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温京墨在吃糖,大白怔住,喝汤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却没停下。
随着故事中的主角兔子一路披荆斩棘却不得不与好友大白猫分开时,大白那碗漆黑如药的生地熟地汤也喝得见底了。
一直给予他噩梦的头痛正在奇迹般的缓解,即便再心大如斗的人也该反应过来了。
大白却只是淡淡笑着,甚至起身将整个汤盆子端了过来。
温京墨演技虽好,但故事讲得实在是烂,吃着糖口条本就不利索,还说一句想半天,跟平时的伶牙俐齿完全相反,足见心虚。
“啧,可以了,你想撑死?”
还在酝酿下一句的温京墨赶紧起身,按住大白端喝汤的手。
那药她盛汤时才加在碗中的,没傻到熬一盆让人喝。
大白的目光一直紧紧盯在她脸上,一分也不舍得移动,许久才艰难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想多喝一些,记住这味道。”
温京墨闻言沉默片刻,终于叹了口气:“你又看出来了。”
大白站起身越过餐桌,温京墨身上带着浓浓的甜腻气息,也不知在他做梦这段时间吃了多少糖。
大白本以为自己能克制住,配合温京墨一直演下去,没料到他高估了自己。
暗暗抽了一口无奈的气,大白颓然上前,抱住了温京墨。
卡壳的下一句故事温京墨再想不起来,也没有想的必要了,更没了任何脾气。
再放任自己沉溺一会也没事吧?
温京墨自我安慰着,真如故事中的兔子般一头扎进大白猫柔软的毛发中,企图可以逃避世间残酷的狂风暴雨。
温京墨很想不管不顾地跟大白说出一切,可有什么用呢?那些非自然的玄幻之事,非人力可及,就连作为规则化身的萌萌都不行,说出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她眨了眨眼,心里知道不能再耽搁了,将汹涌的感情压在心里,温京墨从善如流地推开了大白。
忍着弥漫即将溢出的思恋,温京墨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头疾好了没?”
大白不敢多看她,怕自己想要的太多,怕自己生出怨怼,怕自己的离开变得面目可憎,因此微微偏开视线点了点头。
温京墨不停翻滚舌尖的糖,向来无所不能的救命糖好似突然失效了,再甜腻的味道都压不倒此时内心泛起的苦涩。
她从口袋里又摸出一颗来,打算嚼了试试,却被大白伸手按住。
可能是因为掺了汤,这次的药效来得没有之前迅速。
随着头痛的缓解,那些错乱模糊的记忆也纷至沓来。
自己的过往、身份、名字……甚至梦中面目模糊的女人身份皆都被一一记起。
大白忍着纷杂记忆带给他的疲惫,斟酌几回,突然发觉他竟是连名字都不能告诉温京墨的存在……
满心愧疚从胸口涨到喉咙,最后只能无奈化为嘴角的一抹苦笑。
温京墨沉默了一会,突然说道:“我跟你说说我的家乡吧。”
大白蓦地抬头。
温京墨的来历向来成谜,还惯喜欢满嘴胡诌,什么“我是仙女下凡拯救苍生”之类的鬼话他向来是不信的,可细想起来,这完全迥异于现世的家中空间,的确不是凡人该拥有的。
温京墨不知在哪摸出瓶颜色血红的酒,用不知名器具(开瓶器)打开后,浓郁果香伴着醇厚的酒味飘散出来。
“这是葡萄酒,是用葡萄酿造的,葡萄是一种水果,咱们这我目前没发现,即便有怕也是稀罕物,不过这种东西在我的家乡是很普遍的存在。”
温京墨给大白也倒了一杯,请他品尝:“在咱们这,别说是葡萄,就算这装酒的玻璃瓶和软木塞也是这没有的,如此晶莹剔透的质地却不是水晶,而是玻璃,密封性能好,还能做成工艺品,放在这肯定会被那些有权势的人疯抢吧?但在我的家乡,这是谁都能随便拥有的平常物品。”
大白只尝了一口便放在一边,好喝是真的好喝,但他此时需要冷静压制内心躁动,实在不能再饮酒乱心了。
“在我的家乡,如家中空间一般的地方,只要你努力工作赚钱,每人都会有一间,或大或小,是属于自己或家人的房子,虽然价格越来越贵。”
温京墨凝视酒杯中的红色液体继续回忆着她回不去的“家乡”:“就是我那些剧本里描写的世界,剧本虽有些夸张,但我的家乡大体就如里面描画的那般,是个人人平等没有战乱的地方,而我也曾拥有过一个属于三个人的家。”
说到这里,温京墨顿了一顿。
她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从萌萌哔哔归来,她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如何隐瞒诓骗大白老实喝药,然后痊愈离开自己,现在却莫名其妙地开始了自白。
