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的场面里,却是一副宾主尽欢的模样,彼此间其乐融融。国主看向拓跋夏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欣赏,不住地点头,“我们的关系,早已经不必客气,我便托大,叫你一声夏儿如何?”

    这模样,显然已是把拓跋夏当做自己人看待。南宫珝歌明白,拓跋夏在“东来”京师盘桓已有数月,入宫觐见业已数度,这般熟稔倒是不稀奇。

    只是国君这一开口,顿时将她的注意力从言若凌身上拉开,南宫珝歌将视线投向她的脸上,只是一眼,南宫珝歌就皱起了眉头。

    “东来”国主言寻季此刻正眼带笑意,就连眼角的褶子都弯了起来,看得出很是开心。只是她脸上的笑容,红润中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灰暗。让他想起了“南映”帝君凤青宁最后的那一段时间。

    南宫珝歌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在她的记忆中,一直到她在位十余年,言若凌都是太女,言寻季始终都是“东来”的帝君,按照她记忆的推断,言寻季至少还能在位十几年,可她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位帝君身上透着一股回光返照的虚弱。

    到底是什么变了?越来越多事情与前世的记忆不同了,如果说洛花莳他们是因为她而改变了命运,但她与言寻季之间的瓜葛显然还没达到她足以影响她们的地步,这又是为什么?

    不管是言若凌、还是言寻季,南宫珝歌都没有时间去多想。因为拓跋夏已经朝着言寻季深深地行了一个礼,“陛下,拓跋夏今日,有一个不情之请想要您应允。”

    大家的眼中都透着“心知肚明”的期待。南宫珝歌赶紧将手中的匣子举到了拓跋夏的面前,拓跋夏拿过盒子,上前几步,走到了言寻季和言麟之面前,“拓跋夏愿以‘惊干’凤后之位迎娶麟皇子,恳请陛下和麟皇子答应。”

    她打开匣子,匣子里放着一方印鉴,正是“惊干”凤印。言寻季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了,“夏儿啊,你有心了。”

    拓跋夏眼睛盯着言麟之,“麟皇子尊贵,不知愿下嫁否?”

    她是真的喜欢言麟之,否则以她倨傲的性格,断不会说出下嫁二字。

    言麟之的眼中流露出几分羞涩,“此事还需母皇做主。”言下之意,便是他已意属了。

    言寻季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下,顿时呵呵大笑,“这桩亲事,朕准允了。”

    言麟之这才款款走下台阶,从拓跋夏手中接过了匣子,却仍然是温婉地行礼,“麟之谢过国主抬爱。”

    两人对望的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柔情。

    只有南宫珝歌这个旁观者,看着言麟之的表情,记忆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当初,他也是这般在慕知浔面前展露温柔的,在南宫珝歌看来,温柔似乎是言麟之一种保护色,他越是演戏,脸上的温柔就越浓。

    难道,他并不想嫁给拓跋夏?

    这个“东来”皇家,还真是挺好玩的。

    所有人在此刻纷纷起立,场中一片恭喜道贺声,言寻季为成就这段联姻举杯,所有人也都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宴会厅内瞬间变得热闹了起来。

    拓跋夏落座,接受着众人的恭贺,南宫珝歌站在她的身后,心思已经开始神游,不知道乘风那边如何了?

    黑暗中,乘风带着几人大摇大摆地走向营地。根据南宫珝歌的情报,昨夜在处置了乘风之后,拓跋夏所有的心思都落在了今夜的求亲宴会上,她没有心思将行营的隐秘另寻一个可以托付的人,自然也不可能换口令。而乘风的“死”,更是隐秘到无人知晓。

    隔绝在城外的行营,更不可能知道。

    看到人影,营地前的守卫下意识地大喝,“什么人?”

    “是我。”乘风从阴影中走出。

    守营的人看到乘风,原本的戒备瞬间放松,这细微的表情,也没能逃过乘风的眼睛,他慢慢地靠近。

    “公子。”守卫看到乘风,口气变得和善了不少,“虽然是您,依照规矩,口令,还有令牌。”

    “那是自然。”乘风掏出令牌递给守卫,低声在守卫耳边耳语两句。

    守卫点头,却是将视线转向了乘风身后的人,“公子,以往都是您一人前来,今日怎么……?”

