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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迷糊糊醒来,就看见了窗外的云霞殷红。

    昌辞揉揉脑袋,她记得自己是吃完午饭躺下的,居然睡到了现在……

    楼下的昌祺已经在餐桌前吃晚饭啦,看见昌辞就抱怨:“老妈你终于醒啦,你这一觉长的我都害怕啦。”

    厨房里新请来的阿姨正忙碌着,昌辞的记忆通道突然被打通,昌祺待会要去参加比赛。

    “那怎么不叫醒我?”

    她倒了杯水。

    “怎么就你在家?”

    昌祺停下咀嚼:“姥爷和几个不认识的爷爷放风筝去啦,姥姥被舅舅接走啦。”

    昌辞没怎么听他的回答,突然想起来,待会辛熠要送昌祺去科技馆。

    那天之后她门就没见过啦,辛勐函早早的就劝她不要和“小孩儿”一般见识,她知道这是一种态度,看来这次得要主动去示好啦。

    昌祺像是心有灵犀一样,突然提议:“老妈你还没看过我设计的小提琴呢,待会儿陪我一起去吧。”

    他绕到昌辞身边抓着她的手,昌辞无所谓的答应啦。

    半个小时后,昌辞带着昌祺提前出门啦。路上没有别的人,车影也不见一个,所以辛熠一出现就被他们注意到啦。

    “哥!”

    车离他们很远的时候昌祺就迫不及待的挥手,辛熠也发现了他们。

    昌辞忽然有点儿紧张,但也只是瞬间,因为辛熠突然把车停下啦。

    这突兀的隔阂让昌辞瞬间醒悟,他根本就没有一点儿接近自己的念头,还谈什么和好……这么远的距离也模糊不了他那张阴寒的脸,昌辞又怎么放得下他那些过分的指责,情绪瞬间变得尖锐。

    “你自己去吧!”

    “妈……”

    昌祺不明就里被仍在了路上,郁闷的走上车。

    昌辞听到身后毫不迟疑的发车声,气恼地转过身瞪着那辆正在掉头的车。

    …………

    再回到家里的时候,怀愔已经和闻瑭回来啦,正在院儿里聊天。

    “你们去哪儿啦?”

    “闻瑭新得了个宝贝,让我去帮忙做个化验。”

    昌辞坐到闻瑭身边。

    “哥你认识那么多生物名家,怎么非要妈妈去?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闻瑭低笑:“阴谋没有,倒是给你带了个小玩意儿。”

    昌辞看他伸手到西服内侧的口袋里,突然有种预感。

    “妈你知道吗,上次哥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就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糖,这次不会是把瓜子吧。”

    怀愔失笑:“你哥眼里你还幼稚的很呢,拿糖果不是正种红心吗。”

    “才不是呢。”

    她侧过身,见闻瑭拿出了一块石头。

    “这个可不能吃,是让你看的。”

    她接过来。

    “这不会是你实验室里的陨石吧?”

    “这个叫翳珀,你看。”

    他举起翳珀对着太阳,昌辞眯起眼睛看,红红的翳珀里只有一个小影。

    “这个是什么?蜻蜓吗……”

    她突然睁大眼睛:“哥……它不见了……我都——”

    她抬头看向天空,却惊奇的发现空中并没有刚才透过翳珀看见的那片云……她忽然惊觉这块翳珀并不是透明的。

    “它居然会变色?哥你看见了吗?”

    她把翳珀举在闻瑭眼前。

    “我当然看见了,不然怎么拿来给你呢。还是怀愔见多识广,居然真在书里看到过这个东西,我这才知道它叫虿虬。”

    “妈你就是去研究它的啊?”

    “是啊,你哥花重金特意给你买来的,我也得替他辨认一下这钱花得值不值吧。”

    “那它怎么会突然改变颜色呢?”

    “这种虿虬本来是通体发黑的,但一到黄昏它的身体就会变成白色,你只有这个时候对着光才能看见它的真面目。”

    昌辞很意外:“它在这块翳珀里封存了得有几千万年了吧,居然还有这种魔力。”

    “所以才是独一无二的珍贵啊。”

    昌辞幸福笑笑:“那我现在就是它的拥有者啦!谢谢哥。”她侧身环抱着闻瑭的肩膀。

    怀愔双手抱胸:“呦,这就忘了那颗糖果啦。”

    昌辞满足笑语:“那颗糖也是独一无二的,因为是我哥特意揣兜里给我带的。”

    闻瑭与怀愔同时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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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盛夏,许多植物已经枯萎,这样热烈的季节真的容不下软弱的生命。

    郑沫焦急从外赶回来,却没有引起陆泠桀的关注,孤独的背影好像已经和周围的景物相融。

    郑沫顾不上一直坚持的自尊,攥住他的胳膊祈求:“泠桀……”

    “郑沫。”

    轻柔的声音让她陌生到不知所措,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叫过自己啦。

    陆泠桀拉近她,把她圈进怀里。

    郑沫不敢相信自己还能等到这一刻,如果这是真实的,就算现在毁灭也不在乎啦……

    她的理智被瓦解的无影无踪。

    “你不愿走算啦,我陪你葬身在这儿。”

    陆泠桀微微扯了嘴角,石化的心似乎也有了一丝动摇。

    “别哭啦。”

    他抹掉郑沫的眼泪:“事到如今,我身边还是只有你这个最讨厌的人。”

    悲凉感让郑沫再次低头落泪。

    “我的坚持胜利啦。”

    陆泠桀把她搂进胸口,抚摸着她的头发。

    “坚持什么呢……”他再忍不住皱眉,“是我太执着从前啦。”

    他的愿望,郑沫一直都明白。

    “你那么恨昌辞,却从来没有伤害她,我知道你是顾忌我的底线,所以才对你越来越不在意……”

    郑沫悲哀认命:“我给你留着这个梦,有这个梦在,你才有命。”

    陆泠桀从来没这么轻松过,抱着郑沫也有了一点温情。

    “你替我们承受了太多痛苦,我都知道。”

    郑沫艰难微笑:“是你让我活的这么痛苦……”

    陆泠桀耐心听着,算是对她最后的补偿。

    “等我回来,我带你离开这儿。”

    郑沫不觉得开心,慢慢从他怀里退出来。

    “去哪儿?”

