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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6

    幼儿园设施很齐全。这也是宋槐第一次好好的参观。大门进去是操场,铺着仿真绿色地毯,上面还有秋千和滑梯,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室外没孩子们玩,声音全从楼里传来。

    三座楼,彩色油漆在墙上画成动漫,喜洋洋,熊大熊二之类的,楼边的窗台摆放绿植,从外面能看见叠摞的书本,还有小孩儿的身影。

    温诚和宋槐在主教学楼的大厅里停留一阵。

    “你妹妹在几楼,她什么要求。”

    “你演她爸爸,我演她妈妈。”宋槐侧眼看他。

    若说爸爸,温诚出演绝对能拿得出手,他身量高,披着呢子大衣,笔挺的站那就足够吸睛;他给孩子买那么多好吃的,对孩子上心;他懂礼会说话,肯和老师沟通,已经超过全国百分之九十的年轻爸爸了。

    宋槐看着他,始终没挪眼,在心里衡量温诚的价值。

    温诚把手往口袋里一放,满满两大塑料袋挂在腕上,“演?”

    “不然呢。”

    “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万能的。”他笑。

    “算是。”

    “你的边界呢。”

    宋槐没理他。径直往前走。

    又来了,自从那天解扣子,温诚总拿这俩字调侃宋槐。

    狗屁的边界,他说的一点没错。那天发生了什么,温诚清楚的记着,历历在目,他又不傻,就宋槐在装傻而已。她伸脖子,死劲儿冲他仰头,抓他衣摆,又攥着他手,呼吸声都在悄无声息的加重,他嘴都快挨她脖子上了,后来宋槐又靠着他肩,像刚睡醒的孩子,依偎在人的怀里,平复呼吸。

    算什么,算装傻。

    她倒挺会。

    清清楚楚的,是欲望流淌而过的痕迹,只不过像流水一样安静,在没开灯的客厅里汇集,黑暗最能展露人类心底的欲望,成年人的世界,暧昧的不留痕迹,暗流涌动,你退我进,光明之下清醒无比,只有黑暗时才见分晓。开灯后,还是体面又正常的朋友,听起来也挺变态。

    再那之后的几天,宋槐以朋友的名义待在温诚家,他早晨去上班时,她还睡着。门有时虚掩着,温诚看她像个祖宗一样,睡姿清奇,四肢舒展成大字型。上午依旧是外卖,他问她想吃什么,列个菜单,宋槐没说,他就把评分46以上的都买一遍,换来她一句:嗯,还可以。

    很像供奉祖宗,晚上温诚就像打猎回家,提满满两袋子刚从超市买的东西,然后把冰箱填满,收拾垃圾袋。宋槐半夜饿了打开冰箱,看到满满一排的面包片、水果切、鸡蛋、蛋糕、矿泉水和可乐。吃过晚饭两个人会坐一起打会游戏,玩的还是阿sue化妆比赛,你一句我一句的怼,谁也不生气,谁输了谁傻逼。

    温诚没赢过。

    宋槐在家里穿着外头的衣服,很难受,就问他要来‘睡衣’,实际上是温诚的t恤,她穿上过分宽松,像裙子一样到膝盖上面。

    习惯休息,她就处于放松状态,原本在后面扎的盘发也散开,如瀑的黑发弯曲成大波浪,披在背后,穿着温诚的白t恤,在家晃来晃去,看他书架上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追剧看电影,作息也和以往有较大的变化。遇到温诚加班,宋槐会刻意晚睡几个小时,强撑着上下打架的眼皮,在沙发上看肥皂剧。等温诚回家,就能看见家里昏暗,只有电视屏幕亮着光,里面播放画面,对面沙发角落里,她盘腿歪靠着抱枕睡着了,两条细长白皙的腿,以及被乌发遮盖些许的脸颊,正泛着红,小巧的嘴唇正喃喃着,像电影剧照。

    温诚看到客厅窗户还开着,就轻手轻脚过去关好,稍有点声音,宋槐就醒了。她迷迷糊糊的揉着眼,再深深打呵欠,眼泪就从眼角溢出来,问他饿不饿,晚上吃饭了没。她刚睡醒的样子很温柔,说话也轻缓。温诚点头说有点。宋槐就趿拉着拖鞋打开冰箱门,拿三颗鸡蛋,给他煮鸡蛋羹,再摸黑撒把糖,端到温诚面前。很简单一碗夜宵,很甜,温诚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

