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羡舟心底那个憋屈,那个郁闷、那个生气恼火,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了,总之所有的加在一起,他已经快要炸了。

    趁着小姑娘翻书的时机,他用尽所有的坚持,将自己从慕知浔的怀抱中挣扎了出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摔在地上。

    慕知浔看到慕羡舟摔倒在地,瞬间从床上爬了起来想要搀扶慕羡舟,却被他一巴掌狠狠地拍开。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药,让他瞬间武功全被禁制,但却又没有让他完全的瘫软无力,若放在某种场合之下,简直是既满足了生理,又满足了心理,毕竟没人愿意与一条死鱼缠绵。

    到底是什么人给慕知浔这样的东西?简直是带坏小姑娘!待他缓过来,一定不放过这家伙。

    慕羡舟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起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踉跄行去。

    他不能再让慕知浔触碰了,他怕他再也没有第二次推开她的勇气了!

    可此刻的他,又怎么及得上慕知浔的灵活?在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后,她想也不想拔腿冲向门口,在他的手指堪堪触碰上门板的瞬间,将那两扇门板重重地关上。

    一瞬间,原本顺着门投入的阳光,也刹那间在慕羡舟的眼前消失,以至于他有了短暂的失明。

    当眼前变得黑暗时,他的耳边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不断响彻。

    “我不会让你走的。”她猛地向前死死地抱住他的腰身,“我知道我下的是什么药,也知道你会恨死我,骂死我,甚至打我。那能不能……”

    她的声音可怜兮兮的,“你留下,我让你骂,让你训,让你打。”

    他的手想要推开那个怀中的身体,手指却在触碰上她肩头的瞬间,再用不下力道。

    之前的他,推开了她无数次。

    今夜的他,推开了她两次。

    可每一次她都一往无前地扑向他,用最大的力气抱住他。她仿佛在告诉他,无论还有多少次,她都会一如既往的拥抱他,绝不放手。

    那肩头的手终究是舍不得再度用力,它向上抚到了她的脸庞,指尖是湿濡的。

    那温热的湿,顺着指尖,直入了心底。

    她不算坚强的小姑娘,她也爱哭,但她通常只在他的怀里哭,让他安慰让他哄,可这几个月来,他却一次次地惹她哭,从未哄过她。

    “你……”他叹息着,“别哭了。”

    “羡舟。”她抽着鼻子,“别走。”

    他的手指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低声叹息着,“我不配。”

    她的脸蹭着他的掌心,“你配不配,不是我说了算吗?”

    她在他的怀中抬起头,他的面容近在咫尺,那双眸中的纠结,那身体的微颤,那掌心的瑟缩,都在表明着他的自卑。

    她放在腰间的手指,摸着他的腰身,拉扯着他的腰带。

    她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刚才那本书至少告诉她,得衣衫不整才能继续,不管会不会,先把衣服脱了再说。

    感谢这些年的形影不离,感谢自己与他的耳鬓厮磨,她至少知道慕羡舟的衣服是怎么穿的,脱他衣服这件事,不需要看。

    “放开我。”他最后的一点挣扎,也仅止于这聊胜于无的喟叹。

    慕知浔踮起脚尖,猛地吻上了他的唇,那是她肖想了许久,梦了许久的一双唇。

    猛火的油锅里倒入了开水,升腾、跳跃、炸裂,那猛烈的态势,淹没了理智,激发了所有内心的欲望。

    在这没顶的激情之下,他终是妥协了。

    妥协在她第一次送上的吻中,妥协在她生涩笨拙的动作里,妥协在她的双手触碰之下燃起的火焰中。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带着她滚落在床榻间的,他只知道,怀中这个青涩的小姑娘,他觊觎了太久,渴望了太久,每一次理智挣扎的时候,他都会听到一声她呢喃的羡舟。

    他的理智就像海浪中的小舟,但凡有一丝迟疑,就瞬间她的海水拍打,最终沉沦倾覆。

    而山脚下的茅屋里,南宫珝歌望着被捆成粽子的任墨予,内心给予了深深的同情。

    此刻的他安静地趴在莫言的肩头,就象一件货物般被扛着。

    任清音向南宫珝歌颔首,“你帮我找回老六,我答应你的,也自然会做到,你随时来药谷找我便是。”

    “为什么这个时辰离开?”南宫珝歌望着漫天的星辰,不明白这对兄弟是不是有什么喜欢夜晚赶路的嗜好?

    任清音憋着笑,眉眼间透着些许揶揄,“你猜?”

