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太女府的私宴之后,拓跋夏似乎受到了“东来”极大的重视,不仅帝君在皇宫内设宴款待拓跋夏,还特意叮嘱拓跋夏在“东来”多盘桓几日,而拓跋夏也顺势应允了下来。

    再接下来,便是言麟之派人回礼;拓跋夏再做东还礼;言麟之邀请拓跋夏赏秋菊美景。两人有来有回,倒是没完没了了。

    但也在这种来来回回中,两人之间仿佛有了些许亲密。毕竟,太女言若凌的病,一直没有好。

    也有看懂了些什么的人暗中猜测,太女的病,本就是故意给言麟之和拓跋夏制造亲近机会的,“东来”国力壮,但论战场厮杀的彪悍,却远不及“惊干”,“惊干”有着征战沙场的能力,奈何国力基础太薄,他们之间都太需要彼此,一场联姻势在必行。

    南宫珝歌很清楚,拓跋夏眼睛里的轻松和期待是藏不住的,南宫珝歌更清楚,这几夜乘风都留宿在拓跋夏的身边。甚至连以往夜晚例行去营地巡查也不去了。

    南宫珝歌听着手下汇报的消息,没来由的地想起了当初和秦慕容开过的玩笑,现在的乘风,就象是树下撒尿的小黄狗,拼命证明这是自己的地盘。

    可惜,小黄狗再怎么努力撒尿,树也不一定听它的。

    拓跋夏进宫,南宫珝歌是没资格跟着的,但她与言麟之的见面,她都随侍在身边,拓跋夏眼底的光芒,她可看的清清楚楚。

    言麟之是什么人,“东来”最炙手可热的皇子,名头不亚于当年“南映”的凤渊行,皇上身边最为宠爱的儿子。温柔、端庄、优雅,不仅如此,他还拥有着风华绝代的容貌。

    这样的男人,但凡是个女人都会为之动心,何况拓跋夏明白,他们之间差的,不过是一层窗户纸而已。

    人,一旦起了念,一旦有了占有欲,态度多多少少便会有些不同。更何况,言麟之是何等聪明的人,他拿捏着进退有度,可谓是一块肥美的肉在眼前,拓跋夏怎么会不想得到呢。

    有了挂念,身边再好的菜,难免也是食之无味的。

    这一日,言麟之邀约拓跋夏郊游,拓跋夏当然是欣然前往,身边陪同的自然是乘风与南宫珝歌。

    言麟之带来的,还有一匹千里挑一的好马,赠给拓跋夏。马儿神骏,通体乌黑,皮毛油光水滑,拓跋夏常年征战,对于这种骏马,自然是心动不已,翻身而上,双腿一夹马腹,马儿飞也似地驰了出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乘风也立即策马扬鞭,追随在了拓跋夏的身后,他的眼中满满都是拓跋夏,他不能允许拓跋夏有任何一点闪失。

    就在乘风的马追随而出的同时,南宫珝歌看到了言麟之眼底一闪而过的光芒,随即,言麟之低下头,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那可不是什么善良的笑容。她与言麟之交手数次,她相信言麟之定然是看懂了乘风对拓跋夏不同的情意。

    卧榻之旁,岂容他人憨睡。乘风容不下言麟之,只怕言麟之也未必容得下他吧?

    拓跋夏纵马疾驰,马身平稳,速度极快。拓跋夏放任地驰骋了一番,这才渐渐放缓了脚步。

    耳边,传来了马匹的声音,她侧首看去,看到的是乘风亦步亦趋的跟随,顿时皱起了眉头,“你跟来干什么?”

    “保护主上安危。”乘风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你在我这里,那麟皇子谁来保护?”拓跋夏的表情,并没有因为乘风的话而舒展,反而愈发的严肃。

    今日言麟之来,并没有像以往那般阵仗极大地带护卫,不过三两个随从,看着也不像武功高强的人,显然言麟之更想与拓跋夏可以近距离地亲近些,拓跋夏自然对言麟之的安危得负责任。

    乘风听到话,愣了愣,垂眸冷眼,“属下眼中只有主上一人。”

    言麟之都快成他的眼中钉了,死活与他何干?

