零食和冰袋保存的蛋糕,“祝槐姐财源广进,年轻有为,做大做强(包养我吧)!”蛋糕是虎皮卷那类,她们学校门口新开的中式点心,晨曦排队三小时才买上。

    阿金决定,叫上大伙一起庆祝吧,吃烧烤?喝啤酒?骑马?宋槐选择骑马,晚上喝啤酒。

    莹莹一下班就往宿舍赶,拉着唐迟大喊:“好棒!让我俩沾沾你的财气,软磨硬泡总算拿下陈丰了,他嘴那么紧你都能撬开,还有什么你干不成,下次直接撬地球吧。”

    这也太夸张了。回顾前两个月,也就是跑腿买咖啡道歉而已,陈丰没怎么为难她。宋槐和莹莹手拉着手,“我看附近有个马场。”

    唐迟说:“内蒙遍地都是草地,呼伦贝尔还有三天行,在马背上走三天,你们去不?”

    莹莹摇头:“诶呦,算了吧,骨头都散架了,咱周末不得加班么?”

    “是哈,陈丰又让赶进度。”

    “说起陈丰我满肚子火,咱们不提他了,现在就出发,骑马去。”

    打车去草场时,阿金问宋槐:“诚哥不来么?”

    “他最近特别忙,新一季度广告又要开始准备了。”温诚回消息都不像以前迅速,隔很久才匆匆回复几句,再解释:他在加班,或者开会。

    莹莹在出租车里挨着宋槐:“你男朋友什么样子。帅吗?”

    阿金抢答:“那当然帅。”

    莹莹两眼放光:“有照片给我看吗?”

    “没有,还不算男朋友,他也没照片。”

    “哦好吧。”

    两个人都不爱拍照,相册空空的。

    说走就走的旅行,哪怕只有半天,宋槐也高兴。来内蒙快半年了,从没去过草场。当汽车停在马场附近时,广阔的天地已经呈现在眼前。租套马具、护膝每人三百五,宋槐毫不心疼的请三个人骑马,和当地牧民看着他们上马,确保安全。

    这是宋槐头一次坐在马背上,远望大片草地,绵延群山,牦牛绵羊,如绿色画卷上珍珠点缀,天空蔚蓝纯净,云层浓厚纯白,远处天地相融,心旷神怡。

    此刻宋槐的心像旷野一样,舒畅,被打开了,她拉紧缰绳,摸了摸鬃毛,举起手机自拍一张,发到朋友圈,配文:心像草原。拍照时,身后三个人也骑马钻到镜头里,留下宝贵的合照。

    多年后宋槐翻出这张照片,不得不感慨年轻真好,她眼里有光,好像俯瞰大地,未来一切是属于自己的。难得自信骄傲。

    温诚先发微信:“骑马不要看手机,小心摔下去。”

    “能别扫兴么。”

    “我错了。”

    原来让温诚道歉很容易。

    他最近把姿态降的十分低,因为在隐瞒:他马上要来内蒙了。

    这次很幸运,不用休假,也不用周末赶飞机,上面批下来出差任务,全部门选人到内蒙跟进广告拍摄,带着广告剧组完成草原之恋婚戒广告,包括后勤工作。当时开部门会议时,好多员工脸上都挂着:不想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习惯大都市的便利与快捷,调动积极性很难。

    温诚装作奉献自己的样子:“我先去,坐陆上交通工具去内蒙,火车高铁都行,站票也无所谓。”

    据乔潭立说:你那光辉无私形象,马上就树立起来了,人设高光啊哥们儿。

    既然副总都举手去吃苦受罪,那底下人不能再不配合了。

    总共五个人,坐高铁去内蒙。

    会后还有人问他:“温副,站票都行?”

    “行,站车顶都行。”

    他不管,他累了就要睡觉,抱着她睡。

    这个项目批下的资金不多,得节省,到内蒙住四星酒店。温诚和剩下四个部门员工,在靠窗二等座上看宋槐那条朋友圈。这是她第一条,于是毫不犹豫点赞。聊天记录还能看到那张拿铁图片,越看越不对劲。

    所以当时他脑抽了吗?怎么没意识到危机感呢。

    两人互送咖啡了。

    拿铁,绿色的。

    陈丰真的很讨厌。

    情绪上头,陈丰的出生就是错误。

    “怎么没见你送我咖啡。”温诚在高铁上问她。

    宋槐刚下马,骑了三个小时,大家腰酸背痛的进马场附近农家乐点菜,她回答:“为什么要送你。”

    好啊,回答的多满不在乎。

    她的语气成功激怒温诚。

    “你就这么对我是吧,等我回去。”

    “你不上班么?”

    “辞职了。”

    谁信啊。宋槐平静的挂断电话,看着手写菜单,要了烤羊腿和马奶酒,剩下就由唐迟他们选择。她深知温诚那点心思,男人不都那样么,总喜欢把你看得牢牢的,让你在他视线里,但凡有另一只狼来,他们都会觉得是想开战,抢夺猎物。

    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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