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真是好大的脾气,您成天宿在军营有所不知,这大千食府现今搭上了徐将军,也跟翊王见了面,我们家在翊王那——”
“休得胡言乱语!”
温良信厉声打断肖婉,好像她再说下去就要出什么祸事一般,气急败坏得不行。
“一顿家宴而已,四个女儿就打成这样,传出去成何体统?你作为当家主母将女儿养成如此品行,也该——”
“老爷也慎言着些吧。”
肖婉无动于衷地打断温良信,掸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嫌弃地表示:“月卿出嫁在即,咱们都警醒着点就是了,老爷不必如此上纲上线。”
温良信被堵了嘴却也没敢继续追究,只气哄哄地表示:“我今晚宿在钱绯那里。”
肖婉无所谓地点头表示知道了,头也不回地敷衍送走去小妾房间留宿的温良信,肖婉拉起地上的温月卿后终于看向了温京墨:“孙妈,给她找点首饰。”
在她身后一直没说话的孙妈点头应下。
“一个个都那么喜欢拌嘴那就在这儿讲个够吧。”
肖婉只将自己的女儿扯起来后,孙妈便给还跪着的三人每人一本家训:“请小姐们大声念出。”
“母亲我膝盖前日受了风寒,不能久跪啊,要是耽误出嫁,那赵家——”
“那就不嫁了吧。”
肖婉不耐地打断装腔作势的温佳玉:“赵家本也不是什么非嫁不可的人家,一个有点钱的秀才罢了,真要是黄了母亲我啊,就给你说个更好的亲,我保证。”
肖婉的人脉自不必说,温京墨听着不错的主意不知为何温佳玉却如临大敌,甚至放弃装相,一改常态跪得直直的,开始大声背诵家训。
向来嚣张跋扈的温启思更是干脆闭嘴都不敢吱声了,跟着磕磕巴巴地背了起来。
被无辜殃及池鱼的温京墨跟另两个不是肖婉生的,排排跪在前厅有一搭没一搭地背诵家训,直到各自母亲悄悄地塞了银钱给监工的孙妈后才被领走。
当然,没妈的温京墨除外,所以半个时辰不到,跪在那的只剩她一人,还有殷殷望着她的喜鹊跟一脸阴郁的师姐。
温京墨很怀疑自己再跪下去,师姐就会去敲晕孙妈。
无奈只能嘴巴不停,眼神安抚即将暴走的林升晚。
膝盖是真的疼,却也没办法,谁叫她在温家孤立无援呢?还要装穷鬼,所以唯二带着的丫鬟也不能怎样,一起站在一旁干着急。
“孙妈,这是京扬所有的银钱了,求求您让她回去吧。”
正在温京墨跟萌萌打商量,给膝盖去痛的药能不能打折时,一个孩子的声音响起在一旁。
温京墨循着看去,只见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正仰着头跟孙妈交涉。
于此同时,原主内心涌起巨大喜悦,那情绪来得太猛烈直接,甚至无视一直对温家的惧怕,让温京墨猝不及防掉下泪来。
“京扬?”
温京墨眼含热泪不由自主地开口。
“姐姐,姐姐我终于能见到你了呜呜呜……”
温京扬还是稚子年纪,是原主一母所出的亲弟弟,可能也是原主唯一在温家的亲情牵绊。
“四少爷你不该在这。”
孙妈没接温京扬那几包一看就是攒的碎银子,只劝道:“夫人知道你来这会生气的,到时被罚的就是你。”
温京扬哭着点头道:“可以罚我不罚姐姐吗?我可以替她跪着吗?”
孙妈摇头,最后却也没再为难他,默默转身走开了。
肖婉这通惩罚本来也不是冲温京墨,她完全是无妄之灾,看了全程的孙妈又如何不知,既然别人都能使钱领走,只剩这一个她也懒得看着,还能卖她们姐弟一份人情,虽然可能并没大用。
孙妈走后,温京扬小炮弹似的扎进她怀里,哭得原主心里搅成八瓣,温京墨也跟着难受得快心悸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害怕温家到没有任何反应吗?现在这是干嘛?萌萌你怎么每次都这么不靠谱?”
温京墨气得在脑内质问萌萌。
“你别污蔑我啊!原主的哔哔哔哔比这猛烈多了,我已经给你挡了一部分了,不然你早厥过去了。”
萌萌急得都出和谐音了。
这话温京墨倒是信,温京扬扑过来时她心悸得都眼前闪白光了,却硬生生挺住了没晕,可见是萌萌真的出了力。
“姐姐你还好吗?我听那些人说庄子里连饭都吃不饱?呜呜呜可惜我年纪太小,但我已经很努力读书了,先生都夸过我呢,可惜父亲根本不问我功课。”
温京扬的年纪才开蒙而已,刚刚家宴上温良信问了一圈也没提过温京扬,导致温京墨都没想起来原主这位幼弟。
归根究底,她们都是被忽略的存在罢了。
“没事的,温家不是也一样没给我吃饱?”
