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颇有默契地在天台上聊了一会。
夏娴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天台的监控。
她的妈妈应该很欣慰吧，毕竟即使她不说，夏娴也从她的语气里知道，她对宴北城非常满意。
那就这样吧，顺着她的意思。
夏娴低下头。
监控室里。
不知是不是夏母的错觉。就在刚刚，夏娴抬起头，往监控直直看来。
她隔着屏幕，似乎知道她的妈妈正在监视她。
她坦然的目光，好像在询问她的表现是否令她满意。
母女俩在这一瞬间对上了视线。
夏母突然不太敢直视她的眼睛。
好在夏娴的注视没有停留太久，她低下了头，隐藏了脸上的神色。
此时宴北城正在纠结着自己不久前的话语。
他盯着夜空，闪亮的星星落进了他的眼睛里。
“我想纠正一下刚刚的话。”宴北城说。
“无需纠正。”似乎是知道他想说些什么，夏娴漫不经心地回答，“你只是说了月色很美，不是说月色很亮。”
“月亮不亮还叫美么？”
“这叫朦胧美。”夏娴很无奈，“能看见星星的夜晚，月亮都不会太亮。”
“今晚的星光亮度极高。还有，我没有看到月亮。”他依旧执着。
今天她可算明白了，端着贵族头衔的贵族，行为举止不一定是贵族。
是她肤浅了。
“有的。”她哄骗他说，“只是你太过英俊，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姿，让月亮不敢和你直视而已。”
对面的男士听到她的话后诡异地沉默了。
夏娴反应过来，觉得有点好笑。
怎么？没有听过这么直白的夸奖？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估摸着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回到了宴会。
宴北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没有动作。
等到夏娴的影子完全消失，他才缓缓转过身，从口袋抽出了一根香烟。
打火机骤然发出的火焰点亮了他的眼睛，却照不透宴北城黑沉沉的眸光。
要继续吗？这是一个谜一样的联姻对象。
看似信任对方，可以坦然地食用对方递过来的东西，但在交谈之中对自己的故事守口如瓶。
他不得不降低了自己的姿态，跟个懵懂的小孩一样揪着常识不放，这才得以和她聊了几句。
想到这里，宴北城盯着烟叶的细碎火光，慢慢吐出一口烟雾。
烟雾缭绕，模糊了他深邃俊美的五官。
他身上的气质，陡然稳重了起来。
夏娴回到宴会，掐着时间点送客。
来参宴的不乏年长的，抑或是身体欠佳的宾客，对于他们而言，太久的逗留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夏娴不是虎头蛇尾的人，既然规规矩矩地请人来，不管对方跟自己关系如何，她都会做好设宴主人应尽的责任。
她体贴的言行举止成功提升了不少人的好感。
再一次糊弄掉想为她牵红线的客人，夏娴直接把送客的任务交给小李，自己则先行回到夏家。
今天是夏老板难得的休假，她是不会回到公司加班的。
夏家。
夏娴刚下车，就看见管家老吴面带微笑地站在门口迎接。
“好久不见啊，吴叔。”夏娴向他挥挥手。
“小姐很忙吧，现在才有空回来看看。”老吴接过她手中的行李，和她并行着。
“行程太紧了，之前都是住的酒店。”夏娴不紧不慢地走在铺着灰白石板的路上，数着石板间绿色的草格，“都没能回来。”
老吴哈哈一笑：“小姐能回来就好，夏夫人可念你念得紧。”
夏娴抬起头，面前豪华的欧式别墅灯火通明地映入眼帘。
她似乎从一扇窗户里看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
走入家门，一切都是以前的样子，什么都没有改变。
管家笑呵呵地提着行李，吩咐佣人去厨房做事。
夏娴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卧室，而是去到那个有影子的房间。
她站在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门打开了。
“妈。”夏娴看着她，淡淡开口，“我回来了。”
夏母安静地看了她一会，点点头：“吃饭了吗？管家有没有给你做点吃的。”
“嗯，在做了。”
她的母亲，居然还记得她在宴会上吃不下东西的习惯。
夏母带着她走进自己的房间。
夏娴嗅着熟悉的味道，刚刚在宴会时不小心染上的郁气正在渐渐消散。
“你要改改了，在宴会上多少要吃点东西。”
“已经是稍微吃过了再去的。”夏娴躺进一张毛绒绒的沙发里，有理有据地分析，“宴会上的眼睛太多了。还有，吃太多会减少大脑血量，影响思考。”
夏母听着她头头是道的发言，有些纵容地勾起嘴角。
“宴家那个孩子，你今天见过他了吗？”夏母问她。
夏娴抬起头，反应了一阵，这才恍然大悟。
“宴北城吗？晚宴的时候见过他。”
夏母观察着她的神色，状似无意地询问：“那你觉得他怎样？”
夏娴没有看向她，只是将目光移到了窗外。
“你满意吗？”
“我是在问你。”夏母皱起眉，不赞同地说道，“我满意有什么用，是你和他在一起相处，又不是我跟他过日子，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我都可以。”夏娴叹了口气，“我没什么要求。”
“这是你的人生大事。”
“我知道。”夏娴缓慢地眨眨眼，将目光重新放在夏母身上，“只要是对夏家有利的事，我都不会拒绝。”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态度惹着了，夏母气得猛地站起身。
“你就是这样想的？”
“你这样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夏娴看着自己暴躁的母亲，只是平静地望着她，过了一会，才慢腾腾地回答：
“我没什么想要的，也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看着夏母愈发被怒火吞噬的双眼，夏娴站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出房间，离开时不忘细心地关上门。
夏母没有阻拦，一个人静静地愣在原地。
在夏娴关上房门的瞬间，她意料之中地听到一声瓷器落地的脆响。
“你满意了吗？”夏娴低着头，似笑非笑地自言自语。
直到坐在餐桌旁，夏娴还在回忆着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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