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京墨摇头道:“不是现在,等我搞明白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她啧啧出声,一脸嫌弃地点点屏幕中的界灵:“也不用等太久就是了。”
就冲那界灵既没了手后,脑子也离家出走的着急模样——
正分析界灵的温京墨猝不及防手被按住,大白将视频倒回一些。
仓库为了防潮只留一扇窗子通风,窗子高且小,开在房顶上,摄像头视野有限,并不能照到此处,但窗子的倒影倒却能实在地投射进来,那倒影中有个一闪而过的头影,因为闪得太快,大白倒了三次才准确截到图。
“该是个男子,应是及时发现了倒影,所以闪开了。”
大白将视频又仔细看了两遍却再无新发现。
温京墨无奈地摇摇头:“我这眼睛跟你真是没法比,咱俩再看看之前几天的,此人怕是一直跟踪界灵,我觉得他应该会露过面。”
大白点头,熟练地将前几日视频找出,二人耐心细看,终于在第二天的视频中得见此人真面目:竟是那停香亭的头牌乐师,亭风。
“居然是他?”
温京墨说这话时看了看大白,被大白波澜不惊地回望。
“你……你没什么想说的?”
大白摇头道:“虽然他看起来很可疑,但我仍觉得他并无恶意。”
温京墨其人,谨慎小心那是焊在脑门上的,成长环境决定她缺少信任那根弦,万事准备齐全不留错漏才是她奉行的做事风格。
亭风这等不确定因素要搁自己这,她必须查他个底掉,实在影响计划进程的话,如乔廉那般来个“荒山长眠”也并无不可。
然而这会儿在小桃、小桃姐姐两个关键件线索接连掉线的紧要关头,这位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明白的头疾总也不愈患者,居然让她信任从头到脚都散发可疑气息的亭风?
而她内心甚至反抗一下都无的就地选择相信……
温京墨心里“咯噔”一声,心想:“我完了。”
温京墨头痛地揉捏眉心,点点视频中那抹青色身影:“你这几天跟紧他,别让他坏了咱们的钓鱼计划。”
大白愣怔点头,看着突然情绪不对的温京墨,向来能洞察人心的他头一次体验了迷惑这种情绪。
温京墨疲惫跟大白道了晚安,回家中空间消化她的“咯噔”。
小桃死后,在其房内搜出了刘娟儿跟陆鸣的通信,正是她在“神物”茶宠前忏悔时所揣着的东西。
小桃留下这些证据般的东西其实已经没什么用场了,因为温京墨早已让齐胜去查过陆鸣的身份。
不出意外,全是假的,书院里根本没有叫陆鸣的人。
认识刘娟儿时他是戏班唱小生的戏子陆家生,与阿芝相识时又变成学院书生陆鸣,所以信中的信息没有太多意义。
看过那些信后刘家夫妻被气病了,幸而有阿芝衣不解带的近身侍候着。
果如温京墨所料,内里话本一般的郎情妾意假得要命,不知哪抄来的酸词滥调竟勾得刘娟儿深信不疑,离家出走遭遇惨祸。
“等等。”
温京墨实在懒得挨个看这辣眼文学,所以翻翻就放在一边,却被大白眼疾手快地按住。
“这张是什么?涂鸦?”
温京墨瞪大眼睛看大白从那堆信中抽出一张画,那画好似由一堆圈圈组成,跟小孩子涂鸦无异。
“应该是地图。”
大白仔细辨认端详后总结道。
“啊?这是啥玩意?”
饶是温京墨这位穿越人士见多识广也没认出这堆鬼画符一般的圈圈涂鸦会是地图。
大白疑惑地眯起眼睛,随后肯定点头:“就是地图,而且应该是我去过的地方。”
这回温京墨闭嘴了,只拿出手机对着那图拍照。
“我想不起来,但我真的——”
“你头疾未愈不要总是强迫自己,我给你照下来了,永久保存,以后你想何时看都行。”
温京墨将手机收好,同时也抢过地图让其远离大白视线,还掏出参丸跟热水。
大白老实接过,仰头喝水时眼角都笑得飞起来,奇苦无比的参丸竟让他砸吧出了甜味,刚因想起沉疴往事的燥郁心情一扫而空。
“傻笑什么呢?”
温京墨也不自觉跟着笑起来,这一天马不停蹄的阴谋连环诡计让她心情不甚明朗,但奇异的,看着大白笑,她内心的燥郁也一并被抚平。
“你打算怎么处置陆鸣?或者叫陆家生?”