    拓跋夏下意识地抬起了手,手中的马鞭险些就抽了出去,“他是什么人,你应该心中有数。”

    这是拓跋夏第一次与乘风挑明言麟之的未来身份。饶是乘风以为自己无情冷血,在听到拓跋夏如此说话时,心头还是忍不住一抽。

    “他,是你未来的主子,与我一样。”拓跋夏盯着乘风的眼睛,冷冷地说着话。

    拓跋玉送出信物那日,乘风直闯客栈,差点对拓跋玉动手,这件事她并非不知道。就算拓跋玉不说,客栈上上下下那么多双眼睛,风声转瞬就传到了她这里。这几日乘风的痴缠她也不是不知道,所以她要告诉他,他僭越了。

    乘风低下头,“是。”

    面对她,他还是无法反抗,哪怕是这样冰冷的眼神,他还是无法拒绝她的话。

    他的顺从,让拓跋夏颇有些满意,拨转了马头,“回去吧。”

    两人策马而回,拓跋夏神色如常,乘风却有些神不守舍,南宫珝歌如何不明白其中的门道。

    呵,不平等的感情,也注定将是不平等的结局。既然乘风舍不得,那她不如就帮个忙吧。

    拓跋夏的马儿停在言麟之身侧,“麟皇子,我陪你溜溜马吧。”

    言麟之颇有些不好意思,“国主,我手无缚鸡之力,这驭马之术,委实有些差……”

    “你是皇子,本不像我们这种粗豪的人,是我考虑不周。还是算了吧。”对于言麟之,她很是珍惜,毕竟身娇体弱的皇子,难免也是惹人心怜的。

    字字句句,都随着风传到了乘风的耳内。

    主上,何曾怜惜过他?无论是他为她征战受伤,或者是床笫之间,她一向都是下重手的。

    耳边,幽幽地传来一声叹息。他抬头,看到拓跋玉的眼神,那种眼神里,糅杂了看穿、同情。

    他狠狠地别开脸,想要忽略拓跋夏与言麟之的亲密,奈何声音却不肯放过他,一阵阵地飘送过来。

    拓跋夏跳下马,想要扶着言麟之下马,可言麟之却捏着缰绳,“可是,我想试试和国主一起驭马,毕竟将来……”

    他的脸一红,悄然低下了头。

    便是这瞬间的娇羞,让拓跋夏怦然心动。

    “麟皇子说的对,你想要驭马,我教你。”拓跋夏再度翻身上马,“我们慢慢地小跑,不会有事的。”

    言麟之羞怯地点头,踢着马腹,马儿小步地跑了起来。拓跋夏立即一抖缰绳,跟了上去。

    南宫珝歌看了眼乘风,小声说了句,“别去。”

    乘风却是双目通红,望着那并辔而行的两人,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很快夹了下马腹,跟了上去。

    他跟的很近,也告诉自己,他是在保护拓跋夏、在履行对拓跋夏的承诺,保护言麟之。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是想看着两人。

    哪怕再是刺眼,再是扎心,他也唯恐错过一丝一毫,他害怕看到他们亲密的举动,却又不甘心他们的亲密是他不知道的。

    便是这般的自虐心情之下,他亦步亦趋地跟着二人,有时走神了,他的马儿甚至不小心过了身位,几乎快要与言麟之并驾齐驱了。

    身为护卫,这个动作是极为僭越的,他才应允过拓跋夏,不做任何僭越之举的。

    乘风猛然回身,勒了下马儿,马儿极不自然地抬了下蹄。

    就在这一瞬间,言麟之身下的马儿却突然仿佛被刺激到了似的,发出一声长鸣,猛地朝前窜去。猝不及防的言麟之发出一声惊呼,颠簸着也被带了出去。

    这事情发生的极快,待拓跋夏反应过来,催马赶去的时候,言麟之已经被马儿带出去很远。

    他果然极不擅长驭马,甚至不知如何能在奔跑的马背上坐稳,身体在颠簸中不断抖动,看上去随时有可能坠落下来。

    拓跋夏追的很快,乘风也反应的很快,几乎是同时追了出去。拓跋夏的马不愧是宝马,很快便追了上去,她伸手准备拉着言麟之的马缰,“麟皇子莫怕,把马缰给我。”

    言麟之的身体颠簸着,一张小脸吓得煞白,就在拓跋夏的手刚刚抓住马鞭的一瞬间,马儿又是一个起伏,言麟之再也坐不稳,摔了下来。

    拓跋夏眼明手快,整个人飞扑上前抱住了言麟之,两人落在地上翻滚着。拓跋夏的手,死死地护着言麟之。

    直到两人身体停止了翻滚,拓跋夏才看向怀中的人,“麟皇子,你没事吧?”

    言麟之的身体颤抖着,嘴唇上看不出半点血色,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看到两人坠马,后来的乘风再也顾不得许多,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落在了两人身边,“主上,您没事吧?”

    拓跋夏抬起头,一双眼睛看向乘风。那双眼中,写满了狂风暴雨般的愤怒。拓跋夏扬起手腕,手中的鞭子毫不留情地落在了乘风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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