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早早的白了窗帏,习惯练功的身体,更是早在五更就让她醒了过来,但她却始终没有动,而是静静地看着身边的那个人。

    她以为多年的警觉和习惯,会让她无法适应身边多了一个人,但事实却给了她沉重的一击,她非常享受这个怀抱,享受到多年以来,第一次荒废了练功。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她忽然有些明白母皇老动不动让她主持朝局的不良居心了,分明是跟她父后享受早上的恩爱缠绵。

    眼前的容颜,无暇清润,令她心悸的长睫毛细细密密地铺排着,伴随着眼角轻挑的弧度。

    他有一双极好看的狐狸眼,也正是这样的一双眼睛,才让他身上有意无意地透出魅惑之感,当他安安静静睡着的时候,那隐隐的温柔和宁静,才透了出来。

    这温柔之气,让她很安心,也舍不得离开。

    情不自禁地伸手,抚过他的眼角眉梢,鼻梁唇瓣,让他的气息和温暖沾染她的手指。

    回到这一世以后,她时常有一种不真实感,每一次醒来,有些恍惚,自己究竟身处在哪一个世界里。而他的存在,如此真实地告诉她,现在的她身处在哪一世里。

    当她的手指抚摸过他的唇瓣时,那红润的唇一掀,将她的手指含了进去,在口中极尽的勾挑,湿润的舌尖,细细舔过指尖的每一处。

    胸口,因为他这个动作,而猛然炙热了起来。

    “有人跟你说过,不要在晨间勾引男人吗?”他浅笑的声音,带着乍醒的低哑,说不出的勾魂。

    “我以为你并不介意。”她笑着,口气更加无所谓。

    是否与他发生床笫之欢,她并没有强求,反正……迟早的事不是么?亲密的拥抱,哪怕是唇齿相依的亲吻,或者是极致的缠绵,在她发现自己内心深处对他的渴望之后,她都没有刻意地去隐藏。

    她与他的时间还长,无论怎么样,都顺其自然。

    他仿佛也明白她的意思,笑着起了身,“第一日,我是否该洗手作羹汤?”

    她看到他的肩膀在行动间有些许的不自在,下意识地伸了手,贴在他的肩头,轻轻地揉捏。

    被她枕了一夜,多强健的身体也会有些气血不畅吧,何况还是他这种完全没有武功的人。

    她的手轻柔地捏着,却突然被他按住,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带着他浓烈气息的人影,已覆身而上,将她重新压回了床榻间。

    轻柔又霸道的吻,瞬间侵入她的唇间,如疾风暴雨,却又暗藏了隐忍的温柔。

    这是他的初吻,她几乎可以瞬间肯定,他的气息不稳,他的唇瓣还有些颤抖,他推倒她时的掌心还贴在她的肩头,微微带着汗意,若不是她感知敏锐,只怕都发现不了。

    他在强自镇定,想要给彼此一个印象深刻的初吻,这个骄傲又贴心的家伙。

    当两人终于从床榻间爬起来的时候,他白皙的颈项上,斑斑驳驳尽是她留下的红色印记。而这些印记,洛花莳竟然没有想过拿东西遮挡,就这么大咧咧的敞着,大有顶着满脖子的吻痕巡街昭告天下的意思。

    他这辈子,一定不知道羞字怎么写,南宫珝歌如是想着。

    他坐在妆台前,阳光从窗外落在他的身上,穿透了轻薄的衣衫,让他的身形看上去清弱了几分。他不算瘦弱,只是这个年纪独有的劲瘦,平时的宽袍广袖层层繁复遮挡太多,反而在此刻,露出了他腰身的弧度。

    她昨夜摸到过,那腰身毫无赘肉,紧致而有力,大约蜂腰说的便是这种,看上去清瘦,却蕴含着张扬的力量。

    此刻,这种力量被松散地拢在衣衫下,阳光过处,便是如水般的温柔了。阳光有些烈,让人看不清他的眉目,只记得那光芒下的身影。

    她的眉头,骤然紧蹙,脑海中闪过一道清润的嗓音。

    “珝儿,起床了……”