温京墨随口的安慰换来温京扬更大声的哭泣:“是啊呜呜,在温家也不能吃饱啊呜呜……”
据原主的回忆,她被罚去庄子时,温京扬被温佳玉的生母,小妾秦氏所抚养。
“秦鹤华不给你吃饱饭?”
秦鹤华能养出温佳玉那种绿茶,可见不是个品性多好的人,能干出虐待温京扬的事也不奇怪。
“不是的,秦姨娘待我还好,她给我吃饱饭的。”
温京扬与她这位庶女完全不同,虽是庶子,却是个彻彻底底的男孩,还是个没有母家的幼童。
在这个男权的社会环境下,妾室有儿傍身是件多重要的事,看温家老太太的成功案例就知道了,所以只有一女的秦鹤华能养育年幼的温京扬是捡了多大个便宜自不必说。
温京扬献宝似的将一小包碎银捧给温京墨,悄声耳语道:“姐姐,我这有秦姨娘给的银子,我平时都不花攒着,只等你回来全给你呢,你用这些钱给厨房的婆子,她们会给你饭吃的。”
看着才到自己大腿高的幼弟,原主的回忆涌现就没停过,二人从小到大受过的那些苦楚接踵而至,孤家寡人如温京墨终于品尝到了点相依为命的味道。
既然原主如此惦念这个弟弟,那她就必须帮衬一下了。
“走,去姐姐院里,姐姐那有不少庄里带回来的好吃的。”
温京墨拉上温京扬就想走却突然被人叫住。
“京扬?你去哪?”
原来是秦氏去而复返。
“京墨,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只赎佳玉就算了,只是刚刚带的银钱太少了,这会回去拿了更多才来赎你,没有不想管你。”
其实她是回去发现温京扬不见了,这才转回寻子罢了。
秦氏虽年纪不轻却长得颇为娟秀,颇有江南小家碧玉的内秀,她也深深自知面貌优势,因此待人多用这般可怜扮相,口吻永远都是“你们都误会我了”的委屈样。
据原主回忆,秦鹤华是温良信南下出征时带回的,据说是琴师出身。
常年混迹风月场的人能有多会演,温京墨可以想象得到,只是不齿温良信的所作所为,打仗呢都能纳房小妾回来,肖婉成天阴阳怪气他。
如此做派跟翊王也算是臭味相投,难怪温良信会是第一波升职的官员。
对于只有半面之缘的翊王,这位自己未来的大靠山,温京墨永远是掐半个眼珠的看不上。
色令智昏,这种玩意多半是废物,难成大器,但她没得选,谁让他是裕城最大的地主。
“秦姨娘您才误会了,我只是跟小弟许久未见,想去院内聊会天罢了。”
论演戏,温京墨自认是专业的,不会比个古代琴师还差。
温京墨拍拍颤抖的温京扬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姐姐在呢,不用怕。”
说完,她将温京扬不着痕迹地挡在自己身后,抬头对上一脸戚戚的秦氏:“父亲刚刚应了我的请求,让京扬跟我住一段时间,别的东西不用拿了,我那都有。”
温京墨话罢转身就走却被秦氏叫住:“你说老爷说的?让你——”
“您若不信我的话尽可去问啊,父亲就在钱姨娘那,母亲也听见了刚回院。”
温京墨料定秦鹤华不敢去,毕竟半老徐娘需要靠儿子才能立命的年龄,哪敢去敲主家夫人的院门,更不敢打扰宿在小妾那的温良信。
“好吧,那你们就去吧,但——”
没人听她说话了,温京墨已经拉着温京扬走远。
秦鹤华看着姐弟二人远去,怯弱神色尽数褪去,她阴郁地觑起眼睛,狠狠朝着温京墨方向啐了一口:“大贱人生的小贱坯,敢跟抢我儿子?咱们等着瞧。”
温良信到底有没有说过让温京扬去她那住的话很好确定,毕竟当时在场的还有自家女儿温佳玉,但秦鹤华也无奈应了,毕竟温京墨姐弟一口咬定温良信说过,除非她能因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闹到温良信眼前,以这温良信那小肚鸡肠的性格,秦鹤华能不能要回温京扬另说,先挨顿责骂是少不了的。
姐弟二人走得飞快,身后喜鹊于师姐也亦步亦趋地紧跟,四人一路回到自家荒凉的小院内才停下。
没了外人在场,温京墨这个占了原主身体的便宜姐姐掏出许多温京扬见都没见过的美食,给小可怜温京扬都看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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