    乘风压低了嗓音,靠近守卫,“主上今日求亲麟皇子,只待国君首肯,便是要启程回转‘惊干’,所以主上让我来提人带回驿馆。然后随主上车列回转,以免惹人注意。”

    守卫不疑有他,让开了位置,“公子请。”

    乘风带着几人,走进了行营中。

    才一入行营,众人就发现,整个行营四面全是驻扎的守卫,中间数十丈俱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却是架着各种火把,照了个通通透透,可以说便是飞鸟也不可能逃过任何人的视线。

    当中,一个孤零零的帐篷甚是显眼。

    南宫珝歌的手下看着那顶帐篷,不由露出了一丝急切的神色,却狠狠地克制住,跟随在乘风的身后。

    乘风的声音悄悄地传出,“这行营地下全都是火药。你们不能露出半点破绽,否则别说你我,你们的少将军也逃不出去。”

    几人越发的小心,这才走到了大帐门外,门外的守卫看到乘风,立即让开的位置,乘风一掀帐篷走了进去。但守卫却依然站在门口,监视着。

    帐篷里很简单,不过是铁链、刑具等,而帐篷里被铁链从上到下拴着一名昏迷的男子,正是楚弈珩。他脸色苍白,身上还隐隐可见血迹,凝结在衣衫之上,是深沉的暗褐色。

    他的身边则围着楚京等人,看到乘风,楚京甚至想要挣扎起身,“混账东西,你又想来折磨我们少将军?今天你有本事先弄死我,不然姑奶奶将来跟你没完,老娘十倍百倍地还给你,不把你抽筋挫骨,老娘不叫楚京!”

    她猛地扑向乘风,咧开嘴似乎想要撕咬乘风。奈何她身体才站起来,乘风伸出手推了下,她便踉跄着倒在了地上。她依然不甘心地谩骂着,乘风一指点在了她的穴道上,那骂骂咧咧的声音,终于消失了。

    她毕竟是楚弈珩身边的副统领,乘风身后几人看着不忍心,赶紧上前扶住她,楚京还想骂,视线冷不防看到几人,顿时呆住了。奈何她哑穴被点,所有的疑惑都没办法出口,只能干瞪着眼睛,傻傻的。

    乘风的视线停留在楚弈珩身上,楚弈珩之前的伤,还是他在激怒之下造成的,而如今他却要想办法救走楚弈珩。短短几天,真的可以改变很多。

    乘风是个很小心的人,他的手指在几人身上连点,所有人都瞬间瘫软无力,他的声音不冷不热,“拖出去,阶下囚不必给脸面。那个重要的小心点,别耽误了主上的事。”

    此刻的手下们瞬间反应过来,也顾不得怜惜自己的统领,一拥而上,拖手的、拉脚的、拽衣服的,当真是一副对待俘虏的模样,把人从营帐中拽到了外面。只有楚弈珩是被人背着,小心地走出营帐外。

    楚京依然是一副震惊的神情,奈何说不出话,只能任由她们施为。这群手下本就最擅长隐匿、掩藏,做起戏来一个比一个厉害,楚京就象一头死猪般,生生地被拖向营外。

    楚京不笨,心中多多少少猜到什么,只是……

    喂,你们不要这么用力啊,这屁股一直在地上摩擦,快要起火了啊。喂,能不能翻个面啊,老娘的裤子都磨破了啊。你们这群该死的混账,等我回去一定不轻饶了你们!

    几人被拖出了营地之外,再度像死猪一样丢上了马车。乘风站在营地外,对着守卫冷声交代,“主上有令,为防消息走漏,任何人不得出入行营,行营中人不得结交外人,不得入城饮酒寻欢。你们依然要像往常一样,知道吗?”

    “是!”守卫不敢违背命令,点头称是。

    乘风这才转身,跳上车,马车晃晃悠悠朝着皇城的方向而去。

    直到了深夜时分,宫中夜宴散了场,南宫珝歌护送着志得意满的拓跋夏回到了驿馆,伺候着拓跋夏更衣入睡,甚至在门前守了一阵子,才犹如一个忠心的手下般,悄悄离开。

    直到她跳上马背,才急切地抽下了鞭子,马蹄飞奔,犹如她终于释放开的心情。

    她不知道行动结果如何,不知道楚弈珩如何,她只知道压抑的情绪放开之后,她很急,急的耳畔只有呼呼的风声,和她如擂鼓般震响的心跳。

    人到驿站前,她甩蹬下马,几步冲进驿站,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房间里围着所有手下,将床榻团团围住,看到南宫珝歌,所有人下意识地分开。

    南宫珝歌发现,她的呼吸很不稳,心跳越发的凌乱,便是连唇也有些颤抖,“弈珩,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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