    同样是窗边的位置,阳光笼罩了身形,人影与阳光的完美结合,流淌着温柔与温暖。

    她很清楚地能够分辨出两个人,却有那么一瞬间,恍惚了心神。

    前后两世加起来,那个人已经离开她将近三十年了,却在短短的时日内,数度让她想起。

    大概,是洛花莳偶尔间展露的气质,与他有些相似吧。

    她情不自禁走入了阳光间,看到他正对着镜子,散落了一头长发,静静坐着等她。

    “你说过为我绾发的。”小小的幽怨和期待,在他抬首望她的时候,表露无疑,“我肚子饿了,一会我们去吃好吃的。”

    她失笑,拿起了一旁的梳子,慢慢为他梳了起来,却忍不住打趣他,“我以为新婚第二日,你要实现自己刚才说的话,洗手作羹汤。”

    “不会。”某人大咧咧的回应了两个字,丝毫不以为耻。

    “要抓住女人的心,先抓住女人的胃,这句话你不懂么?”她笑的更开心了。

    镜子里的洛花莳嘴角一扯,露出一个很是不屑的表情,“你什么时候见过女人逛花楼,是因为公子做饭好吃的?”

    南宫珝歌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从来没有过的失态大笑。

    她喜欢洛花莳,大约也是这样的原因,不矫揉造作,随性而为,很清晰地让她明白他想要什么,也没有强势地侵略,在点滴间沁入。如果说,她是一座石头城,他那就那一泓春雨,下过之后,仿佛什么都没有留下,却只有她知道浸润之下,内心隐约滋生的东西。

    他的发丝,在她的掌心里变换着形状,被她绾着束起。

    为君长绾发,此生永不离。

    她朝他伸出了手,“簪子。”

    他却没有动,而是望向了妆盒中,“昨天那个被你丢了,你随意挑一只顺眼的吧。”

    妆盒里的东西很少,几根簪子也是青竹或者木质的,一看就是街边几文钱随手买的那种。

    他不爱妆扮,正确的说法是,他对自己的自信已经达到了不需要靠外饰来妆点的地步,京城一绝,可不是虚有其表的。

    她翻了翻妆盒,没有一个能入她眼的簪子,顺手抽开了妆盒下的小暗格,却在看到暗格里的东西后,愣住了。

    暗格里放着一个小小的香囊,绣工精美,只是年代颇有些久远,有些褪色了,就连上面的穗子,也有些分岔了。

    “这个香囊……”她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激动的颤抖,“你从哪儿得来的?”

    洛花莳拿起香囊,“我的。”

    “你的?”她愣住了。

    转瞬间,乍起的激动便平复。是了,香囊的花样就那么几种,人有相似物有相同,是她想多了。

    洛花莳捧着香囊,在她眼前晃着,“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

    “信物,与未婚妻相认的信物。”

    南宫珝歌的脑门一抽,声音突然高了,“未婚妻?”

    昨夜还你侬我侬,怎么转眼自己头顶就长草了?人家不但有未婚妻,连信物都有了!

    看到她的表情,某人十分受用,随手一拉,将她从身后拉到身前,坐在自己的膝上,一颗大脑袋架在她的肩头,“我哥的未婚妻。”

    这都什么和什么?

    洛花莳的双手搂着她的腰身,大掌隔着衣衫摩挲着,亲昵又挑逗,“这个香囊一共两枚,我与兄长各自留了一只。十年前,他说他将他的信物赠送了一名心仪的少女,可从此之后,他便与我断了音讯,我只知他昔日在京师,可却无法找到他。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找到另外一枚香囊,找到那名女子,询问我兄长的下落。”

    他将香囊放进兀自在发呆的她的掌心中,“既然我兄长送给了他心仪的人,那我也送给你吧。”

    她捏着那枚香囊,仿佛在克制内心里奔涌如巨浪的悸动,将香囊轻轻凑到了鼻端。

    年代久远,香囊里的香片早已没有了味道,但是常年的沁染,还是让她嗅到了淡淡的冷香。

    熟悉的冷香,只是她记忆里的冷香,是带着温度的,温暖的体温的味道,与冷香夹杂在一起,曾经无数次,环绕过她。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嘶哑,“你兄长,叫什么?”

    “君辞。”

    那年,阳光正好,他在窗下读书,白衣如雪,腰间香囊明艳夺目,穗子轻摇如血。

    “君辞,这香囊真好闻,有你的味道,以后为我做一个可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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