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br/>
“砰!!”br/>
“砰!!!”br/>
外面的撞门声越来越大。br/>
钟明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瞪大眼睛。不知道里面到底是用什么东西在撞,声音也太大了!似乎是在用什么坚硬的东西啊一下一下往门上撞。br/>
玛丽夫人还站在门边,钟明出声叫她:“玛丽夫人!“br/>
他声音微高了些,像是有点怕了。br/>
玛丽夫人闻言,转过头看向钟明,拧眉道:“慌什么。”她示意钟明看门:“他们闯不进来的。”br/>
钟明微愣,转头看去,这才发觉即是是在外面如此巨大的撞击下,那两扇红褐色的厚重木门依旧纹丝不动,连抖都没抖一下。br/>
如果换成是普通的门,这时候恐怕已经被凿穿了。br/>
玛丽夫人冷眼听着外面的声响,嗤笑一声,转头走到钟明身边,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br/>
“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了。”她将钟明带到小桌边,让他坐下:“先吃饭。”br/>
钟明手里被塞了把叉子,眼前的餐点色香味俱全,但耳边却是越来越大的砸门声,心中登时冒出几分荒谬,有点吃不下去。br/>
玛丽夫人面色纹丝不动,道:“吃吧。”br/>
钟明咽了口唾沫,在门外震天的声音下,抬头看向站在自己后方的玛丽夫人。br/>
他们都是仆人,而且玛丽夫人还是长辈加上级,他坐着,对方站着,钟明很不好意思,于是道:“……夫人,您也坐吧。”br/>
玛丽夫人站在他身后,腰背挺得笔直,闻言眉目一动,垂眼看向他,冷冷吐出两个字:br/>
“吃饭。”br/>
钟明一颤,寒气从背脊窜上,立刻乖乖回头,叉起一块煎蛋,放在了自己的嘴里。br/>
玛丽夫人的神色这才缓和些许。br/>
她站在钟明背后,微微抬起下颌,盯着他把盘子上的东西吃掉了七七八八,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看着盘子上被钟明剩下的几块奶酪,问道:“你不喜欢奶酪?”br/>
钟明被门外哐哐的敲门声吸引了一半注意,片刻后才发应过来,有点怕玛丽夫人说他挑食,小声道:“有点吃不惯。”br/>
他性格节俭,一般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但是奶酪臭臭的,他实在是吃不惯。br/>
玛丽夫人闻言,点了点头,没有责怪他:“好,下次不会放了。”br/>
钟明有点惊讶地看着她,感觉玛丽夫人的态度有点不一样了。但是他很快没空多想,因为门外的敲击声突然停了下来。br/>
钟明转过头,便听到门外传来交谈声:br/>
有个声音道:“老板,真的砸不开。”br/>
这个人说华文的语调有些奇怪,而且这话显然是对沈卫年说的。br/>
钟明立刻想起了之前跟沈为年结成同盟的三人之一,那个皮肤黝黑的东南亚青年。br/>
门外,沈为年看着面前纹丝不动、连一道划痕都没留下的大门,脸色很阴沉。br/>
片刻后,他转眼看向扛着一只巨大的金属保险箱,正偏头看着他的青年。br/>
这个青年身材非常高大健壮,胳膊上肌肉非常结实,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微微闪着亮光。他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从脸却还是看得出来年龄比较轻,两颊还带着些婴儿肥,看人的眼神很懵懂。br/>
他见沈为年不说话,疑惑道:“老板?”br/>
“泰利。”沈为年冷冰冰的看着他:“我要你来是干什么的你也知道——”br/>
他双手抄在兜里,抬起下颌:“现在连个破门都撞不开,你想干嘛?”br/>
沈为年身上人厌狗嫌的气质与生俱来,高傲的神情像是全天下的人都欠他的。但碍于身份,他的这种高傲与轻蔑会直接转换成对于身边其他人的压力。之前那些体育生就被pua的不轻,如果不是被逼到绝境,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敢反抗他。br/>
然而泰利不是那些又蠢又坏的大学生。br/>
闻言,他挑了挑眉,接着弯下腰,’砰’的一声将保险箱扔在地上:“老板,话可不是这么说的。”br/>
保险箱很重,掉在地板上发出了轰的一声巨响,将地板砸得下陷了两寸,激起一阵灰尘。br/>
沈为年眉尾狠狠一跳:“喂!”br/>
泰利拍了拍手,朝沈为年道:“这门有问题,不是我的问题啊,老板。”br/>
沈为年快要气死了,这东南亚佬做事粗手粗脚的没有分寸,他的保险箱就这么往地上扔——沈为年额角青筋直跳,看着被砸出一个洞的地板,顿了顿,又看向书房完好如初的门,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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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这扇门确实不是靠蛮力可以打开的。br/>
