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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8

    看过医生,宋槐真的没事儿,算不上轻微脑震荡,顶多静养几天,多注意。她骑车回家后,温诚还没回去。只有温政国独自在家摘豆角。

    “回来啦,没什么事儿吧。”温政国问他。

    “没事儿,谢谢叔叔。”宋槐换了拖鞋,把包放进卧室,和温政国并排坐在沙发上,“叔叔,我帮帮你。”

    “好嘞,谢谢啊。”温政国对宋槐笑笑,伸手推不锈钢盆,放到两人中间。

    嫩绿细长的豆角有序的在塑料盒中放着,满是新鲜蔬菜的清香,宋槐拿起几根,掐头去尾。干活利索,豆角汁水溅到指头上,再拿塑料袋擦擦。

    温政国看她:“姑娘你以前经常做饭啊,这豆角掰的不错。”

    宋槐点点头,手没停,咔吧几下半盒子掰好了。她倒不是经常做饭,掰豆角经验全在小时候养成,那会儿爱吃蒸方便面,就习惯加豆角进去,蒸锅一闷,最后加点酱油葱花,很香。

    豆角掰到一半,温政国就和宋槐唠叨温诚:“诚诚说的话,你可千万别放心上,别难受,这孩子就那样,嘴厉害,其实人很好,心善。你多跟他相处就发现了,我是他爸,我最了解他。小时候轮值日生,他就天天打扫教室,放学以后也不玩儿,那会他还小,才七八岁,我有天等不上他,我就着急,在校门口转悠,跟人家保安说点好话,我就进去,你猜怎么着?”

    “怎么。”宋槐接话。

    “嘿,不到一米五的个子,左右手拿着比头还高的墩布,在教室里跑着拖地呢,干起活来真是有模有样,完了还没看见他爸在门口站着,拖完还洗洗墩布。”温政国说着说着就笑了。

    宋槐抿着嘴,一条线勾起弧度。

    豆角刚掰完,温诚就回来了。他推门进来,眼睛半睁着,板着脸接电话,态度很差劲:“不然呢,手把手教你?”

    温政国瞅他这样,就跟宋槐说:“现在混小子一个,不像小时候亲了。”

    呛人有原因。

    温诚心里有底线,不会无缘无故贬低下属。但今天不一样,休假期间,关键他还在派出所办事,电话一个劲儿的响,等他出去站在寒风里,三十二通,公司下属打来的,那心当场就冷了。他讨厌占用假期时间办公,讨厌占用他生命的人。

    谁承想疯狂call就算了,下属提出的新年钻石策划有明显抄袭嫌疑。

    广告词包含,忠贞,至死不渝的爱情,一生只买一个钻戒,送最爱的人。温诚听完当场就炸了,炸在斑马线中间。

    “三十二通电话,就是让我听你的抄袭方案?!”温诚把鞋一踹,穿着袜子站瓷砖上,“你写出来不觉得眼熟?!这么喜欢dr,去给他们打工呗,给我交什么方案!还一人一生买一对,人家二婚就不能买了?二婚活该是吧!”

    电话挂断。

    温诚说完就按下红键,嘴里念叨:“什么东西。”

    “好了好了,哪来这么大火气。”温政国走进厨房,“帮我做饭。”

    “爸,眼睛疼,我得躺躺。”

    温政国摆摆手,放温诚赶紧去卧室休息。

    “穿个拖鞋,我帮叔叔做饭去。”宋槐声音轻,飘进温诚耳朵里,还有宋槐那双大而长的眼睛,那火气瞬间消了大半,最后只剩:累。还有就是:想抱她,想亲她,很用力的那种。

    但没力气。

    温诚脱了大衣,推门就倒在床上,大剌剌的躺着,毫无形象可言。

    累,怎么不累,黑白监控反复看了将近一百遍,跟六七十年代的黑白电视一样,还冒雪花。不过最后终于筛查出嫌疑人,共四辆老款桑塔纳,从远处小城而来,司机大概三十到四十岁左右,不出几天就会有结果。

    厨房香气四溢,温政国颠勺炒菜,宋槐就帮他切葱姜蒜,把酱油老抽到进小碗里调料汁。做饭时温政国一个劲儿夸她,夸她懂事,干活利索,人也漂亮,真是个好孩子。宋槐难得不好意思。豆角快闷熟了,温政国让她歇会儿。

    宋槐解下围裙,挂在粘钩上走进温诚房间,他睡着了。但窗帘大开,宋槐又给他拉好帘子。

    之前都是温诚看她睡觉的样子,今天是宋槐头次看温诚睡着。一米八几的个子,躺在床上也显得不宽敞,头枕半个枕头,一条腿耷拉在床边,手臂挡在额头上,呼吸很深,很沉。床尾叠着薄被子,宋槐展开,给温诚盖好。

