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宫珝歌与安浥尘出现在前厅的时候,任清音已经气定神闲地在厅内等着他们了。

    看到南宫珝歌带着隐隐的火气踏入门内,他倒是一脸笑容,颔首行礼,“殿下,又来叨扰,不甚惶恐。”

    惶恐个屁,她可没从他的脸上看到半点不好意思,她甚至还能感受他内心的那一点得意。

    终究她还是来见他了,还是逃不过他的算计。

    “圣器在你手中?”南宫珝歌盯着任清音的脸,神色不善。

    她不喜欢和任清音打交道,但她不能不管圣器。

    任清音倒是一片有礼温柔的模样,“方才殿下不是感知到了么,又何苦多问?”

    南宫珝歌没有说话,只是一双眼眸盯着任清音,眼神里的光芒跳动着,忽然她抬起手腕,一股凌厉的劲风朝着任清音扑去,如此近距离之下的狠辣出手,这是直接要将他的胸口掏出个洞来的架势。

    任清音身形未动,突然从南宫珝歌的眼前消失,似鬼魅般的出现在门外院落中,声音依然优雅,“登门拜访,若是打坏了主家的器物,便是我这个客人不懂礼仪了。”

    南宫珝歌才管不了什么礼仪不礼仪,她步步紧逼,招招致命,那拼命的态势犹胜昨夜与莫言的交手。在她全力以赴之下,任清音也是将身法施展到了极致,整个院落里只有两人呼呼的掌风和几乎看不清楚的身影。

    任清音远远地落在房檐上,空中他的声音飘荡着,“殿下,在下不是对手,可否手下留情,容任某休息一会?”

    话说的漂亮,但那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半点也看不到不是对手的狼狈。

    南宫珝歌停下身形,冷冷地看着任清音,“果然是你。”

    她与任清音打过交道,但从未见过任清音出手,要不是刚才圣器传来的气息,她只怕会一直蒙在鼓里。

    圣器有自己的灵魂,有独有的气息,每一尊圣器传递出的讯息都是不一样的,而这尊圣器的气息,南宫珝歌感知过。

    在“北幽”国师的小屋里、在“大漠”车队的箱子里,她都数次感知到这尊圣器的气息,所以方才在屋子里,她与安浥尘才会有神色大变。

    那一次在大漠中,圣器被“小黑”夺走,如今重新被她感知到,作为任清音与她交换的筹码,只能证明一件事,当初那个在大漠中对自己下了死手,抢走圣器的“小黑”就是任清音。

    正因为有了这个猜测,她方才的出手,才会带了那么大的怒气。

    任清音飘落在她面前,“殿下曾说,我们之间只有生意绝无情意,我若不拿捏些东西,如何和殿下做生意,难道学我家老二,以为一点情意可以打动殿下,然后被赶出去吗?”

    他笑眯眯的,说话也是柔柔的,不带一丝火气。

    南宫珝歌好笑,“原来,谷主是来为兄弟撑腰的。”

    “不敢。”任清音一双笑眼,看上去平和极了。

    南宫珝歌却眉目似刀,半点不给面子,“我记得最初所谓做生意的说法,是谷主提出来的,谷主面热心冷,没有好处绝不出手。漠视人命,只重利益,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谷主就坐不住了?”

    她不喜欢任清音,就是他身上那种虚伪的温和,如果说对莫言只是一时撒气,那对任清音,她是真的不愿多有半点交集的。

    但不管她说话是否刻薄,都不可能让任清音的神色有半点变化,“我不过是看透人性而已,利益交换的事简单,一旦触及情感,事情太麻烦。如今我与殿下之间也是这样,这桩生意,殿下做是不做?”

    南宫珝歌那个憋气啊,那个郁闷啊。这圣器自己几番周折差一点要到手了,却被他横刀夺走,现在还反过来和她谈条件。

    她现在看到任清音的脸,真的很想把他那虚伪的笑脸撕碎了丢在地上,再狠狠地碾上一碾。但理智告诉她,必须跟他谈判。

    她按捺住心头的火气,“你想要和我谈什么?”

    “去药谷,陪老六,等我治好他。”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匣子,正是当初沙漠中“小黑”从她手中夺走的那个匣子,“圣器就给殿下。”

    “为什么非我不可?”

    “不是我非你不可,是小六认定了你。他被人下了咒,类似摄魂咒一样,而这种咒术心中认定了一个妻主,就是永远的追随和忠诚,犹如一个傀儡。如果我强行解咒,他的心神会受到巨大的打击。恰巧在此刻因为你的出现,让他的心神受到了动摇,降低了对方的影响,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南宫珝歌依稀有些明白,“移情作用?”

