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迷离了人眼,几乎连两步开外都看不清楚,漫天雪花中,一道红影在白雪中一闪而过。那么艳丽明亮,却又转瞬而逝。若是此刻有人,定然会以为自己遇到了山中精怪。

    南宫珝歌将身形施展到了极致,几乎没有给自己半点休息的余地,偶尔停下来,也只不过是看看山中是否留下人行过的痕迹。

    但是,一夜的大雪,早已经将一切都掩盖,甚至让人连方向都摸不清楚,她只能凭着自己的心中的一股气,犹如信念般的追踪下去。

    如果说,改写洛花莳的命运,最初是出于对他结局的怜悯;那凤渊行和楚奕珩,则是她心头最深沉的愧疚。

    所以这气里,有担忧,有懊悔,有自责,还有着无穷无尽的恨意。恨她自己明明有能力保护好身边的人,却让在意的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事。

    自己在意的人?

    南宫珝歌愣了下神,停下了脚步。

    漫天的风雪,冰冷地打在脸上,侵袭上她的身体。当冰冷在脸上融化,化作水缓缓流下,她的理智也逐渐在回归,随后笑了笑。

    在意,当然在意。因为凤渊行陪了她十几年,与她一起,担下了朝堂的风雨,因为凤渊行是她帝王生涯里,唯一可以交心长谈的人。任何一个人,在遇到风雨同舟过的老战友时,都是激动而在意的。

    既然立下誓言护他此生安宁无忧,那就好好担下自己这份责任吧。

    南宫珝歌举步,想要再度提气纵跃,却突然又停下了脚步。

    路边,很多树枝因为大雪的积压,树枝被压断压弯,一片狼藉的东倒西歪着,只有一棵树的树枝上,覆盖着满满的积雪,却依然挺立,在众多歪斜的枝丫中格外惹眼。

    南宫珝歌心念电转,这棵树不算高大,树枝也不粗壮,但却在如此大的风雪中挺立,唯一的解释是,之前它上面的积雪被抖落过,这些新落的雪,还不足以压塌它。

    那么,这样的日子,崎岖的山路,会有什么人来过这里?

    南宫珝歌靠近树干边,在树下靠近根部的位置,摸了上去。

    拂去上面的积雪,下面是一片光滑的冰。从位置和角度,南宫珝歌瞬间判断出,这里有人歇息过,因为身体的热度,将原本的雪融化成了水汽,当人离去,清寒的天气,瞬间将水汽冻成了冰。

    所以……

    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坚定,腾身入空中,速度更快,脚步也更加坚定。她不确定这个判断正确与否,但只要有一丝可能,她就绝不放过。

    山峦风雪,在她的眼前快速地倒掠着,直到了山峰的顶峰尽头,她才停下了脚步。

    山路尽头,是原本的江畔,但现在因为风雪,已经封冻成了一片银川。对方如果想要前往“东来”,只能冒险从河川上走过去。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那一片银白,不想放过半点移动的痕迹。但在翻飞的雪花遮挡中,谈何容易?

    一片雪花打进了眼中,有些不适,武功再高,终究练不到那个位置。

    她这才发觉,眼睛有些灼伤的疼,尤其面对河川上的冰面反光时,刺刺地睁不开眼睛。

    她知道,这是在雪地里奔袭太久,又不断搜寻的结果,她更知道,如果自己继续下去,很可能的结果是失明。但她没的选择,她必须要保证凤渊行的安全。

    冰川上,几个雪白的点在缓缓地移动,夹杂在雪花中,那远处的小点,几乎可以被忽略不计。

    南宫珝歌心头一喜,飞掠纵下悬崖,朝着河川纵去。

    河川上,几人穿着白色的皮袄,神色有些仓促慌张,其中一人的背上,还背着一个巨大的白色包裹。一阵风吹过,包裹上的皮袄被掀起一个角,黑色的长发瞬间滑落,这包裹中,竟然是一个人。

    一旁的人迅速给将皮袄盖上,口中不断催促着,“快点,只要过了这里,那边就有接应的人。”

    “可是……”背着人的手下脚下小心翼翼的挪动,生怕滑倒,“老大,这虽然说封了河道,可这冰才结了三日,会不会不结实啊?”

    首领的脸上也是无奈和慌乱,只好随口应付着,“自己小心些。”

    手下背着人,喘息着,“可我这是两个人的重量,要是踩到冰窟窿,可就一起下去了。要不,咱们做个简易的冰筏子,拖过去吧。”

    首领沉吟着,很快摇了摇头,“来不及了,走。”

    几人继续小心摸索着,在冰面上走着。

    忽然,遥远的山巅传来一声清啸,凤吟九霄,清澈嘹亮,转眼间已至耳边。

    几人看着一道红影飞掠,从极小地一个点,到瞬间靠近,就在几个呼吸间,几人眼中露出骇然的神色,手中的剑出了鞘。

    “快走!”