    床头柜放了张老照片。照片里是全家福,看起来像影楼拍的,里面的女人应该就是温诚妈妈,她笑得很开心,穿千禧年的那种西服套装,大红色,纯白翻领,白手套,小波浪短发上箍着条发带,戴长方形框架眼镜,遮不住的严厉。温政国年轻时很帅,清俊,跟温诚有几分相似,不过现在温诚也遗传了母亲的英气。大人一左一右搂着温诚,多幸福。

    相框安静的立在那,框住岁月和时光。

    宋槐抱膝蹲下,看温诚那张脸。有温政国的清秀,也有母亲的英气。只要不开口讲那点糟粕的话,该是多完美一个男人,追他的估计能排到法国。

    看了会儿,她刚起身准备出门,手还没碰上门把,就听到衣服被子互相摩擦的声音,身后那人来势汹汹。

    温诚麻利翻身下床,从后面抱住宋槐。

    双手,环抱,轻易挣不开。

    全身被禁锢,耳边那人呼吸沉重,声音有点刚睡醒的闷,“知道我刚才想干什么?就你刚才叫我穿鞋那会儿。”

    “不知道。”宋槐很平静,她不知道。话从他嘴里蹦出来,她总猜不到下一句是什么。

    “想抱你,想亲你,很用力,动真格的,跟打架一样。”温诚说。

    “打架,我能打过你么。”宋槐说,带点玩笑话。他多厉害啊,打起架来天王老子都不怕。

    “但刚才我没劲儿,现在睡醒我还魂了,”温诚嘴贴在她耳边,又往下移了些,轻轻浅浅的吻在宋槐侧脸,“我还想让你做我女朋友,别拒绝。”这么长时间,也该有个名分了。

    当然不会。

    或者说,她拒绝不了,谁愿意做条白眼儿狼。从他第一次表白开始,到此刻经历种种,就注定会同意。她亲口说的永远不会,终究是抵不过那颗心,人心都是肉长的。

    心软了,被温诚磨的。

    真心换真心,宋槐跃跃欲试。

    哪怕冒险,她也想尝试,试试谈恋爱,试试爱情,试试和他真正在一起后,有多快乐。

    宋槐是这么想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话没来得及说出口,温政国就左手锅铲右手围裙推门进来,宋槐很慌,心脏跳到嗓子眼儿,手冷得冰块似的,一把推开温诚,让两人隔开安全距离。

    温政国诧异,“孩子你也在这儿。”

    宋槐支支吾吾:“啊,这家我落了个东西,来拿。”

    “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休息了。”这句是对温诚说的。

    跟绵羊似的,装什么呢。温诚有点不痛快,多好的机会,竟然被自己父亲毁了!亲生父亲啊!吃饭时他兴致明显不高,哪怕豆角有宋槐亲手掰的。

    懂那种临门一脚,但球被风吹歪的感觉吗?

    懂那种箭在弦上,但箭射进棉花的感觉吗?

    诶对,就这种感觉。

    饭桌上,干煸豆角,猪头肉,闷好的白粥,还有中午剩下的京酱肉丝,春饼包上微波炉加热。温诚和宋槐面对面,但谁也不敢多看谁一眼,一双筷子一只碗,各吃各的。不然温政国是何许人,人精,六十多年不是白活的,眉来眼去老爷子当然能看出来。

    在别人家吃饭,宋槐想起来小时候去邻居家。小手握着长筷子,头没比桌板高多少,只夹眼跟前那盘炝锅小白菜,离她近的也都是素菜,要么清淡,要么很咸。今晚也同样,宋槐很有边界感,跟小学生似的端正坐好,筷子夹中午剩下的肉丝,一根根进嘴。

    急死了。

    温诚着急,她怎么不吃饭。就他妈干吃肉丝,齁不死你吗?晚上不饿吗?