“算了。”沈为年塌下肩膀,眼不见心不烦地朝泰利挥了挥手:“去把保险箱放回去。”br/>
泰利点头,道:“好的,老板。”br/>
沈为年给钱很大方,他秉承职业道德,对这个雇主还是有基本的尊重的。br/>
沈为年看他抡圆了膀子将保险箱扛在了肩膀上,眉心猛跳:“你他妈给我轻点!”br/>
他看着泰利走远的背影,气不打一出来,转过头,看着眼前紧闭的书房门,心头窜上邪火。br/>
好不容易从那个德国佬嘴里知道了boss就在这个书房里。居然连门都打不开。br/>
沈为年往地上啐了一口:“操,真他妈晦气。”br/>
书房内,钟明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松了口气。接着又蹙起眉,沈为年怎么会突然到书房来?这个疑问刚刚浮现,钟明便想到了那个德国牧师。br/>
算算时间,对方应该已经复活了。br/>
钟明想到昨天那血糊糊的场面,吃撑的胃部有点反胃。接着,钟明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尾一颤,抬头向玛丽夫人道:br/>
“公爵大人呢?”br/>
从他醒到现在,对方一直没有露面。br/>
玛丽夫人正在收拾餐具,闻言看向钟明,道:“公爵大人外出了。”br/>
外出?钟明略微怔了怔,接着想到一开始在灰湖旁,他曾经问过公爵会不会br/>
到这个副本的外面去。男人当时回答他,’有时候’。br/>
钟明垂下眼,睫毛颤了颤。br/>
看来「恐怖屋」这个副本里,确实有通往外界的道路。br/>
在历史上黑森公国早就已经不存在了。恐怖屋副本却仿佛凝固了时光,将当时土地上的城镇,商铺,人民全都原模原样地保存了下来,仿若一个以国家为单位的巨大标本。br/>
钟明沉默了半响,抬眼看向玛丽夫人:“这批玩家里有知道公爵行踪的人。()”br/>
他低声道:不然,他们不会来的这么巧。()”br/>
玛丽夫人闻言一顿,缓缓放下了手上的餐具,转过身看向钟明,脸色变得有些凝重:br/>
“你确定吗?”玛丽夫人眉头紧皱,嘴角出现两道深刻的皱痕:“是谁?”br/>
钟明垂下眼,轻声道:“有个和公爵长得很像的人。”br/>
玛丽夫人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接着紧皱起眉,她干瘪的两片薄唇抿紧,看向门口,语速极快地骂了句什么话。br/>
她说的极快,钟明没听懂,但光从语气上来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br/>
钟明看着她,道:“玛丽夫人,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br/>
玛丽夫人瞪着一双灰蓝色的眼睛,目光冷厉:br/>
“一群蛀虫。”她对玩家展现出显而易见的敌意:“还以为上次之后他们消停些了……竟然又冒出来。太危险了。”br/>
上次?钟明捕捉到她话里的用词。br/>
钟明轻声道:“公爵大人好像对他不太在意。”br/>
玛丽夫人回过头,眉头皱的更紧。她神情严肃,微微叹了口气,道:“公爵大人也是——”br/>
她说到一半,似乎是觉得在钟明面前说公爵的坏话不好,她顿住话头,转而朝他道:br/>
“小钟,如果你能劝劝公爵大人那就最好了。”br/>
钟明闻言,顿了顿,对上玛丽夫人看向自己的眼神,还是觉得她的态度有点怪怪的。钟明说不上来是哪里怪,老实回答:br/>
“我劝……他也不一定听。”br/>
玛丽夫人神色为变,嘴唇动了动。钟明觉得她的神色像是想骂人,但是生生忍住了。br/>
顿了片刻后,玛丽夫人垂下眼,对钟明道:“你也不用太怕他。”玛丽夫人低声道:“以前,夫人也常说伯爵比北部农场里的毛驴还要倔。”br/>
伯爵?钟明愣了愣,没听懂玛丽夫人的话。br/>
对方看出了他的疑惑,微微笑了笑。br/>
钟明看着玛丽夫人转过身,走到公爵的书桌旁,伸手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了什么东西。br/>
“看。”玛丽夫人拿着那个东西来到钟明身边,递给他:“这是伯爵和夫人。“br/>
那是一张油画小像。br/>
它看起来已经很有些年头,木头画框上已经出现了些许裂痕,其中的画布微微泛黄,干涸的油画颜料经过长久的时光,色彩有些许暗淡,却依旧能清晰地看出画中人的情态。br/>
画布左边是一位肌肤雪白丰br/>
