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吧。”她拽着他坐下,将面前的菜推到他的眼前,“饿了没?”

    他摇摇头,在看到南宫珝歌好笑的眼神后,又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把饭放到他的眼前,他便乖乖地扒拉着,眼睛却是盯着南宫珝歌的脸,生怕自己一个眼神的闪失,她就不见了似的。

    这么个吃饭法,也不怕把筷子戳进鼻孔里。

    “不许看,好好吃。”她忍着笑,轻喝。

    他立即乖巧地低下头,当真是头也不抬吃着饭。嗯,只吃饭,光吃饭,吃光饭。

    南宫珝歌不禁好笑,夹了菜放到他的碗里,再度命令,“吃菜。”

    他看着南宫珝歌夹的菜,亮晶晶挂着油的胡萝卜,眉头瞬间打了个结,但是很快他就露出了决绝的表情,把胡萝卜塞进了嘴里。

    于是,她就看到了他鼓着腮帮子,咀嚼着,咀嚼着,然后想要吐,又梗着嗓子咽了下去。然后拿起筷子,第二次夹向了碗里的胡萝卜。

    南宫珝歌看不过去了,挡住了他的筷子,“不喜欢别吃了。”

    他眼神闪亮,“可是,是你给我的啊。你的心意不可以糟蹋的。”

    他说的自然,一点不带勉强,仿佛天经地义般。

    南宫珝歌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面对喜欢的人,哪怕对方一个不经意的动作,一点随手的给予,都会被视若珍宝,因为他在乎的是她。

    自己的夫君们,从来都是极为珍视她的礼物,只是从未有人会这么坦然地说出来,唯有任墨予不觉得不好意思,甚至还觉得是种幸福。

    她第一次给自己的心意,怎么可以拒绝?

    南宫珝歌拿起筷子,夹起碟子里的油焖笋,“这个喜欢吗?”

    他点了点头,眼神亮晶晶的,南宫珝歌将筷子伸了过去,准备放进他的碗里,可他却快她一步,她的手还在空中,他的头伸了过去,飞快地叼走筷子上的笋,露出了开心的表情。然后用一双期待的目光,继续看着南宫珝歌。

    那眼神无辜可爱,像极了一只乞食的狗儿。这样的目光之下,她如何能拒绝的了?于是又夹了一块肉,再度被任小狗飞快地叼走。

    原本的温馨和谐的晚餐,变成了南宫珝歌喂狗的快乐时光,他也不管她夹了什么,统统伸头抢的飞快,这一餐饭直接吃了半个时辰,吃到他一张嘴油汪汪的,神色却满足极了,“这是二哥做的菜。”

    她颇有些意外,“你能吃出来?”

    他自然而然地点头,“二哥常来给我送菜,陪我一起吃,当然吃得出来。”

    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四下看着,“今日二哥怎么不在?”

    南宫珝歌有些不自在,“呃,他有事。”

    任墨予未曾起疑,点了点头。

    南宫珝歌忽然发现,他对莫言的称呼是二哥,“你记起莫言了是你二哥了?”

    任墨予愣了下,然后摇了摇头,手掌贴上心口,“他说他是我二哥,我这里觉得,他应该不是坏人。”

    南宫珝歌没有想到,他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意料之外却又仿佛在情理之中。

    莫言看上去脾气不好难以亲近,却没想到任墨予却这么容易地接受了他,大约是兄弟之间的血脉感应吧。

    她笑着开口询问,“那任清音呢?”

    任清音倒是一贯笑脸迎人,按理说让任墨予接受应该不是难事。

    听到任清音的名字,任墨予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不好了,嘴角一撇,眉头一皱,“你说那个讨人厌的阴险脸?”

    南宫珝歌万万没想到居然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按理说,任清音就算博不到任墨予的信任,也不该比莫言还让任墨予讨厌啊。

    任墨予猛地站起来,“对了,我有事跟你说。”

    南宫珝歌看到他脸上一瞬间的焦急,没有打断他,而是默默地等待着。

    任墨予张了张嘴,却露出了思索的神色,然后猛地抱住了头,“我要说什么?我明明记得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然后我让二哥带我找你,可是我要说什么呢?”

    他不住地喃喃自语,神情越来越急切,一双眼睛无助地看着南宫珝歌,“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呢?”