    他站起来,端上干煸豆角的盘子,直接往宋槐碗里倒,倒菜还不忘演戏:“难吃,你解决了。”

    “温诚!没礼貌,一点儿礼貌没有呢怎么,人家是客人,倒什么菜,会不会用筷子。”

    “有点儿咸。”

    “难吃你自己做去,不惯你,没样子”

    他俩眼神在温政国怒火中交汇,温诚有点冤,宋槐想笑。

    满满一碗干煸豆角,宋槐捏着筷子,又夹进白粥里,浓油赤酱给粥染色。她爱吃,尤其是长豆角,温政国又做的格外好吃,咸淡适中,带点微辣,“没事儿叔叔,你做的好吃,我能吃完。”

    温诚轻声笑了下,垂眼看她,那眼神在说:装,你再装。活脱脱一只装乖的小白兔,獠牙全对准他了。

    “还笑。”温政国训他儿子。

    温诚立马收了笑,顺着毛坐下。

    为了让宋槐吃菜,温诚惹祸了,碰了老爷子红线。代价是吃完饭独自关厨房里,刷锅,刷碗筷,擦灶台,检查煤气。洗碗布在手里攥着,温诚就在盘算下次机会,总之不能在家。

    那简直是摸老虎屁股,刀尖儿上舔血。

    火车票订在后天。绿皮复兴号,直达内蒙。温诚微信发给宋槐车票信息。宋槐饭后躺在床上,看手机消息。

    陈丰那个大忙人,终于通过了她的好友验证。聊天界面很空,是纯白色的。

    陈丰微信和宋槐有的一比,头像就是微信开屏背景,男孩眺望月亮。微信名字:陈丰。朋友圈当然为零,个性签名:。无语的句号。

    这么冷的一个人,宋槐还是硬着头皮给陈丰发:[陈总您好,我们四天后到内蒙,我有很不错的汽配创新方案,您什么时候能过目。]

    发完,就等着。

    陈丰当然不会理她。那时陈丰刚下班,他选择装瞎。

    等到晚上十一点,宋槐都睡着了。枕头下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宋槐心里装着事,当即就睁开眼看微信。

    消息并不是陈丰,是孟衫,但足够她震撼。满屏的绿色语音框,条条六十秒,看得宋槐心里敲鼓。

    肯定出事儿了。

    孟衫第一条:“小槐我得和你说实话了小槐,你别告其他人,东海出轨了。”

    接下来孟衫还说了很多。其实和宋槐去医院那次,她就觉得不对劲,但没好意思说。追溯到孟衫怀孕后,她委婉拒绝和东海性行为,搬枕头被子到别地睡。她瞒着东海,当然也激动,想等胎稳了给东海个惊喜,同时存在内疚。

    可在怀孕大约十几天左右,出事了。孟衫照常用东海手机看火锅店的收入,算账,东海也习惯给她手机。看电子账单时,短信蹦出条消息,上面写着:800。孟衫皱眉,心下诧异,寻思这什么广告短信,于是本能的点进去看,却发现尾号3549的这个人,给东海发过三四条消息。

    话术很简单,跟对暗号似的。第一次:东海问,什么课程。对方回答:8一次,10带活,15全套,20夜。东海回复:8。第二次:东海直接问,几个人。对方回答,3。第三次:东海不问了,他直接说,10,对方回复:收到。

    “我他妈不是傻子!他别把我当傻子!我他妈能看懂!那傻逼得寸进尺,我要不发现他就该包夜了!我现在感觉我感觉天都塌了!小槐我以后怎么办孩子我不愿意打,我好不容易怀上的我只想离婚!可离婚以后该咋办啊——火锅店是那个畜生的,我没钱,他妈净身出户!我以后带着孩子怎么活!”

    语音条中,孟衫应该在外面,吹着冷风,哭得很厉害,涕泪横流口齿不清的给宋槐发微信。

    “我以为我俩很恩爱,我以为,都是我以为,他是个老实人,为啥会干这种事儿啊为啥!我当初特傻你知道么,”孟衫吸吸鼻子,“我觉得我大老远跑回来,找到真爱了,找到好男人了,现在想想我他妈就是傻子!”

    “我告诉你小槐,没有爱情!”孟衫在风中嘶吼,哭着骂:“世界上没有爱情,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他们比狐狸还精,就是想睡你,天下男人都一个鸟样!”

    “当初所有人都说,东海人特好,老实,本分现在呢?当初他对我好,嘴笨但也说过爱我,我觉得他只对我说肉麻的话,我当时还以为自己被人疼了,被人爱了,被人捧在手心里了。”

    孟衫快碎了。天塌了,信任没有了。

    好残忍的现实,血淋淋的,没有真心,没有爱情,你看到的和睦是假象,结婚都是为了搭伙过日子,仅此而已。

    孟衫用她自己的悲惨遭遇,狠狠扇了宋槐一巴掌。

    扇醒了。

    宋槐就像那只在火边望而却步的鹅,在试探,马上要妥协了,被孟衫一把拽回去。

    那颗本想敞开的心,也像含羞草似的闭合。

    信什么爱情,孟衫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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