    “算是。”任清音点头。

    南宫珝歌好笑,“我相信谷主的医术,没有我也能平安地为任墨予解咒,何必绕这么大一个圈,抢圣器来逼我?”

    “因为我不想小六有任何闪失。”第一次,南宫珝歌从任清音的脸上没有看到那习惯的笑容,而是有了几分认真,“这生意对殿下来说,划算。”

    “划不划算不是你说了算,而是我说了算。”南宫珝歌迎面对着任清音,慢慢地摇了摇头,“我说过,我不喜欢与你打交道,更不喜欢被人拿捏着打交道,所以这生意我可以不做,即便看上去很划算。”

    “哦?”任清音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眉头微微一挑,“殿下不要圣器了?”

    “你以为这是我的软肋?”南宫珝歌哼了声,“圣器的确于我有大用,但对谷主而言,却没有任何用处,您还是捏在手上好了。”

    与其被人威胁、为人驱策去交换利益,不如不要。若不是任清音看穿了她的心思,就不会有大漠中突然夺圣器的这一番纠葛,一旦她开了这个先河,只怕以后就会任他拿捏了。

    圣器在他手上,总好过流落他方不知所踪要强,待他日有机会,她定然会想办法夺回来。

    “这玩意你觉得对我没用处?”任清音又恢复了那懒散的笑容,“千百年前,‘灵族’与‘血族’为争夺魔族族长之位,厮杀惨烈不死不休。如今殿下开启魔族之境近在眼前,您就不怕我与‘血族’后人合作?”

    他不愧是谈判高手,谈笑间,直戳南宫珝歌的内心。

    她的震撼,不止是任清音能轻易知道她的动态,也不仅仅是他对“魔族”的过往了若指掌,而是他能够随口说出和“血族”合作。

    任清音不是信口开河的人,他敢说,就一定能做到。他比自己还要更早地接触到了“血族”的后人!

    他说过,他的目的不过是开启魔族之境的阵法,带着两个弟弟回到神族,他本是个倚仗魔族存在的人,却在不知不觉间掌控了魔族复兴的关键,他这番话是在告诉她,与谁合作都是合作,而他不讲情意,只讲利益。谁对他有利,他就有办法将这一次争夺的天平向谁倾斜。

    好可怕的人物。

    任清音还是那笑容可掬的模样,“殿下,求您走一趟药谷,不过十数日,这圣器就入了你的手,这买卖真的划算。您早日开启魔族之境,也就可以早些不用再见到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她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却也是认定了她必须答应。

    南宫珝歌的手指在身侧捏了捏,再度制止了自己想要冲上去暴揍他的冲动,“谷主再答应我一个要求,我或可以考虑。”

    任清音的笑容更大了,“若是小六安全无虞,‘血族’后人的下落,告知又何妨?”

    她本想提个条件,让自己没有那种被压制到毫无还手之力的感觉,但任清音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依然是知道她要什么。

    而且,是故意说出来的!

    他可以装着等她说完再答应,但他没有,就是他在告诉她,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中,他不会允许任何人挑衅他的权威。

    这也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故意展现出了压制力。

    南宫珝歌心下明了,“谷主还真是睚眦必报啊。”

    “没办法,弟弟受了委屈,哥哥多少要讨回些公道。”果不其然,他在为莫言出头。

    南宫珝歌看向一旁始终未曾言语的安浥尘,脸上满是歉意,她才新婚,还没和他缠绵悱恻够呢,怎么又要离开了。

    身边的丈夫个个都亏欠,安浥尘他也亏欠。

    安浥尘却没有丝毫介意,“早日开启魔族,便早日安定下来。”

    这话让任清音十分满意,“不愧是家主,心胸宽厚,任清音佩服。”

    安浥尘将一双眼眸投射到任清音的脸上,“谷主,我记得你十分擅长占卜问卦,可曾为自己起过卦?”

    任清音淡定摇头,“卦者不自卦,问不了。”

    安浥尘却追问道:“那教你占卜之术的人呢?不曾为你起过卦吗?”

    任清音不说话了,只是含笑站着,眼眸底的笑意,在一点点地凝结。

    安浥尘轻叹,“天意不可违,送给谷主。”

    “人定胜天,还给家主。”任清音慢悠悠地飘过一句。

    安浥尘也不反驳,只是望着南宫珝歌,微笑,“去吧,不要挂念。”

    南宫珝歌闭上眼睛,叹息中点了点头。

    旋即,她身形一展,与任清音消失在了墙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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