这本是她不愿提及的,可如今却能坦然面对了。
可能因为眼前的是即将离别的爱人,所以才能如此不设心防吧。
那场残酷到她梦中都不愿被想起的灾难,如今跟大白说起来竟也能如此顺畅。
“都说人定胜天,但即便是在我那个科技如此发达的家乡,面对非自然力量的天灾,能做的事情也很有限……”
温京墨抬眼看着大白:“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
大白一闪不闪地看着她。
温京墨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奶糖的甜腻伴着酸涩的苦酒一起滑落至心底,混成乱人心跳的毒:“只要我们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
“在我来这鬼地方之前,我的家乡已经有了很完善的灾害预警,在灾难来临之际有机会能够提前转移百姓。”
希望是个美好又无奈的词,实现的概率渺茫,却又不能失去。
大白以为自己能够有勇气张口跟温京墨坦白一切,可话到嘴边才发现,他做不到。
这世上再不会有人像温京墨一般对他好了,可记忆全部恢复的他却注定要辜负。
温京墨之于自己,便是一个最美好的希望。
大白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怯弱,只能违心地点头,应下温京墨让自己离去的请求。
就像那时他应下亭风的请求,言不由衷就像谁埋入他骨血中的毒,越是在意越是无法讲出实情。
“这些东西你拿着,有备无患。”
温京墨拿出一个不知何时备好的木盒,里面的东西一看就来自于她的“家乡”。
“我知道你不认识简体字,已经都重新编写过说明书了。”
那是她从家中药箱里拿出的常备药品,抗生素、去痛退烧的感冒药、跌打损伤的外伤消毒水等,还有一个大白最熟悉的平板电脑。
“你没有充电的地方,所以我还准备了两个移动充电器,如非必要不要开机,省着电用应该能挡一阵。”
现代电子设备离了电基本废物一件,幸好温京墨常年跟剧组东北西走,充电宝家里还是有一些的。
“你不问我是谁吗?”
大白将盒子盖上,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发问。
温京墨对他摆摆手道:“我只知你是我的白大哥,至于其他我不愿也不想知道。”
能说早说了,大白那碗加药的汤喝得如此干净,药效肯定早就发挥,他却对此一言不发,足见身份是个不能见光的。
她了解的大白,心思缜密又喜欢多思多虑,以他与自己如出一辙的谨慎性子,做个不详噩梦都会推开她,又怎会在她已剖白至此的境地仍旧只字不提自己身世?
原因只能是身份太过骇人,于她知晓有害无益。
“咳咳,三小姐!白大哥!”
耳畔突然响起阿芝小心翼翼的呼声。
温京墨便知道地宫这边已经差不多了……
苦窑里的拔舌铁匠们一路顺着地图窜逃,想着终于能重见天日,天高任鸟飞!结果还没走出苦窑,兜头就撞见了埋伏在出口的士兵。
他们被全部收押审问身份来历,剩下零星半死不活的监工也被一一活捉,接受徐川的秘密审讯。
县衙里半夜被叫走的王知县再未归来,小妾刘娘辗转反侧许久才终于睡下,待到再醒来人却已经被捆了个严实。
眼前没有对她倾心,不惜为她更改姓氏也要收房的王知县,只有眼睛红肿,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的知县夫人。
天还未亮,城门外准备进城做买卖的小商贩已经开始排起长队。
今天城门的守卫比往日多了一倍,来往行人皆被紧密排查,凡出城者皆都被询问,除了那辆人人避让的夜香车。
正值热夏,大桶内的夜香经过一夜发酵,那味道已经不止难闻了,而是辣眼睛,所以守卫皱着眉头看了眼就被放出了城。
“师父我们就这样走了吗?”
界灵的伤口本就未愈,再被这桶夜香泡过一遭,只怕是更严重了。
但她不敢说自己的异样,只能这样试探着问圆光。
“不走你想怎样?他们都能耐连庆王的私窑都烧了,咱们这两只小蚂蚁能逃出已属不易,你还妄想报仇?”
圆光一点不嫌恶地伸手进去搅拌,从辣眼的夜香里翻出一包东西,她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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