    陆泠桀又恢复了冷漠:“去找章时珩。”

    “别去!”

    郑沫抓紧他的衣袖:“不要去找他。他消失了这么多天,肯定已经出卖你啦!”

    陆泠桀决绝的推开她的手。

    “是他给我指的这条路,我不会让他全身而退的。”

    郑沫心知肚明他想要做什么,只能眼看着他的身影远远消失……

    “你要是回不来,我会杀了昌辞追到地狱去恨你——”

    陆泠桀停顿了一秒,转身对她露出温柔的笑容,这份爱他何德何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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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昌辞在书店呆了一天,出来的时候漫天云霞把空气压榨的有些窒息。

    回家的路上人烟很少,路边有家花店,她进去挑选了一捧花。

    静静的走路是她很享受的一种放松,长路上有看不尽的风景,宽阔的视野足够她想象漫游……

    脚步越来越慢,前方站立的男人脸孔越来越清晰。

    她一步一步往前,好像走上了记忆轨道,走回了那个蝉鸣碧荫的年代。

    天空辽远,飞鸟在云层里擦肩,墨路无头,长影都阡陌在光影中。

    陆泠桀一直望着昌辞,直到一记耳光打在脸上,才惊觉两人的距离。

    伤痛无尽,昌辞,现在的我是不是让你失望至极。

    久久的相望没有一言一语,昌辞无情的从他面前走开。

    陆泠桀被这份冷漠穿透了心脏,他不想就这样和她诀别。

    “昌辞!”

    他想把多年的压抑倾诉出来,可昌辞依旧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为他停留一步。

    昌辞拖着被他撕裂的心拼命稳着脚步,陆泠桀的强颜欢笑、无可奈何她全都了解啦,所以现在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什么、骂什么。

    耳边隐隐听见一种声音,而且越来越近,像是要侵吞这个凄美的黄昏。

    昌辞惊恐止步,慢慢回头,只看到陆泠桀纯真的笑容。

    “上次让你失望啦,现在,还给你……”

    无暇的笑仿佛印着殷红的血腥,直至消失在他转身后的狂奔背影中。

    昌辞抱着花束痛心落泪,这种时候他还来和自己告别……

    陆泠桀心满意足,仰空无憾。

    昌辞,但愿我的消失能带走你对我的失望和怨恨。这辈子我是咎由自取,但还有幸运。

    也许我把你弄糊涂啦,你从不知道,你是我的一个时空,替我储存着单纯、欢乐、亲人……那是我的全部,我必须依附着才有信念活下去。

    但很抱歉,我把这种妄想强加在你身上。

    我不想让你看见铁环锁住双手,甚至,倒在一片血泊当中……你不该再承受我带给你的无端痛苦,这场噩梦就要结束。

    眼前的人影模糊至不见,耳边的警报声越来越清晰,警车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她双手抱紧胸前的花束,脚下已不能移动半步。

    泠桀,原谅我的沉默,我知道这结果对你是公平的。我不再恨你,那记耳光就是我所有的心寒和愤怒,剩下的,只有你和我当初的纯真笑语……

    她的克制在一声枪响后惊止,天地之间渐慢变得混沌,鼻翼间甚至已经呼吸到漫天的残腥,她浑身失去力气瘫倒在马路中央,海棠碎落一片,被风吹远,似是在祭奠远方的故人……

    …………

    夜被阴寒袭扰,郑沫的焦灼一点一点死去,风在窗外放肆摇曳起阴寒,她已经冷到心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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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静山涧,陈旧的墓碑旁多了一座新立的碑。

    “章时珩去自首啦,警察才会去抓陆泠桀,当场动手……是因为他做出了拒捕的行为。”

    昌辞的眼泪惊落:“章时珩?”

    闻璁仰起头沐浴阳光。

    “庄澜那甜告诉我很多事……章时珩的爸爸是个大毒枭,当初就是被辛勐函击毙的。”

    昌辞惊愕。

    “那年陆伯父生意失败,被逼的跳楼,孤苦无依的陆泠桀得到了章时珩的‘救济’,从此就不可回头啦。”

    “章时珩死了吗?”

    “没有,他比陆泠桀聪明的多,懂得置身事外,再加上是自首,保住了一条命,但你放心,也仅此而已。”

    昌辞气愤又忐忑不安:“他害了多少人,居然能躲过去?”

    闻璁也不知道怎么说,都是命数。

    墓碑上的容颜很阳光,今后再也不会有阴影遮盖那张脸……

    昌辞的情绪却有些不稳定,闻璁直到她在想什么。

    “别怕,那些坏人都不在啦,没人能伤害你的辛勐函。”

    昌辞还是觉得心惊,她竟然跟一个与辛勐函有杀父之仇的人相处了这么久……

    侧身拥抱住闻璁,寻求最安全的避风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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