    她抚摸着他的头,安抚着他的情绪,将他的手缓缓握在自己手心里,“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以后想起来了再告诉我。”

    他委屈,“可是我记得很重要。”

    “重要到告诉你二哥了吗?”

    他摇头,“重要到不能告诉任何人。”

    说话间,门上传来叩门声,随后任清音推开门走了进来。

    一见到任清音,任墨予立即站了起来,双手下意识地摸向后腰他放双刀的位置。

    手指摸了个空,他立即双手挡在胸前,警惕地看着任清音,脚下有意无意地挡在南宫珝歌身前,“你来干什么?”

    看到他这副模样,任清音也没有任何意外,“我来看看你们,顺便安排殿下今夜的住处。”

    “她哪儿也不去,她跟我住。”任墨予依然挡在南宫珝歌身前,犹如老母鸡护小鸡一样,一双蓝眸盯着任清音,生怕他会伤害南宫珝歌一样。

    南宫珝歌又感动又好笑,笑着安抚他,“你赶紧去睡吧,我去其他屋子。”

    任墨予拉着她的手,眼神坚决,不让她离开。

    她凑到他的耳边,“你不是要想到底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么,也许睡一觉就记起来了。”

    南宫珝歌的眼神看向任清音,却是对着任墨予说着,“放心,他的武功还伤害不了我。”

    任墨予想了想,似乎接受了她的说法,在她眼神的示意下,才慢悠悠地蹭到了床上。

    南宫珝歌朝着任清音一点头,朝着门外走去。她没有错过,当她示意任清音的时候,对方的那双眼神,始终停留在任墨予的身上,甚至连她的示意都差点错过。

    他很在意任墨予吧?

    似是感知到了她的视线,他抬起眼眸,在与她眼神对视的时候,那习惯性的笑容,又重新挂在了他的脸上。

    两人走出了屋子,此刻夜幕已经降临,一片青草地间,洒落月色清辉。映照着两人缓缓而行的身影。

    “他……”南宫珝歌仔细地措辞,“为什么有些变了?”

    任清音却懂她的意思,将话接了下去,“变得粘人,变得似乎没有安全感,变得更像孩子了,是吗?”

    她不语,象是默认。

    “和他中的咒术有关吧?”提到任墨予,任清音不自觉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语气也不负平时的轻松,“给他下咒的人,完全控制了他的心智,让他以自己为妻为主,他的喜怒哀乐,几乎也是由下咒的人控制,对方责难他他便会难过。对方褒奖他,他就会开心,他对施咒者几乎是全然的依赖。而我将他强行带离,没有人控制他,给与他应该的情绪,他就会逐渐失控。而你,是天然让他有依赖心的人,他将对那位施咒者的情绪,全部转移到了你的身上,在长久得不到安抚的情况下,就会对你越发的言听计从和依赖,就有了你方才看到的一幕。”

    说白了,就是她成为了那个人在任墨予心中的替代品,移情作用之下,他就越来越粘她,听命于她,甘愿成为她的傀儡。

    而因为情绪得不到抚慰,他的性格才变得奇奇怪怪,再拖延下去,他甚至可能变得癫狂。所以才有了任清音用圣器交换自己帮忙的事情,对于任清音而言,他无法坐视自己的弟弟变得癫狂,他还需要自己一定会答应帮忙。

    “为了治他,冒那么大的险,值得吗?”她不禁感慨。

    感慨沙漠中,他义无反顾地跳入沙尘暴中,在那般天灾面前,任何人都是没有半分做到笃定全身而退的,但那时候的任清音,却没有丝毫的迟疑。

    任清音没有回答值得与否,只是淡淡地给了她几个字,“他是我弟弟。”

    话中饱含深意。

    在这个世界里,他们兄弟三人可谓是相依为命,可他从到这里,就把任墨予弄丢了,身为大哥,无论是责任还是情感,他都无法接受自己犯下这样的错误。将任墨予完好无损地带回去,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那他为何对你敌意那么深?”连一贯暴躁的莫言任墨予都能接受,为何独独不能接受温和的任清音。

    任清音想了想,然后浮现起一丝苦笑,“大约,他是被我抓住的吧。他甚至都没和我交手,就一把药粉迷倒了,他每次醒来要跑,我就每次给他一把药粉,他气我又拿我没办法,就觉得我是最让人讨厌的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南宫珝歌心头飘过两个字: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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