    她猜个大头鬼,分明是给了慕知浔馊点子,怕明天被慕羡舟算账呗。

    “你不跟殿下告个别?”他撇了眼身边的莫言,莫言沉着脸,转身就往门外走。

    任清音笑着调侃,“哟,真不说么?”

    话音落,莫言的人影已经消失在了大门边,任清音摇摇头,身影轻晃,便从她的眼前消失了踪迹。

    送走了闹腾的人,小院里顿时清净了下来,南宫珝歌晃着腿,走进小屋里,才进屋,她一眼便看到了桌子上的一个小坛子。

    普通的陶制坛子,街边十文钱五个,半点不特别。唯一特别的大约便是坛口还封着泥,贴着段家秘制的封签。她不用打开也知道,这是段大哥特制的糟卤,没想到莫言这家伙还留了一坛给自己呢。

    坛子下压着一张纸,写的清清楚楚:“若是再想段大哥的糟卤,自己去买!”

    语气半点也不客气,她甚至能从字眼里听到莫言的声音,那种别扭、不客气的口吻。

    她却是笑了,这家伙分明是将一罐糟卤留给自己,却是不肯说好话。

    此刻大门前,安家的属下轻手轻脚打开门,回首看向自己的家主,低声请示:“家主。”

    安浥尘点了点头,一行人衣袂飘飘,很快出了大门。

    即便如此,里屋的南宫珝歌却听的真切,毕竟一个武功高手来说,这动静是逃不过耳朵的。

    但她没有起身,没有相送。

    之前安浥尘在山林间已经与她告别过了,这番动作,明显就是不想再与她有什么分别相送之言。

    安浥尘踏出院门外,终是忍不住停下,回首。

    小院幽幽,竹影婆娑,唯一盏晕黄的灯从一间小屋里透出,隐约可见窗边婉约人影,手指拈杯,引向唇边。

    他的唇角,浅笑微漾,如云开月光洒落。

    随后安浥尘转身,飘渺而去,再也不曾回头。

    南宫珝歌放下手中的茶盏,亦是报以微笑。

    不见不送,清茶一杯赠过往,赠情谊,不诉诸于口,料他定会懂。

    直到再也不闻脚步声,南宫珝歌才慢慢起了身,背着手缓步打开门,一个人走入月色中。

    清冷的光打在她的身上,只得一片宁静。

    所有人都走了,国师带着女儿,美滋滋地回了大殿,准备养好身体后,便向慕知浔告老,准备前往“南映”过养老的生活了。

    现在这个小屋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倒不觉得孤寂,只是当身边一切安宁下来,思绪也就悠长了,那些往日刻意被按住,不敢涌上心间的念想,也就在这样的宁静中疯狂的滋生。

    再待上几日,便回了吧。

    南宫珝歌的耳边,忽然传来了衣袂声,来者武功极高,转眼间已到了她身后,南宫珝歌下意识地回身,手掌已提起,顺势一掌推出。

    掌心正中对方的胸膛,但是掌中的劲气却是半点未发,便这么停在了对方的心口。

    剧烈的心跳声,顺着她的掌心震动着,与她的心跳渐渐融为一体。

    对方的手顺势握上了她紧贴在胸口的指尖,微一用力间,她的人已落入了温热的胸膛中。

    心跳,震耳欲聋。

    熟悉的气息,散发着温柔的包容,将她尽皆环在他的气息之中,“我好想你……”

    被人按在肩头的感觉,本该是很温暖,很温柔,很温情的,可是南宫珝歌却慢慢变了脸色,猛地一掌推出,将对方推了个趔趄,“你恶不恶心?”

    一张放大的笑脸怼到了她的眼前,“死没良心的,人家千里迢迢来找你,就这么对待人家么?”

    “秦慕容!”南宫珝歌的手,捏上她脸皮的一块肉扯了扯,“别跟我犯病,你怎么来了?”

    某人脸被拽变形,嘶着气含糊不清地咕哝着,“来接你回家。”

    “我传了讯息回去,不过三两日我便启程回去了。”南宫珝歌缩回了手,有些好笑。

    对方为她跑一趟,太过不客气,是不是有点对不起人家的一片心意?

    就在她心软的瞬间,那张脸又凑到了眼前,声音温柔无比,“我等不了了。”她的眼眸底满载着深情,几乎让她瞬间沉溺融化。

    南宫珝歌闭上眼睛,别开脸,“别用对付公子那一套来恶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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