    背着凤渊行的人眼见不好,脚下慌不择路,飞奔着。而其他几人已经挡在了前面,想要拦下南宫珝歌。

    人影,已到面前,伴随着冷然嗓音,“想走,给我把人留下!”

    指风弹过,几人挥舞着的剑原本扑上的身体,转眼已变成了倒飞,倒在冰面上。

    那背着凤渊行的人,更加慌乱,脚下用力纵跃,就在她一个点冰间,脚下的冰面出面一个蜘蛛网般的裂纹。两人的重量,加上错愕间的反应不及,那人就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冰块变成了一个冰窟窿。

    “哗啦!”两人的身体瞬间同时落进了冰窟窿间。

    南宫珝歌眼见不好,立即扑向冰窟窿。

    但是身后,爬起来的几人,却不容她将手探向水中,而是齐齐挥舞起了手中的剑,刺向南宫珝歌。

    “放肆!”南宫珝歌心头火起,憋在心头的怒意终于喷薄而出,掌心一挥,下手再无余地,天空中几蓬血雨炸开,南宫珝歌却连回头看一眼的兴趣也没有,而是飞快地将手探入冰窟窿中。

    手中,依稀摸到了布料衣角,她快速地一拎。人影从水中被拉了出来,却是背着凤渊行的那人,此刻她面色惨白,又惊又怕又冷,不住地哆嗦着。

    南宫珝歌再抓,手中却只有冰凉的河水。

    她知道,这冰面下的水是流动的,在第一时间她没有抓到凤渊行,那他已经被水流送到了其他地方,而其他地方……

    南宫珝歌看了看,一片白茫茫的冰面,她该怎么找到凤渊行?这么冷的水,完全没有呼吸的余地,留给她能救人的时间,不过短短几个瞬息。

    南宫珝歌想也不想,掌心中一股猛烈的劲气迸发,吹起地上的积雪,整个冰面上的雪,瞬间被吹的干干净净,露出了下面清透的冰面。

    冰面下,一道人影紧贴着冰面漂浮着,面容俊美无暇,比这冰面更加薄透清秀,双眸微闭,发丝在冰面下散开,美的摄人心魄,夺人呼吸。

    南宫珝歌呼吸一窒,飞掠向他所在的地方,掌心一震,冰面破裂,手心探入水中,抓住了他的衣衫,微一用力,人影带着冰冷的水珠,入怀。

    他的肌肤,冷的让人发寒。南宫珝歌的手,贴上他的胸口,感受着他心脏的跳动,这才稍微放下了心,身上大氅快速裹上他的身体,眸光扫过地上那个依然在挣扎的人,“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那人在冰面上趴着,身体不住地哆嗦着,“就是、就是迷药,一日、一日就醒了。”

    南宫珝歌摸上凤渊行的脉门,劲气透进他的身体,查探中发现他气息缓慢,却没有任何异状,相信那人没有说谎,这才抱起了凤渊行,飞跃而去。

    现在她要做的,是找一个避风的场所,为凤渊行烘干身上的衣服,他没有武功,身体扛不住的。

    山崖上,南宫珝歌刚刚落地,脚下却踩到了一枚小石子,身形一个趔趄,怀中抱着的人险些脱手摔下,南宫珝歌拼着一口气,在摔倒的瞬间,抱住凤渊行,垫在了他的身下。

    她知道,是这几个时辰真气运转到极致赶路,再到刚才的一番盛怒出手,她的真气已到力竭的状态,而她的眼睛,也开始视线模糊,疼痛难忍,才没有看到地上那枚石子。

    南宫珝歌从怀中掏出一枚信号弹,想要放出,却又迟疑了,白天放出信号,啊这种恶劣天气下,只怕慕容不容易看到,她只能等到夜晚,才能保证信号的火光被慕容看到。

    丹田的真气有些接续不上,南宫珝歌的视线四下搜寻着,看到不远处一个被树木遮挡的山洞,她抱着凤渊行,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

    她把凤渊行靠在山洞的山壁旁,看着他头上滴滴答答落下的水珠,全身的衣服吸饱了水,紧紧地贴在身上,勾勒着他清瘦而修长的身形,苍白的面颊下,嘴唇的血色也渐渐消散。

    南宫珝歌知道,她必须要尽快烘干他身上的衣服,否则这一次,他就是不死,也是落下病根。可她的真气,已经撑不住帮他烘干衣服。

    南宫珝歌飞快地出了山洞,在雪地的树下找到几根被遮挡的干树枝,快速地抱回了山洞,火折子亮起,山洞里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大氅铺在地上,她的手伸向了凤渊行,为他把衣服脱下烘干,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她已经顾不得什么男儿的名节,手指快速地解开他的衣衫。

    雪白如玉的胸膛,随着衣衫的滑下,展露在她的面前,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如清茶淼淼,也在不经意中,充斥了她的呼吸。

    手指,微微地颤抖了。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伸向了他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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