()腴的夫人,她穿着一条粉红色的裙子,笑得眉眼弯弯。让人联想起春天的玫瑰,或是层层叠叠的奶油蛋糕。在她的身侧站着一个高大而严肃的男子,他浓黑的眉毛压在眼睛上面,绷着脸,好像画工欠了他八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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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脸色很臭,但他微微躬着身子,一只手搭在夫人的肩膀上。br/>
画工的技术了得,寥寥数笔就勾勒出两夫妻的情态,看得出这位脸臭的伯爵很爱护他的妻子。br/>
画中透出的气氛温馨而欢快,和现在挂在楼梯上方的那一副完全不一样。br/>
钟明微微睁大眼睛,反应过来了这对夫妻的身份:“他们是公爵大人的父母?”br/>
玛丽夫人点点头。钟明有些惊讶,低下头,再细细看了一遍那幅画,注意到了什么:“公爵呢?”br/>
这幅画上只有两夫妻,公爵却不见踪影。br/>
玛丽夫人顿了顿,道:“公爵大人……”她谨慎地选择自己的用词,不想太破坏公爵在钟明心中的形象:“公爵,小时候比较安静。”br/>
“他一般都待在书房里,很讨厌见外人。”br/>
钟明闻言,脑中几乎是立刻就浮现出了公爵小时候的样子。他的长相更随伯爵夫人,小时候应该皮肤雪白,如艾伯特一般精致得像个小王子。他也许有些阴郁,会坐在书架见,手上拿一本厚重到没人看得懂的书,朝外界投去冷漠而疏离的视线。br/>
待在书房里,讨厌见外人这一点跟现在倒是一模一样。br/>
钟明默默想到。br/>
玛丽夫人朝他笑了笑,将手中的画框了放了回去,又像变魔法一般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来一件通体雪白、皮毛丰盈的皮草披风。br/>
“先穿上这个。”玛丽夫人对还穿着一身睡袍的钟明道:“要不然一会儿该着凉了。”br/>
钟明惊诧地看着她手中的皮草,从皮毛油光水滑的光泽到其编织的细密程度都看得出来这张皮草应该很贵,连忙摇头道:“不用了,我不冷——”br/>
“听话。”玛丽夫人当然那不会听他的,轻声道:“要是不穿,你就自己回床上把被子盖好。”br/>
钟明立刻就老实了。br/>
玛丽夫人见他乖顺下来,勾了勾唇,用皮草将钟明细细裹好,又将他的长发梳起来编了个辫子,这才满意:“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钟明放弃反抗,任由玛丽夫人把他当个娃娃折腾。等她停下,才抬头道:“我想回自己的房间。”br/>
玛丽夫人闻言,略微犹豫了一下。公爵走之前专门跟她说,希望钟明能等他回来。br/>
但本来就在一个宅子里,房间就在隔壁,玛丽夫人看不过公爵在没结婚、还没得到上帝认可的情况下就对钟明动手动脚的,决定不定惯着他的臭毛病。br/>
于是她点了点头,道:“好,我送你回去。”br/>
钟明松了口气。看玛丽夫人的眼神带上几分感激。看来这个宅子里还是有正常人的。br/>
他们朝房门口走去。br/>
钟明走在前面,伸手去拉房门的把手。却没能拉动。br/>
钟明:……br/>
玛丽夫人皱了皱眉,走上前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拉就打开了。br/>
钟明见状,骤然被噎住,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敢情这玩意儿还有选择机制是吧。br/>
他好像有点理解了公爵的想法。如果他自己试着想走是走不掉的,但如果实在想走,玛丽夫人就能打开门。对方略微透露出了想要限制他自由的掌控欲,但又留有余地,不至于将钟明逼得太紧。br/>
钟明垂下眼,心道谁说西方人单纯直接的?br/>
公爵的心眼子可能比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书还要多。br/>
玛丽夫人也有点无语,她叹了口气,不好说什么,伸手揽住钟明往外走,低头安慰他:br/>
“别想太多,那孩子——从小就有点阴郁。”br/>
钟明抿了抿唇,不置可否。阴郁?变态还差不多。br/>
钟明的小阁楼在内部和公爵的书房相通,但由于房间结构的原因,从外面走实际上还有一段距离。br/>
玛丽夫人和钟明出了书房,向右边走去。br/>
然而,就在他们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钟明突然悚然一惊。br/>
他在瞬间感受到了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br/>
钟明猝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缓缓抬起头。br/>
然后他就看见一个人正用四肢卡墙角,背紧贴着天花板,黝黑的皮肤几乎和阴影融为一体,朝他咧嘴一笑:br/>
“你发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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