    想起当时,宋槐就站在温诚面前,迷糊到有点憨。温诚看她精致的五官,修长的脖颈,披散下的长发,身体藏在宽大的短袖里,更显清瘦。映像中她总活得很糙,那晚就像瓷娃娃似的小巧漂亮。看来野蛮生长的荆棘,有时也需要被当成玫瑰呵护,女孩子要精细的养活,才能干干净净,散发香气。

    尤其从家庭破碎开始,从独自一人上班开始,再没吃过现煮的宵夜,宋槐竟然是那个肯等他回家,再忍着困意,愿意关心一下他的人。她那天反常的温柔,可能是真困了。如果生活再累,家里有人等着你,那日子未尝不是开心的。

    相处的日常,除了拌嘴,当然有快乐。打游戏时候快乐,下班回家把冰箱填满,她站在身后垫脚看时候也快乐;加班后看她睡着的样子快乐

    班里还在上课,看黑板,上的是算数。小孩儿们坐姿端正,叽叽喳喳抢着回答问题。

    温诚陪她在后门等,时不时看会儿表,嘴角勾起弧度,心情不错的样子。

    算数老师说,小朋友们,下课了!里面的孩子一股脑往外冲。像群嘎嘎嘎的小鸭子,你推我搡的跑出去玩。

    崔宣顺着孩子群出来,第一眼见到的是温诚。她旁边还跟着几个好朋友。

    小孩子问她:“这就是你爸爸妈妈?”

    “你爸爸妈妈在从外地出差回来了?”

    “哇,你爸爸好高!”

    “哇,你爸爸好帅!”

    “哇你妈妈好年轻,好漂亮!”

    小孩子们对地名不敏感,所以只要上班就是去‘外地’了,出差也是,好像‘外地’衍生成了一个地名。同时,他们也围着宋槐和温诚,毫不吝啬的夸赞。

    崔宣出口就来:“爸爸,妈妈。”

    温诚也挺会演,把零食和水果放进教室里,拉上宋槐的手,安顿好她,又说这些必须要分给同学们,做个大方的小孩儿,听见了么,每天拿回宿舍一点,不够马上给爸爸打电话。

    见了算数老师,温诚还很自然的打了个招呼,“ 我们家孩子表现怎么样啊,上课认真么,跟同学相处怎么样,晚上几点睡觉,平时不挑食吧。”

    老师说很好,都挺好,孩子很懂事。又讲了讲现在教育和以前不一样了,学什么都要抓紧,虽然鸡娃,但也没办法跟着卷,比如给她报个钢琴班之类的,培养兴趣爱好。

    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宋槐会心的笑着,冬天总会过去的。

    不是吗。

    日子是给自己过的。

    从教室那边拐出来,两人走到楼梯间。怪不得叫幼儿园,里面的设施一切都很迷你,绿色油漆刷在上面,只能容一个成年人通过。这里是个较为隐蔽的地方,上学期间没人经过,老师也不走小通道,所见是之字形楼梯。

    “演的怎么样。”温诚靠在楼梯间的墙上,问宋槐。

    “还行。”宋槐的手还被他拉着,掌心都微微出汗,她也没先挣脱。

    温诚带着笑意点头,把两只拉在一起的手抬到半空,“不放手,就拉着?”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把宋槐手包在里面,是他不放开的。

    宋槐把脸撇一边,“走吧,请你吃饭。”

    “这么突然。”

    “这是你的行程和出场费报酬,别多想,走不走。”宋槐先下一个台阶,拽不动温诚又回头看他。

    “嗯,我看看我身价多少。”

    一路下楼梯,温诚根本不松手,宋槐也默认被他拉着。小楼梯安静,两人一前一后的下,出了幼儿园就是大街,马路上的车疾驰,自行车道总很拥挤,交警一声令下一堆电动车往前冲,有上班的,还有送孩子上学的。

    寒风凛冽着拂面,太阳躲进云层里,薄薄一片金色照在地上,她以前只觉得冬天萧索,却也没注意这个季节的温馨。

    或许总有行人朝他们身上注视,把他们猜成小情侣或夫妻,还有刚才的算数老师,眼神里是对恩爱夫妻的羡慕。

    根本不是。

    宋槐找的饭店是林香阁,她在网上查了一下,里面包含很多地域美食。座位找在二层鸟笼形的包间里,她看着菜单,叫了满桌子的菜。羊肉串,烤鸡翅,鲍汁豆腐,干炒河粉,干煸牛舌,再有就是比较常见的素菜,蒜蓉菜心,蒸空心菜卷。

    “你明天就回火锅店?”温诚问她。

    “对,十天到了。”宋槐给他拆筷子,温水涮碗盘,“也可能今天下午,阿金找我有事。”