大白揉着脑袋问温京墨之后的打算。
“先吊着他再说。”
三天后还有诗会之约,小桃跟小桃姐姐已死,独剩陆鸣这一条线索,温京墨不打算就此放过。
大白点头道:“到时我会坠在后面,定不会让你们出事。”
虽然有了大白的保证她很开心,却还是摇头拒绝了:“我有家中空间傍身,到时候大不了跟阿芝躲回家里,而你要去做更重要的事。”
二人来到了大千食府的存粮库房。
温京墨手捧个盒子,里面七八个被掏了洞的小木盒,漆黑洞口中闪过玻璃的流光。
她指着或高或低的各个角落,让大白上下翻飞将木盒摆放好。
瓮已搭好,只等捉鳖。
三日之后的临雅亭,陆鸣果然前来赴约,只是见陪同阿芝的竟然不是小桃,微微惊讶却很快调整并未多问。
“小姐咱们不能出来太久,小桃姐姐还病着,奴婢还要去给她抓药呢。”
温京墨扮演的丫鬟着急催促,变相安抚了陆鸣。
陆鸣果然不再疑心,放心大胆地对阿芝展开攻势。
二人因此相聊“甚欢”,阿芝直夸陆鸣文采决绝,定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说到此处陆鸣开始细化自己人设,从出生地到家庭环境,编排得那叫一个凄惨。
他声称自己父母早亡,靠卖字卖画为生,这才攒够钱来书院深造,因此年龄比书院其他人都大一些。
沐休时还要到街上给人写信赚取生活费,但即便如此也会倒出空来,去慈幼院帮衬,虽无大财却也捐点小钱,有时还会教孩子们写写字……
温京墨在旁听得一脸同情敬佩,内心却已经恶心得白眼直翻。
但不得不说小桃的情报还是挺准确的,阿芝还就真喜欢这种类型的,且看她对一腾先生的态度便可知晓。
在一腾没来碧水山庄之前,阿芝甜品课的成品永远是给她这个三小姐先尝,一腾来当先生后,她就没再见过任何阿芝的成品,只在一腾那见过空盘子……
虽然二人年龄相差十岁有余,但在现代人温京墨眼里,性别都不是问题,更何况年龄?
阿芝之前那段恶心至极的亲事黄了,齐胜夫妻本就对女儿心怀愧疚,所以对女儿只会更加宠爱,定不会反对这门亲事。
只是这神女有梦,襄王却背景神秘不知如何作想。
“小姐时辰有点晚了,我们需得快点回去了。”
温京墨见陆鸣忽悠得差不多了便再次开口催促,不想阿芝再展露更多喜爱显得太假。
只蒙了面纱的阿芝略显“为难之色”,适当表达自己的眷恋之心。
“小姐还是快些回去吧,陆某虽绝无害你之心,却也不想小姐因我而背负污名。”
陆鸣适时表达了关切之心,毕竟只见第二面不能操之过急。
“那我就先回去了,你……陆郎切要太过操劳。”
阿芝这厮演技大涨,怕也是被小桃之死刺激了,跟温京墨排练时刻苦认真,专注力堪比她上甜品课。
这句“陆郎”果然博得陆鸣眼神一亮,他谦谦君子般起身,对阿芝行了个大礼:“小生定会保重身体,待他日金榜题名时……”
说到此处便没再继续,只目光灼灼地看向阿芝。
阿芝则羞涩低头告别离去,回身间还不忘故意掉落手中绢帕。
陆鸣捡起绢帕眺望远去的阿芝主仆,嘲讽地挑起嘴角。
界灵少了胳膊自然没法再出现在人前,衣冠楚楚地当中师,索性还会些拳脚功夫,被圆光派出做了探路石。
界灵急需立功保持地位,急不可耐的连着三天都来踩点,确保此处的确是大千食府的粮仓。
又暗中观察一天后界灵终于确定今天动手。
听着前院人声嘈杂,界缘那女人夸夸其谈着,做着最得脸的事,而他堂堂渭武山三当家,多么风光如今却沦落到要给女人做马前卒。
界灵烦躁地狠狠踹树,在簌簌而下的落叶中愤愤不平,兀自幻想着再次得势后,如何折磨界缘那女人才能泄愤灭火。
“今日火灵星君正位,这大千食府今日啊……”
前院的危言耸听终于快进入到尾声,界灵从怀里掏出火折子。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屋顶——
“别动,无论你要做什么。”
亭风刚刚立起的半个身子被人毫无征兆地按下,身后同时响起的声音让他狠狠怔住。
“主……主子!”
凉薄的匕首不知何时和架在他颈肩,但亭风却已经顾不得了,他激动地颤抖,眼泪又稀里哗啦糊一脸,大白不得不将匕首移开些,让这张哭得五官都扭曲的脸转过来。
堂堂七尺男儿哭成这副样子,让大白不忍直视的同时又觉得无比熟悉,仔细一想却又实在头疼,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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