    温诚后槽牙咬紧了片刻,“他事儿挺多啊。”

    菜上来一道。是蒜蓉菜心。

    宋槐给他夹两筷子,“还是上次的事儿,他挺有想法的,要拉着我一起租地,把批发汽配的变成汽配厂,直接从打工的变成小老板,这样挺好。但地皮那么贵,只能跟人家合作,到最后做大还能进出口,赚得更多,所以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有个饭局。”

    谁的路都不一样,温诚是工作稳定的白领,她就相反,一个打工阶层站在风口浪尖儿,干什么都得拼命争取。宋槐心气儿高,也不是眼高手低的人,既要养活妹妹,还要成人高考。所以要一边跟金年创业,一边学知识。

    “我妹上学要钱,报钢琴班也要,还有就是,我不想让她住校。在附近租房子,我陪她。”

    幼儿园就住校,跟留守儿童没区别,就算没爸没妈,她也得陪。那种童年时期没人作伴的感觉,宋槐最清楚。

    温诚抿嘴,抬眼看她:“这是你的规划?”

    宋槐点头,“还有衫姐,她怀孕要钱,不管顺产还是剖腹产,能给她钱我就必须给。”

    “你自己,你妹妹,阿金,孟衫,还有呢。”

    她果断摇头,抬眉看温诚,“没了。”

    温诚的那口气,像崩紧了断弦似的,他无力的笑了,“你再想想呢。”

    宋槐看着温诚那双眼睛,似笑非笑的神情,瞳孔像墨一样黑,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看她。

    “你的话,”宋槐握紧筷子,“我对你没什么规划。”温诚根本不需要被她划在规划范围内。

    温诚沉默,有一口没一口的吃。菜上来第三道,他来了句:“宋槐,你有时候很扫兴。”

    真他妈要命。

    饭吃到半中间,阿金一个电话打来,问宋槐胃口好点没,中午有顿饭,你来吃点,咱们刷刷脸。宋槐给温诚留下一句‘我走了’,就真头也不回的走,走前还把账结了。

    温诚当时冷着脸,连余光都不肯给宋槐半点。等对面凳子都凉了,他才给宋槐发[别喝酒,你胃再难受我不管你]

    如果她胃疼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给他打电话,他肯定不会管,并且附言:活该。

    再狠心,再决绝,能比得过宋槐么?她多会啊,多牛逼啊,以前说翻脸翻脸,那脸翻的比书还快,现在又把成年人的自定义边界感玩儿的明明白白,她可以穿你衣服,坐你副驾,和你在客厅里暗流涌动,但她的未来宏伟蓝图可没你。你是路边风景。

    她不欠人钱,她独立,她内心强大不服输,用在人际关系上可真要命。她根本不像初次见面那样,老实,柔弱,可怜,狼狈,个屁。比如她外表趋近无穷小,她内心就无穷大。

    完完全全的,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狼,披着羊皮的狼。有句话说的好,真正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形态出现。温诚就被这种假象狠狠的摆了一道,还心甘情愿的沉浸其中。

    宋槐到饭店时候已经下午两三点了,几桌菜上的差不多齐了,满屋子的酒味,烟味倒是不怎么重。每桌都有下座位敬酒的,还有针对未来发展侃侃而谈的。金年眼尖,先看到宋槐,跑过去拉她胳膊:“可算来了小槐,快坐,你最近休息的怎么样。”

    宋槐在嘈杂声中和阿金溜进最里的座位,“已经好了,明天就能去。”

    “过几天有可能去趟内蒙。”阿金笑着看他。

    “谁?你么?”

    “你不去?你应该想去那边啊,而且这次不是单纯的进货,咱们跟着陈老板的车走,去内蒙把事情谈下来。”

    这事她不太好缺席。宋槐犹豫了一会儿,慢慢对金年点头。

    金年说这次去,幸运的话能把线路打通,还能再搭上风力发电的手,城里也能要块儿地皮。内蒙物产丰饶,是天山脚下的自然。呼伦贝尔,鄂尔多斯,锡林郭勒,大片大片接壤的草原,草地之间的河流,还有常年猛烈的风,这都是资源。冬天草基本上没有,露出最原始的地,下场雪便即刻掩盖。

    自由,马背上的民族。

    宋槐确实想去。

    她没胃口,桌上又是人家吃剩下的。她被阿金拉着溜进来,跟贼一样,也没人发现她。宋槐手机放在桌上,叮叮咚咚响了几次,她当着金年的面划开屏幕。

    果然是温诚。

    [宋槐,我有话和你说]

    [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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